黎仙子等了半天,也沒感到掌力轟落,耳畔卻聽見一陣密如急雨的金石激撞聲,一道道狂飆在四周跌宕唿嘯,卷起無數枯葉盤旋。


    她詫異地睜開眼睛,就見未散的青色煙霧裏林熠若隱若現,正仗劍跟仇厲激戰。


    黎仙子心喜道:“這臭小子好歹還有點良心,尚知道迴來救我。”


    可轉念一想,林熠此舉多半也是迫不得已,仍是為著《雲篆天策》。


    她左手撐地想爬起來,可是身子抬到一半便栽了下去,她細細嬌喘,咽下一口已經衝到咽喉的熱血。


    仇厲手起掌落正要拿下黎仙子,驀地背後劍氣如刀,知道有高手來襲。


    他雖有血罩神功護體,但也不敢怠慢,右手血鈴倏忽擊出“叮叮叮─”一連九響,將林熠的劍招封架化解。


    林熠右臂發麻,暗驚對方功力了得,仙劍卻無絲毫徐緩,吐氣揚聲又是九劍。


    他既知仇厲修為遠在自己之上,就絕不能讓其緩過先手、有機會轉守為攻,故此“九九彈指劍”勢若閃電驚鴻般連綿不絕,力壓仇厲,斷不能容他喘息。


    仇厲好似腦後生出眼睛,血鈴上下飛舞,總能先一步準確截下劍鋒。


    見他左一擋,右一點,巴掌大小的血鈴卻飄忽不定,將林熠的仙劍一次次彈起。


    他口中喃喃讚道:“不錯,好劍法!林兄之才單以劍法而論,該不在令師玄幹真人之下,可惜功力差了一點。”


    林熠悶聲全力猛攻,一柄仙劍早化成千把萬把,使得出神入化迅捷逾電,將九九彈指劍的奧妙發揮得淋漓盡致。


    一道弧光緊連一道弧光,始終不離仇厲後背諸處要害。


    黎仙子瞪大眼睛,任她性高氣傲,對昆吾劍派又無好感亦敬佩不已道:“這小子的修為果真厲害,難怪剛才戲弄仇老魔也是那般輕鬆自如。”


    片刻,九九彈指劍招式用盡攻勢稍緩,仇厲乘機轉過身子正對林熠,血鈴掛在仇厲左腦太陽穴。


    林熠錯步側閃,仙劍斜挑仇厲,已換了一套“抱殘二十四式”。


    這套劍法乃六百年前昆吾劍派所創,每一招虛實莫測,卻絕不把劍勢用老。


    往往隻攻出半招就改弦易轍,覷準敵人招式中的破綻另變新招,二十四式使將下來,真正運用完整的通常不過兩、三招而已,故名“抱殘”。


    其後曆代昆吾劍派的高手,又對這套劍法進行了無數次磨礪完善,傳到今日,實乃天下一等一的絕世劍法。


    林熠習劍十四年,其中倒有八年日夜浸淫於這抱殘二十四式中,若非撞上仇厲這般強敵,平日也僅在同門練劍互拆時方會施展。


    尋常所遇對手,三兩劍下便被九九彈指劍法殺得暈頭轉向,眼花撩亂,也不需他動用抱殘二十四式。


    仇厲也是初見這套劍法,瞧見林熠仙劍挑來,血鈴在胸前劃了小半道圓弧迎上,左掌並立,疾劈林熠右肩。


    這一招攻守兼備,為的就是要將對手迫得撤劍飛退,拱手將先機讓出。


    若有功力相仿者,或可出掌硬撼拚個立見高下。


    但林熠這一劍,乃是抱殘二十四式中的第七招:“半途而廢”,即有此名劍招本就不會用實。


    仇厲左掌甫動,林熠劍到中途突然引而不發,斜向上指正對著左掌來路,以逸待勞等著仇厲自己把掌心往劍鋒上撞。


    仇厲眉宇一揚叫了聲“好”,左掌食指一屈,往劍頁彈擊而去。


    不料他變得快,林熠也不慢,仙劍脫韁激射削向他探出的食指。


    仇厲化指為拂,掌風在林熠仙劍上輕輕一帶將它引偏數寸,血鈴迴守身前,以防對方再有妙招攻來。


    這抱殘二十四式最緊要的一點便是“料敵機先”,在對方出招前,已通過蛛絲馬跡算到其招路用意。


    這好比兩人對弈,落子者棋在手中卻已能胸有成竹,計算到三步乃至數十步之後的局勢。


    故此一旦為抱殘二十四式所製,宛如鑽進了一個連環套中,讓人牽著鼻子一步步落入陷阱萬難掙脫。


    仇厲此時驚訝自己被動,轉攻為守原也不足為奇。


    林熠方才的削指一招名為“半路出家”,仍是沒有用老,順著仇厲掌風手腕一振,又是一式“半月曉霜”。


    仙劍遊走龍蛇光華吞吐,劃過半道圓弧點向仇厲右肋,猶如半彎殘月勾勒,將他右側的身子悉數籠罩在劍氣之中。


    黎仙子喝采道:“好劍法!臭道士加把勁兒,宰了這家夥。”


