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崇遠根本就不信蕭厭的話,他還捏著安帝的把柄,知道安帝過去那些見不得人的隱秘。


    陸家的姻親遍布世家,安帝怎麽敢對陸家趕盡殺絕,他就不怕他魚死網破嗎?!


    這閹賊肯定是騙他的!


    陸崇遠想起自己知道的那些事情,想起安帝先前屢次退讓,他神色竭力鎮定。


    “你不過就是想要刺激老夫,讓老夫鬆口承認那些莫須有的罪名,我告訴你,你休想,老夫絕不會信你,陛下對陸家的情誼你根本不知道,他絕不會做那等鳥盡弓藏的事情……”


    “是舊日情誼,還是陸家捏著的那些,自覺能動搖陛下皇位的把柄?”


    哐——


    牢門猛地一晃,陸崇遠臉色煞白。


    “亦或是早早就去了平山王封地,想著攛掇平山王造反,讓你們陸家能夠改朝換代,自己稱帝的陸九安?”


    陸崇遠滿目震驚,嘴唇上最後一絲血色也消散。


    蕭厭伸手理了理自己的袖口:“好言難勸想死鬼,本督原想著你若能老實認罪,招出陸九安所為,說不定本督還能替陸家女眷跟陛下求求情,可誰想到了此時,你還想以手中把柄要挾陛下。”


    “本督真是白跑了一趟。”


    他神色冷了下來,沒了剛才跟陸崇遠說話的閑適。


    “陛下有旨,陸崇遠欺君罔上,屢犯朝禁,更夥同平山王意圖謀逆造反,罪不可赦。”


    “念其曾有輔佐之功,陛下留其體麵,賜毒酒。”


    外間有人端著精致的酒盅進來,裏麵盛滿的酒水讓得陸崇遠踉蹌在地,他沒想到安帝居然知道了陸九安和平山王的事情。


    “你們不能殺我,九安還在南地,我若身死他必起兵……”


    “哐啷。”


    牢門被人直接打開,端著酒水的二人徑直入內。


    陸崇遠拚命後退,看著毒酒被送到跟前,他再也沒了半分僥幸。


    陸崇遠尖聲厲道:“你們敢殺老夫,老夫是先帝欽命的輔政大臣,我救過陛下的命……唔唔……”


    他被人抓住,毒酒湊到嘴邊。


    陸崇遠臉色慘白慌了神:“謝天永,謝天永你過河拆橋,蕭厭,你讓謝天永來見我,當年要不是陸家他怎麽能登上皇位,要不是老夫他不過就是個最卑賤的皇子。”


    “他忘了他是怎麽求著陸家,讓老夫幫他算計戾太……”


    哢!


    下顎被人捏碎,陸崇遠嘴裏的話猛地斷掉,那送酒的人一腳踩在陸崇遠腿腕上,抓著疼的劇烈慘叫的陸崇遠頭發就讓他被迫仰起了頭。


    那毒酒被全數倒入陸崇遠幾乎合不上的嘴中,他拚命想要用舌頭頂出來,卻被死死按住喉嚨用力一壓後被迫吞咽了下去。


    隻片刻,劇烈的絞痛升騰而起,陸崇遠“砰”地倒在地上,身形抽搐起來。


    他合不上的嘴裏不斷朝外吐血,那慘叫從喉嚨裏嘶聲溢出,在陰暗的牢房裏顯得格外滲人。


    陸崇遠臉上因扭曲逐漸青紫,地上也被磨出血來。


    喉間慘嚎越來越弱,許久之後,陸崇遠才以極其扭曲的姿勢倒在地上,一動不動。


    “陸崇遠畏罪自盡,將今夜牢中所有人都看管起來。”


    “是,督主。”


    蕭厭轉身朝外走去,半點沒去看躺在牢中的陸崇遠,等他離開之後,先前送酒的兩人也收拾東西打算離開。


    隻是其中一人到了牢門前,卻發現另外一個人還在身後未曾跟上。


    “岑亮,幹什麽呢?”


    那被叫做岑亮的人連忙收迴試探陸崇遠鼻息的手:“沒什麽,就是剛才不小心濺著血了,有點兒惡心。”


    外間那人頓時嘲笑:“一點血有什麽惡心的,趕緊的,滄統領和督主還有話要交代。”


    “來了。”


    兩人出了牢門,就快步朝外走去。


    牢中今夜值守的人也全部被滄浪帶著人看管了起來,昏暗的牢房裏空無一人,過了一會兒,才有道身影從陰暗角落裏走了出來。


    “女郎,我會守在這裏,您隻有兩盞茶的時間。”


    裹著鬥篷的棠寧低“嗯”了聲,快步朝著牢門裏走了進去。


    牢中腥臭,滿目狼藉,棠寧無視了地上那些掙紮的痕跡,徑直走到了已經氣絕的陸崇遠身旁。


    她抓著袖中取出的瓷瓶倒出兩粒藥丸,將秦娘子早前就備好的東西直接塞進陸崇遠口中。


    那藥丸入口即化,隻片刻,方才氣絕的陸崇遠猛地一抖,喉間發出“謔謔”的粗喘,竟是緩了過來。


    陸崇遠腹間劇痛猶在,臉上依舊青紫,那毒甚至一點點浸入他耳鼻。


    剛才掙紮著死去的絕望讓他滿是驚恐,而當看到近在咫尺的宋棠寧時,陸崇遠眼中更是猛縮,像是想要說話,可被捏碎的下頜卻讓他什麽都說出來。


    棠寧垂眼看他:“安帝賜的毒酒無藥可解,我喂你的東西也隻能支持你迴光返照一點兒時間。”


    “你死之後,安帝為保周全定會斬草除根,陸氏全族無一人能活,可你若願意將你當年與安帝所做之事留下自罪書,我和阿兄可承諾保你陸氏外嫁女以及你這一脈三族之外,其他陸氏遠親族人性命。”


    陸崇遠瞪大了眼,喉間“謔謔”喘著粗氣,忍著腹中刀刃絞痛,死死看著棠寧。


    “蕭……”


    他拚盡全力,隱約吐出個模糊不清的蕭字。


    棠寧似是知道他想問什麽:“陸家之於阿兄來說並不無辜,如今下場也是咎由自取,你若覺得阿兄狠毒,就該先問問當年賀家全族千餘人,你和安帝為何連個孩童都不肯放過。”


    陸崇遠躺在地上眼中震顫。


    賀家……


    原來是賀家!


    蕭厭居然是賀家人!!


    他就說蕭厭為何會死咬著陸家不放,明明宦官之身與世家死鬥對他並無什麽利益,原來是因為賀家,竟然是因為賀家!


    見陸崇遠眼神灰暗,眼角落下淚來,臉上更是猙獰著,也不知道是悔恨當初為何沒有對賀家趕盡殺絕留下這般後患,還是沒有一早就發現蕭厭居然與賀家有關,竟是讓他將自己逼到了這般地步。


    棠寧沒去理會陸崇遠在想什麽,隻是說道:


    “你隻有盞茶時間,之後便會毒發身亡,安帝的人也會親自檢查你的屍體,就算是大羅神仙來了也救不了你。”


    “留下自罪書,保陸家一絲血脈,順帶送背信棄義的安帝去給你陪葬,亦或是拉著陸氏全族所有人跟你一起去死,由你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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