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碟小菜,兩壺酒。


    甘榮親自給謝豫川三人端來,出去時特意順嘴提了句:“解差那邊,我也一應都能打點好,主子和二位公子放心,外麵放了聽差的機靈鬼,有何吩咐幾位爺隨時。”


    “好,甘叔去忙。”謝豫川體貼道。


    甘榮心裏暖唿唿地下樓了,腋下夾著端盤撩簾子去了後廚,“今兒個給官爺們多加幾道葷菜,都是韓大公子的朋友,別慢待了。”


    “掌櫃的,您瞧好吧!”後廚裏的人異口同聲。


    沒用多久,甘榮帶著夥計們上樓挨門給成燁他們那些休息的官差們送飯送菜,噴香的飯香飄滿整座客棧大院,香氣一路送上樓,又從樓上飄下來,饞得滿院子流犯肚子裏咕咕直叫,瞧著手裏硬的像石頭一樣的餅子,難以下咽。


    甘榮聰明地將這一切好處,都推到了韓其光的頭上。


    韓大少爺如今在流放隊伍裏的身份,是修道隨性的散,法財不菲,出手大方。


    成燁心裏雖然不太理解,但人,是熊九山留下的,大人都無所謂了,路上多個會道法的財神爺,也沒什麽不好。


    押解的差事苦,誰不想一路舒舒服服的呢。


    成燁等一班解差門,今日這酒菜的又熱乎又順口,關鍵是客棧的掌櫃的,還給他們燙幾壺小酒,簡直神仙日子。


    盡管公務在身,不便飲酒作樂。


    熊九山不在,成燁也多貪了幾杯,上行下效,一個個醉酒不至於,解了饞倒是真的。


    有手下從外麵進來,成燁問:“來人打聽清楚了?”


    “掌櫃的說,是位求事的本地人。”


    “求什麽事?”成燁懷疑的眼珠轉了轉,低頭看著杯中酒。


    差役道:“掌櫃的也不太清楚,求神?”


    “求神?”


    成燁抬起頭,語氣警惕起來,“找謝豫川求神?哪兒漏出去的消息?”


    一旁陪酒的手下,想了想,琢磨道:“會不會是昨兒在我們那治病的那些郎中?”


    成燁聞言,眼中的警惕之色淡了幾分。


    “也不無可能。”


    “這些郎中可真是,領了賞錢嘴還這麽快。”


    成燁沉默地喝著酒,不時往門口處掃兩眼,旁邊的手下察覺到他情緒不高,眼珠一轉,罵道:“這萸城的本地人可真是沒什麽禮數,既來求人,不先來拜見解差大人,自行其是,不識抬舉。”


    成燁淡淡冷笑一聲,沒說什麽。


    對方見狀,正要再大聲多罵兩句,就聽門外有夥計說話。


    “大人,掌櫃的讓小的給幾位官爺們送點東西。”


    成燁抬了抬下巴,示意放人進來。


    夥計端著一盤三碟的蓋碗小菜進來,也沒打開,穩穩當當放下後,給屋裏幾位差官一一鞠躬,然後弓著腰身退出去了。


    關了門,成燁看著桌上三碟“菜”,皺了下眉頭,不知這萸城這種上菜法,是何講究。


    手下打量他的神色,見他應允,一一打開碗蓋兒。


    “嘶——”


    一道驚訝的吸氣聲!


    “這什麽人?好大的手筆啊!”


    一盤三碟菜,道道是黃金!


    五十兩一錠的金子,兩兩一碟,金光燦燦地擺了三碟。


    “來者何人?”成燁也驚了,一出手三百兩,這一路上,他還沒見過比這人還豪橫的送禮。


    鬆江鎮的知縣,也不過送了謝豫川一盒金豆子,哪裏這般囂張。


    “這……”


    一旁三名前來陪喝的手下,望著桌上的東西,也傻眼了。


    誰也看不懂。


    成燁沉默了一會,打發了個人,去萸城府衙找熊九山。


    這麽一大筆銀錢,誰也不敢輕舉妄動。


    一時摸不住來人什麽路數,更是不敢輕易去打擾另一半謝豫川他們,誰曉得這人背後有什麽能耐,先盯著觀察觀察再說。


    一下子能拿出幾百兩賄賂官差的人,所求之事一定不是小事。


    這種事,非得熊大人迴來坐鎮才行,成燁心裏想著。


    太過麻煩的人,他可不接觸。


    二樓另一側。


    甘榮幫著辦完了差事,迴來告知後就下樓了。


    韓其光聽完某人的騷操作,噗嗤一下就樂了,“你還真給那麽多金子?真是不當家不知柴米貴,散財的童子嘛你是?”


    對方語氣淡淡的輕哼了一聲:“出手先震虎,免得打擾我們敘舊。”


    謝豫川許久未見過對方,上下打量來人。


    嚴縉站起身,展開雙臂,戲謔道:“怎麽?認不出我了?”


    謝豫川搖頭失笑,韓其光衝他招手,“快坐吧!聊聊你怎麽來了萸城?要不是甘榮領你進來,我還以為我眼花了。”


    嚴縉甩了甩長袖,落座。


    謝豫川打量他,他又何嚐不是認認真真打量對方的狀態。


    “少將軍,身體可好?”


    謝豫川點頭笑了笑,“已無大礙。”


    “無事便好,不枉我千裏迢迢來尋你。”


    這話說的對麵兩人麵麵相覷,倒是嚴縉神色如常,給兩位倒酒。


    “兩位哥哥在上,頌之今日來得匆忙,未備薄禮,借甘榮的酒,給二位敬酒了!小弟先幹為敬,兩位哥哥隨意。”


    謝豫川神色微微動容,提杯一仰而盡。


    一旁韓其光喝酒不夠,還要揶揄來人兩句,“一口悶的酒水,誰還能差你多少了。”


    嚴縉一連三杯,被謝豫川抬手按住下一杯。


    “不急。路上辛苦,歇歇再喝。”


    “還是少將軍通情達理。”


    韓其光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嚴縉突然到來,兩人都很詫異。


    謝豫川沉思少許,關切道:“你不在西北幫你父親兄長做事,怎麽突然來了北方?”


    嚴縉放下酒杯,“說來話長。”


    “那就長話短說。”韓其光揶揄道。


    嚴縉提筷,看了看二人,道:“邊吃邊說?”


    “好。”


    嚴縉便把得知謝家出事,一路收拾行囊北上來尋謝家之事說了。


    他一路跋涉雖遠,好在家財萬貫,反而不像甘榮那般辛苦,但正是因為嚴縉出身富裕,這才更讓謝豫川不解,“你這是,刻意來尋我?”


    “是。”嚴縉點頭。


    謝豫川看了韓其光一眼,韓其光衝他聳了下肩,“我可不知他嚴大公子來尋你。”


    嚴縉風塵仆仆,麵有疲色,但看見謝豫川還真是高興。


    “沒想到,甘叔還能認出我來,真是叫我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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