    可惜眼前的仇厲身為巫聖首徒,縱橫正魔兩道也有數十年,不過三個照麵已悟出林熠劍招的精髓全在一個“變”字。


    他思忖道:“這小子的劍法詭異,我若是一意與他鬥氣爭勝,見招拆招反如了他的心願。有道是夜長夢多,我何必與他慢慢周旋非要在招式上勝他一籌不可?”


    他一吐濁氣,身軀左轉閃避,右手血鈴“鏗鏗”發出沙啞的金石鳴響,紅光大盛迎麵拍向林熠麵門,已用上了八成功力。


    他實在是太看得起林熠,竟把對方當勁敵對待,欲以深厚無倫的魔功恃強硬吃。


    仇厲策略一變,林熠頓時吃緊。


    因為仙劍不論如何變化,仇厲就是不理,血鈴開闔處恰似一條血龍奔騰飛舞,雄渾肅殺的罡風流轉四溢,將仙劍震得“嗡嗡”鏑鳴,仿佛陷入狂風怒浪裏難以舒展。


    林熠漸落下風,臉上輕鬆神色依舊不減,一麵抵擋仇厲的猛攻,一麵笑道:“仇老哥,小弟已將仙盟的情報交與了你,為何還要出手相逼?難不成是想試試小弟的修為夠不夠投入令師門下的資格?”


    仇厲麵無表情,淡淡道:“死到臨頭還有心說笑?”


    此時血鈴的催動更疾,丹田真氣攀向顛峰,方圓十丈內的樹木不斷喀喇喇地折斷傾倒,地上的枯葉則被激飛到空中,在兩人的掌風劍氣的碾壓中,無聲無息碎成了齏粉。


    黎仙子早已起身,卻被漫天激蕩的罡風逼到了五、六丈外。


    她一則放心不下林熠,覺得就此逃走有失義氣,而靈台中也隱約感覺到,仇厲的一縷氣機始終緊緊鎖定自己須臾不離,隻要自己稍有妄動,就會有石破天驚的一擊尾追而至。


    可見仇厲至今仍未盡全力,對著林熠遊刃有餘,尚能分心神監視來牽製一旁觀戰之人,幸好現在有林熠在前,更萬幸自己孤身一人時雖屢遭人追擊,但天佑沒撞上這個煞星。


    眼前林熠局勢不利,她自知功力懸殊,上陣反會束手束腳連累那臭小子,空自站在一旁唯有幹著急的分。


    林熠哈哈笑道:“仇老哥要殺小弟自是不難,可《雲篆天策》不要也罷。”


    仇厲嘿嘿道:“《雲篆天策》仇某勢在必得,林兄的性命也一樣照收不誤!”


    林熠道:“我與仇老哥一見如故,所以才好心勸你一句。《雲篆天策》固然是天地至寶,但真收入囊中,恐怕以後連覺也睡不安穩。”


    仇厲哼道:“信口雌黃,本教睥睨群倫無敵天下,又怕誰來?”


    血鈴突然一緊,“嗤”的將林熠左臂刮破了一道數寸長的血槽。


    黎仙子再忍不住,早扣在手裏的一把無顏神針揮手祭出,射向了仇厲。


    仇厲隻管緊迫林熠,數十枚無顏神針射到近前被狂風一卷盡數反激,鋪天蓋地迴噬舊主。


    黎仙子嚇得扭身急躲,眼前劍光連閃“叮叮”有聲,林熠仙劍圓轉如意已將神針激飛。


    林熠口中笑道:“仇老哥你沒明白小弟的意思。以貴教實力巫聖修為,百十年後收齊六份《雲篆天策》或許可能。


    “但若得不到解開天策的法門,就猶如空守寶山而不得入,那滋味豈不比未獲此寶來得更加難受?


    “從此之後,令師徒整日對著《雲篆天策》抓耳撓腮廢寢忘食,愁白了頭發也空有歎息,怎說不是反受其害?”


