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破敗骷髏組成的灰堆,形似一個墳包,陳易對著墳包喊,裏麵絲毫沒有動靜。但陳易卻越發的確定六耳獼猴沒有死,因為裏麵的生機由遊絲般的一線逐漸恢複過來。陳易上前兩步,逼近了灰包,提高了警惕。


    陳易再次大喊:“滾出來,你這潑猴,咱這一戰還沒有結束。”


    灰堆轟然爆開,六耳獼猴帶著漫天的飛灰衝裏麵跳出來,天淚石默不作聲,把一道大大的光束打到六耳獼猴的身上,隻見毫光中六耳獼猴發如銀雪,眼運神光,渾身散發著一個千年老妖當有的氣機。


    天淚石終於按捺不住寂寞,在陳易心中鬼叫到:“這才像樣,剛才你們溫吞一樣的戰鬥,我都要睡著了。怎麽樣,陳小子,讓我來吧?難得心癢癢……”


    “不,讓我自己來,我未來的路終究要自己走,這種真正的戰鬥,不能放過了。”陳易這個時候卻不想撿任何的便宜,自己的事情自己做,隻有這樣,才是正路吧。


    “你真的長大了……”天淚石輕歎,終於不再說話,隻是越發的催動神通,毫光大作,把整個空間都照的晶瑩剔透。


    陳易和六耳獼猴正麵對立,蓄勢待發,誰對誰都沒有了輕視之心。對於陳易來說,六耳獼猴絕對是一塊合格的磨刀石,棋逢對手,對他自己的磨練絕對是最大的。對於六耳獼猴來說,剛才吃的虧絕對是自己輕敵的原因。空間裏的氣氛似乎要凝固住了。


    陳易經過剛才的戰鬥,已經熟悉了在這妖界中的戰鬥,體內生命力量的應用也開始圓潤起來,對力量的控製更加細膩,自感和初入妖界隻知道把生命力量胡亂催動的境界已有很大區別,從粗狂性的力量應用轉向了精細化集約化的力量應用。


    經過片?


    ?的相持蓄勢,陳易終於動手打破了這種僵持。體內生命力量隨心而發,提到八成的高度,身影躍動間,一個巨大的拳頭向前而去,這才是陳易真正的實力。


    那拳頭如此大,以至於在這個空間裏,六耳獼猴覺得找不到躲避的地方。但六耳獼猴此時也是戰意高漲,雙掌合十,向前推出,像是推動著一座山。


    山和拳頭撞到一起,沒有驚天動體,悄然無聲,妖界中力量高度同源,當雙方都使出自己暗藏的力量,這真正的撞在一起,卻是相互抵消,相互消融,如同兩團氣流撞到一起,生成的是綿綿細雨。


    於是高手的隔空打牛變成了身體直接的接觸,一個活了千年而且在地底幽閉的身體,不免腐朽破敗,遇上一個鮮活得不能再鮮活,而且鳳凰涅槃的佛體,結果很自然。


    陳易如中流砥柱,而六耳獼猴七竅中緩緩溢出淡金一樣的鮮血,皮膚也開裂出許多細小的血紋。


    陳易看著緩緩癱下的六耳獼猴,說道:“即使你千年不敗,終也有年老腐朽的一天,很不好意思,這世界終究是屬於年輕人的。”


    六耳獼猴躺在地上,目光直勾勾,臉色一片紅暈,忽然劇烈地咳嗽幾聲,淡金的血隨著咳嗽聲噴灑出來,黃燦燦一片。六耳獼猴捂住胸口,顯然內傷不輕,他邊咳邊說道:“我哪裏說過我千年不敗,要是我千年不敗,還能被困在這裏……”


    “這麽說,我不是第一個擊敗你的人?”陳易緩緩放下拳頭,其實他也是有些血氣翻湧,不過問題不大,擊敗強敵的興奮把這些問題都掩蓋了。


    “人?你算是第一個。之前擊敗過我的,不是人……”六耳獼猴的語氣越來越弱,但他還是堅持說,好像這樣也算是一種戰鬥似的。


    陳易卻來了興趣,走近六耳獼猴,半蹲下來,看著六耳獼猴扭曲的臉。這種時候六耳獼猴肯定是?是不能再裝了,他放心得很。他問道:“不是人?那是什麽?”


    “哦,那隻能是一個妖怪了,這樣看來,這妖界也是一山比一山高嘛”,陳易自答自問,總算是反應得快。


    “妖怪……他半人半妖……”


    “是誰?”


    “他有個別號叫齊天大聖,實際卻是個從石頭裏蹦出來的猴子”,六耳獼猴忽然有了精神,奮力說道。


    陳易不知道是該笑呢,該笑呢,還是該笑。反正天淚石在他心中大罵了一聲:“我操。”


    “如果不是那猴子壞了我的道行,我一定不會輸給你……”,六耳獼猴滿口淡金色,枯敗的臉上還是狠厲。


    陳易此時的心情比較愉悅,並不和六耳獼猴較勁,低頭下去,在六耳獼猴的耳朵邊上輕輕說道:“其實那猴子和我是兄弟,你輸得不冤。”


    六耳獼猴喉嚨中咯咯作響,費力地抬起手,想要拉住陳易,卻被陳易隨手一拍,拍落下去。六耳獼猴眼中諸多不甘,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如果眼神怨毒也能殺人,陳易也許已經被殺了又殺。


    六耳獼猴連最後的一絲榮耀也無法保持,千年道行,被悟空和陳易前後毀掉,還能有什麽榮耀,他眼神中的怨毒,也不過是那夕陽落前的那一哆嗦,其實沒什麽用處了。


    陳易也沒指望從六耳獼猴口中問出具體的細節來,遙想悟空的神采,那也就夠了,自己以前做過千般設想,也從來沒有設想過有朝一日能做和悟空同樣的事情。今天這事成了真,陳易臉上掠過一絲笑容,再也不去看六耳獼猴的慘狀,站起身來,看向遠處,目光似乎穿越了那黑暗的空間,喃喃說道:“悟空,你到底現在在哪裏呢……”


    六耳獼猴終於清理掉喉嚨中的血,憋出幾個字來:“這妖界大得很,你想要找到他,難……”


    陳易卻看都不看六耳獼猴一眼,轉身離開,路過那墨玉床的時候,天淚石忽然躁動起來,讓陳易收了墨玉床,陳易依言攤開雙手,奇妙的事情發生了,那墨玉床突然縮小,飛了起來,落到陳易的掌心中。


    陳易對天淚石給自己帶來的驚喜已經是見得太多了,便也沒有太過於在意,隻是在心中對天淚真誠地說了聲謝謝。


    在他們的背後,六耳獼猴蜷縮著身體,越發地顯得枯敗,曆史的車輪滾滾進,哪怕你是神仙妖怪,誰又能逃得過興衰榮敗的規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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