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看看自己學藝不精那個德行,還有臉管郎小子,你夠資格嗎?”


    秦爺爺的拐杖重重砸了兩下地麵。


    提著拐杖指著趴在長板凳上屁股差點被打開花的大孫子,怒道:“這小子生來就是護法命,不從小摔摔打打的,多經事多識人,老天怎麽信得著他!就憑你,也想給他安排人生路?掂量掂量自己的骨頭,有幾斤幾兩重!”


    “爸,您老可別給這皮猴子臉上貼金了!他什麽德行,打娘胎落地我就知道這兔崽子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一棍子照著秦朗的屁股蛋子就揍了過去!


    小時候的兒子猴精,見有人幫忙,那道被揍的喊聲,嚎叫的無比淒慘!


    要不是自己親手打的,知道自己收了多少力氣,不知道的還以為給他狗腿剁了呢!


    那一天,都成家立業當爹的人了,差點被自己老親爹踹到祖宗靈位前謝罪去。


    很奇怪的。


    他突然想起這一段插曲。


    孩子上藥睡下後,他在那個燥熱的夏季夜晚,跪在秦家小院裏給親爹認錯。


    秦爺爺那一晚不知道是想通了什麽,語重心長對他說:“中良啊,你生在咱們秦家,心裏應該懂點的,天下間不是所有的孩子來到人間,都是奔著父母來的。有的孩子,是有自己的命的,他們來了就得千錘百煉,老天是非要把他們磨到合適的時候,才會讓他們去做事的,老天自會給他們這樣的孩子鋪路的,你給這樣的孩子當父母,最好就是一旁看著,在孩子受不住的時候扶一下就得了,萬不可替勞,最忌諱橫加幹涉他們的命運。”


    那一晚,月明星稀,夏風清涼。


    “這樣的孩子,老天不會隻送一個下來,為了天命,可能同時送下來很多,都有不同的試煉場,時間一到,哪個鍛煉成了,哪個就去真正做事,剩下的就隻能泯然眾人矣。”


    “那麽多的孩子裏,你好好想想,你到底是希望他像其他孩子,這一輩子隻求一個平平安安穩穩當當的日子,還是希望到了那一天,天命的船準備啟程時,他也在那艘船上去見識更波瀾壯闊的世界?”


    “如果你隻求他平安順遂一生,憑我們秦家現在的底子,給他這樣一個人生也不是不行。可是你要想好,這對他公平不公平。”


    老爺子淡淡道:“人這一生,能有幾個改變命運的機緣啊。一生很短暫,有時候最遺憾的事,不見得是沒得到,而是我本可以。”話落沉默了幾秒,一聲長歎,“何況他是我們秦家子。”


    那一晚,秦中良終於明白了。


    為何唯獨自己的皮猴子兒子秦朗,老爺子非要留在身邊手把手帶著學東西。


    老爺子這是在天壽之前,心甘情願把自己當成一塊磚,鋪在秦朗未知的通天路上,助他一程。


    世家傳承,也不過如此了。


    一代一代,秦中良自己也是站在前人的肩膀上看世界的,當下這一刻,夜風終於吹醒了他從前看不清明的心思。


    老爺子這是在向他“托孤”啊。


    恍恍惚惚十幾年,一轉眼,當初那趴在長凳上鬼哭狼嚎的臭小子,居然已經長成眼前的大小夥子了!


    秦中良靜靜地望著湊在秦撿和李元蕭身邊聽得正起勁的兒子秦朗。


    眼眶突然有點發熱。


    老爺子說的那艘船,是不是快要開了……


    “老秦同誌,你咋了?”


    過來打聽消息,打聽到一半聽不懂了,秦朗一扭頭,剛好撞上親爹老秦同誌發紅的眼睛,赫然嚇了一跳!


    急忙起身過來坐在對麵。


    身下,一股熱氣頓時竄上來,渾身舒服。


    秦朗胳膊墊在炕桌上,傾身靠過去調侃親爹,“怎麽了這是?老秦同誌是不是因為聽不懂大佬們嘮嗑氣哭了?”


    一句話,什麽父子之間的溫情,瞬間蕩然無存!


    “你懂個屁!”


    老秦家爹罵崽,也是有傳承的。


    爺倆之間的相處方式,秦朗早就習以為常,也不以為意,聳了聳肩翻過去,小聲問父親:“說真的,小師公和小秦太爺他們倆說的話,怎麽有的我聽不懂呢?”


    “我也聽不懂。”眼見兒子想跟他打聽,秦中良急忙道。


    如他所料,秦朗的目光充滿了戲謔。


    “行啊,老秦同誌現在也學會搶先拒絕內耗了。”


    老秦同誌低頭把手邊剛才剝了一小把的花生粒抓起來,伸到兒子秦朗麵前。


    “給我啊?”


    秦朗些受寵若驚,急忙攤開手掌接了過來。


    爺倆對坐在炕上,一個享清福,一個低頭繼續剝新的花生粒。


    “那邊還沒弄出來結果啊?”


    “那邊沒事了?你迴來。”


    父子倆同時開口,剛說完,互相抬頭對看一眼,不覺失笑。


    “你先說唄。”


    “你先說吧。”


    秦朗:“……”


    短暫的沉默。


    秦朗半轉身,俯身仰頭從下而上打量親爹老秦同誌臉上的表情。


    “爸,你沒事吧?你是不是在這邊聽見了什麽東西了?奇奇怪怪的。”


    一顆花生粒,呈拋物線砸在他光潔的腦門上,崩飛!


    “胡猜什麽。”老秦同誌朝外抬了抬下巴,“塗小姐和淮樓那小子呢?”


    提到塗嫿和謝淮樓,秦朗倒是正經了許多,他起身坐直,盯著秦撿和李元蕭還在那眉頭緊鎖,也抓了幾個花生自己剝,“爸,小舅他剛才給我打電話,好像他也想過來。”


    “誰?!”


    老秦同誌還以為自己耳朵聽錯了!


    驚的手裏剝到一半的花生都散飛了。


    他撿迴來,皺了皺眉頭,“藍橋在不是成天鼓搗他那些破爛麽,來這邊幹嘛?”


    秦朗心裏歎氣,他就知道他爸的態度會是這樣。


    他想了想,把塗嫿抬出來,說:“之前,塗嫿去過我舅的天香閣公展,他們認識。”


    老秦同誌伸出手擋住他:“等等!你剛才說誰和誰認識?”


    “小舅和塗嫿認識。”秦朗說。


    老秦同誌:“那個塗小姐?”


    “嗯。”秦朗點頭。


    老秦同誌真是……一股氣從丹田竄上來,抓著花生指著兒子秦朗的鼻子,直抖:“不用說!肯定是你這個蠢東西給你小舅牽橋搭線的吧?你是不是傻啊?!怎麽什麽貴人都往他那送!”


    秦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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