    他為了救助黎仙子不免露出破綻,讓仇厲一通排山倒海的攻勢壓得左支右絀,險象環生。


    可是他的嘴角笑意不消,落在仇厲眼裏,也多有佩服這年輕人的鎮定。


    他說道:“仇某剛領教過閣下的詭計,對閣下的花言巧語再無興趣可言。”


    林熠奮力接下仇厲的連環三招,一臉惋惜道:“小弟原本覺得仇老哥是個人物,才多嘴了幾句,沒想到閣下與那些毫無見識的人也無甚差別,小弟好生失望。


    “唉,若是巫聖當麵他老人家必會相信,小弟的話絕無虛言,更是為了令師徒好。”


    仇厲冷笑道:“你我是敵非友,林兄不必安得好心!”


    他話中雖不信林熠所言,可心裏又開始活動,手上招式有意無意的變緩,淩厲之勢稍減。


    林熠得著喘息越發的輕鬆,微笑道:“小弟空口無憑,也難怪仇老哥不信。隻是小弟有一事不明想請教老哥你。


    “當年魔聖聶天坐擁全部《雲篆天策》,為何不善加利用橫掃正魔兩道?反而將其分與五行魔宮,以致最後為朋屬所叛,落得淒慘收場。


    “他才智修為均不下於令師,原本也不該如此才對。”


    仇厲道:“這其中原因莫非林兄知曉?”


    他一發問,血鈴殺氣再減,僅以功力牢牢壓製住對方勿令其逃脫。


    林熠有若與他達成默契並不乘勢反攻,“抱殘二十四式”改以“守缺六十四劍”封閉門戶,與仇厲周旋。


    他迴答道:“仇老哥大智大慧想來也已猜到。不錯,聶天盡管得著了《雲篆天策》,可是缺少破解的法門等若無用。


    “事實上,《雲篆天策》奧妙又何止於此?莫說六卷合壁,縱使一卷在手也同樣能發揮出驚天動地的威力。


    “枉五行魔宮收藏多年卻白白蹉跎歲月,實在可笑、可惜。”


    仇厲疑道:“照你所言,《雲篆天策》得之無用,仙盟又何必窺測此寶?”


    林熠大搖其頭歎道:“仇老哥,小弟剛讚你大智大慧,怎突然就犯起了糊塗?聶天與五行魔宮的人不知天策秘訣,卻不代表天下無人知曉。否則上天空遺此寶,讓無數人爭得頭破血流是為何?”


    仇厲譏諷道:“這麽說來,《雲篆天策》的驚天秘密,林兄倒是知道?”


    林熠滿臉誠懇的道:“以小弟的身分,這樣的秘密原本也無資格獲悉。但事有湊巧,小弟有一位交好的知情人,她告訴我原來《雲篆天策》的秘密盡在一首詩上!”


    仇厲不能全信,可又不敢全不信,試探道:“林兄鬼話連篇,又想來哄騙仇某不成?《雲篆天策》之秘訣法門僅天地可告知,豈是與你交好就可輕易告訴你?”


    林熠得意道:“那就要看小弟說的這個知情人是誰了。一般的人她自然守口如瓶,半字也不會泄漏。不過小弟和她的交情偏偏非同一般,相處久了早已無話不談,無事不言,《雲篆天策》的破解法門,她自也不會隱瞞小弟。”


    仇厲半信半疑道:“你說的這人到底是誰,又怎會知天策秘訣?”


    林熠露出遲疑模樣道:“不成,這人萬分緊要,怪小弟多言,若當真泄漏出去,對她可是大大的不利,仇老哥聽過就算吧。


    “唉,小弟今日死在仇老哥手上,也隻能怨自己技藝不精,投錯師門。”


    邊說他手上倒加緊三分,似乎正奮力相抗。


    仇厲雖然老辣,適才又上過一迴惡當,可林熠一開始如竹筒倒豆子般幹脆俐落,到後來支吾遮掩,半天也不見有一顆豆子倒出。


    仇厲被他說得心懸不已,哪裏還肯容他再有保留,激將道:“你既不敢說出,分明就是子虛烏有,唯恐仇某找出破綻,這等技倆少來賣弄!”


    林熠暗喜,臉上好一番猶豫為難的模樣,又是委屈又是激憤道:“小弟乃將死之人,何苦編這一通謊話欺哄老兄?實在是這人身分特殊,萬萬說不得。”


    仇厲道:“我知道了,一定是仙盟中緊要的人物!”


    林熠驚道:“咦,仇老哥怎會知道?如此說來我再隱瞞已是不必。仙盟中在盟主之下,的確是有一位總召集人任聯絡協調之職。號令到處如盟主親臨,接令之人莫敢不從。”


    仇厲情知林熠所說非虛,也知那位總召集人執掌仙盟所有人員名單與聯絡暗語、暗記,乃至各地分舵的詳情。


    若能抓到此人,與冥教為禍作對多年的仙盟,不啻成為板上魚肉隻待宰割,這般功績實不下於得到一卷《雲篆天策》。


    事關重大,仇厲心意萌動卻不敢表露,還故意裝作不以為然的說:“倘若仇某連這點都不清楚,怎佩為我冥教效力?”


    林熠自得道:“那仇老哥也必然聽說過,現任的總召集人乃是一位極年輕的女子。實不相瞞,小弟能受仙盟看重也多半因她之故。”


    仇厲心中釋然道:“我說仙盟中人,多為正道各派的耆宿精英。林熠的修為雖屬上乘,可資曆總是太淺,本是不夠資格獲得招徠,原來裏麵有這層緣由。”


    懷疑既去一分,信任也就隨之多加一分。


    仇厲道:“想不到林兄居然與仙盟總召集人是摯交好友!”


    林熠笑嘻嘻道:“仇老哥的話仍隻說對一半,小弟與仙盟總召集人非但是摯交,但更深一層的關係卻不足為外人所道了。


    “此事小弟本來也不應炫耀,但要是不如實稟告老哥聽,隻怕你無論如何也不肯相信小弟,方才所言絕非欺騙。”


    仇厲思忖道:“更深一層的關係?那總召集人左右也不過是個年輕女子,定是看上這年輕英俊、又會花言巧語討人歡心的小子。嗯,這也不足為奇。”


    林熠寥寥數語,在仇厲心目中的身價立時陡增,從先前的絲毫不信,開始變得半信半疑。


    多年來仙盟高手神出鬼沒,以各色身分潛伏於正魔諸家,令各門各派如梗在喉,無不欲除之而後快。


    但這些人生性極為堅毅,縱然偶有查獲也絕不會吐露半分仙盟機密,甚而當場自盡,以身相殉。


    因此,冥教與仙盟打了這麽多年交道,卻依舊對其知之甚少。林熠自報家底引得仇厲聳然動容,暗自驚喜。


    他嘿嘿笑道:“恭喜林兄,即蒙仙盟總召集人的垂青,日後前程遠大無可限量。”


    林熠歎道:“小弟今夜就要命喪仇老哥鈴下,哪裏還談得上什麽前程?不過《雲篆天策》另藏玄機,仇老哥總也該相信了吧?”


    仇厲不答,私下裏轉動念頭,一邊判斷林熠話裏究竟有幾分真實程度;一邊尋思如何能將他生擒,好從他嘴裏撬出更多秘密。


    林熠察言觀色,豈有不明白仇厲在想什麽?他心中暗笑:“饒是你狡詐似鬼,這迴也被小爺哄得團團轉沒了方向。我索性再唬他一唬來個板上釘釘。”


    他一擺仙劍撤身收招,說道:“仇老哥,看在你好意要引薦小弟拜入令師門下的分上,我不妨對你多說一點內情。


    “你可知六卷《雲篆天策》都形似玉筒一般的長短大小,然而顏色各異也各有妙用?”


    仇厲也收了血鈴,隻遙遙壓製林熠,說道:“這個仇某早曾聽師尊說起過,你能曉得也不足為奇。”


    林熠道:“好,這點秘密的確不算什麽。可仇老哥未必清楚每一卷《雲篆天策》的色澤究竟為何,上麵篆刻的花紋又有何特異。


    “譬如烈火宮失竊的這卷天策,小弟雖至今未曾見過,可一樣能說得絲毫不差。小弟是如何得知的,仇老哥不問也該明白。”


    仇厲哼道:“仇某怎知你確實沒見過烈火宮失竊的那卷天策?”


    林熠迴答道:“很簡單,仇老哥隱身林內,必定也看到小弟向黎仙子出示仙盟玉佩的情形。


    “在此之前,黎仙子不明小弟身分,莫說是將《雲篆天策》取出讓小弟細細打量,就算掃上一眼怕也不行。仙子師父,小道可有說錯?”


    黎仙子隻含含糊糊“嗯”了聲,似有些神思不屬。


    她腦海裏翻來覆去念道:“原來這臭小子已有心上人了,竟還是什麽狗屁仙盟的總召集人。想來定也是出身名門修為卓絕,比我這邪魔歪道的狐仙無疑強盛許多。哼,異日有機會,本姑娘倒要見識一二!”


    林熠全副腦力都在與仇厲周旋,根本沒心思看黎仙子的臉色。他繼續說道:“烈火宮所藏的《雲篆天策》通體碧綠,表麵鏤刻有描金花紋,有若天書共分九行,可惜寫的是什麽小弟莫說不知道,知道了也不能告訴仇老哥。老哥若存疑慮盡管詢問黎仙子。”


    黎仙子驚愕道:“臭小子,你怎知道得如此清楚?”


    她旋即肯定,是那位仙盟總召集人私下相告,連如此細致的機密都能盡數告知林熠,兩人的關係不言自明,一股莫名酸意泛出。


    她忿忿哼道:“那丫頭既有如此神通,你何不找她去要天策,還來糾纏本姑娘?”


    仇厲見黎仙子模樣不似作偽又信了幾分,想想問道:“林兄的意思是,破解《雲篆天策》的法門,要著落在玉筒表麵鏤刻那些花紋的天書之上?”


    林熠喝采道:“仇老哥高見!然而僅破譯九行天書花紋尚且不夠,仍需配以四十八句雲篆總訣,也就是小弟所說的那首詩詞。此詩前六句總起,後六句總成,當中每六句對應一卷《雲篆天策》。次序不能顛倒,字義也不可有誤。”


    他繞了一大圈又迴到詩詞上,可仇厲的態度已是大不同。


    他沉吟片刻,雙眉微蹙小心翼翼的問道:“林兄,莫非這四十八句總訣你也知道?”


    林熠搖頭道:“現在小弟倘若說沒有,仇老哥大概又要用血鈴轟小弟了。不錯,這口訣小弟爛熟於胸,一俟獲取黎仙子手中的天策,即可破解。


    “屆時借助此寶的神威,說句得罪仇老哥的話,除了令師當麵,天下已沒幾個人能擋得了小弟。”


    仇厲先是懷疑道:“如果真有這等神威,他為何不從那妖狐手裏取來天策對付仇某?定然因為破解天策需耗費功夫,他已來不及。


    “也幸好如此,否則《雲篆天策》一旦為仙盟所獲,本教勢必被動。但畢竟另有五卷流落在外,難保沒有一個萬一。當務之急除了得取這卷天策,更要從這小子嘴裏撬出總訣!”


    想到這裏,他忽地起了私念:“憑林熠的修為參悟出一卷天策的秘密,便能這般厲害。我若能獲取此寶,不啻如虎添翼,以後縱橫四海無敵天下亦非癡人說夢。”


    有此一念,仇厲切盼之意更殷,輕捋須髯道:“也罷,既然林兄坦誠相待,仇某也就開門見山。總訣之說仇某也早有聽聞,更曾蒙師尊恩寵傳下兩句。林兄可否把起首幾句念來,是真是假仇某立知。”


    黎仙子緊張起來轉目望向林熠,唯恐他不懂裝懂,立刻讓仇厲瞅出破綻。


    林熠怫然不悅道:“鬧了半天仇老哥還是不信,故意考教小弟來了。也罷,起首幾句說的隻是上古遺留天策的本意,說出來也沒什麽打緊。


    “仇老哥可要聽好,瞧瞧小弟念的可有半字錯謬?”


    他清清嗓子,緩聲吟道:“道為無常兮乃鑄雲篆,神通三界兮以襄清平;天地分**兮萬物滋生,陰陽為爐炭兮天策如火,驅動五行兮歸本始一;心參自然兮神悟空無,聆得天意兮功在萬古。”


    他念到這裏一停,仇厲急忙問道:“林兄,下麵呢?”


    林熠一攤雙手道:“沒了,起首六句就這麽多,仇老哥看小弟可有念錯?”


    黎仙子急忙目不轉睛盯著仇厲,怕他一搖頭可就糟了。


    好在仇厲一呆,又緩緩點頭道:“果然和師尊傳授小弟的總訣一模一樣,但後麵四十二句,林兄也同樣未必曉得。”


    林熠哈哈笑道:“仇老哥,做人要厚道。你想套出四十八句總訣何不直說?但後麵那四十二句實是最關鍵的部分,連一個字都不能多說,小弟無可奉告。”


    仇厲怒哼道:“林兄不說而說,說而不盡,用意何在?枉自吊起仇某的胃口,還是想消遣在下麽?”


    說到這裏,他手中血鈴徐徐抬起,大袖無風鼓蕩,眼眸中精光閃爍眼看就又要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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