瑪麗.瓦萊賽,這是個很清楚知道自己的優點的姑娘。 她當然不會將威廉王子與海因裏希王子的愛情當成一迴事。 威廉剛滿15歲,海因裏希還不到12歲,都隻是半大孩子。 她對陪同維多利亞公主前來懷特島度假的阿瑟親王懷有無法掩飾的好感——親王殿下生於1850年,此時正是24歲青春正茂的年華。


    阿瑟親王酷肖父親阿爾伯特親王,是位儀表堂堂的青年男子,生著一雙過於活潑的眼睛,笑起來顯得十分坦誠可愛。 維多利亞公主對這個弟弟疼愛非常。 英國王儲愛德華是個有魅力的壞脾氣王子,女王和長公主都不是很喜歡王儲,認為正是王儲的胡作非為,生生氣死了可敬的阿爾伯特親王。 這當然是很委屈的遷怒,威爾士親王被母親如此懷恨著,更加變本加厲的輕狂起來。


    阿瑟親王則是另一種溫文的形象,與長姐很相似,品學兼優,正在劍橋的聖三一學院學習。 這樣新時代的貴族男性,身世上佳,容貌隻要達到中等偏上,就會是母親們眼中的乘龍快婿人選,更不要說他還是女王的兒子了。


    當然,身為漢諾威王朝的王子,他不是沒有希望能夠迎娶奧地利公主的。 這不是索菲太後和奧地利議會說了算的時代了,這是茜茜的時代,隻要她覺得可行就行——茜茜很擔心維多利亞女王的基因中攜帶地遺傳疾病,女王所有的女兒都是血友病基因攜帶者。 這實際上就已經封鎖了讓魯道夫與英國王室聯姻的可能性。 為了血統的健康,保險起見,應該同樣不考慮索菲亞與英國王室的某位王子結婚的可能性。


    瑪麗.瓦萊賽剛經曆了痛苦的失戀。 奧托.馮.裏希騰斯坦伯爵相當委婉地表示了拒絕。 也許他心裏還懷有成為索菲亞公主的丈夫地念頭?瑪麗瓦萊賽隨意否決了這個想法。 這很荒唐,不論從哪種角度來看,奧托都應該很明白絕不可能發生這種事情。 然而,索菲亞無法得到的人,自己也得不到——這真是令人不快的失敗啊。 似乎她注定隻能作為索菲亞公主的陪襯了。 不管她認為自己有多麽美麗,


    阿瑟親王從地位和血統來說無疑上等許多。 也意味著更沒有什麽可比性,如果阿瑟需要找一位妻子,那麽他隻可能將目光放在索菲亞或者其他的公主身上,而不可能是她。 這就是身為貴族的悲哀,如果她根本不是什麽貴族小姐,就根本不會考慮這些公子哥兒。 這麽說起來的話,她不是不恨美麗高貴地姑姑的。 皇後陛下帶給她的,不僅僅是華麗熱鬧的舞會,所謂上層貴族的生活,還有那種深深的無法言喻的嫉恨——她總是會變成皇後的陪襯,長公主地陪襯,沒有人真正的注意到她,那些在意她奉承她的人更有可能是想念著她父親的銀行存款。


    這世界根本不公平。


    她決定這次要做的更好一點。


    她去跟親愛的表妹聊天:“今天地舞會真是熱鬧。 ”這是一個小型的但是很有奇峰的舞會,維多利亞公主和阿瑟親王隨從人員中大有一些又可愛又迷人的青年男女。 都是英倫的優雅貴族。


    索菲亞卻不是很感興趣:“有什麽分別?除了人物不一樣之外,跟在維也納的舞會有什麽區別嗎?到處都是一些油頭粉麵油嘴滑舌的家夥,說著滿嘴謊話,臉上卻流lou出過分迷人的微笑。 ”索菲亞很少會發表如此感想,通常她不對人埋怨什麽,因為母親曾經說過。 抱怨是無濟於事的,如果你擁有權勢,那麽你會利用你的權勢消除令人煩惱地事情;如果你沒有權勢,唔,那麽說得再多也沒有用,對嗎?


    瑪麗※#8226;瓦萊賽笑了笑,“至少這些人不說德語。 ”德語是硬邦邦地,女孩子說起來不大有美感。 孩子們都會說流利的英語,海蘭妮與茜茜小時候就特別喜歡用英語說悄悄話——因為她們地父母都不會說英語。 甚至後來茜茜結婚了,海蘭妮去維也納探望妹妹。 也還是喜歡用英語。 原因不外是茜茜周圍就沒有多少人懂英語。 姐妹倆用另外一個國家的語言分享著喜怒哀樂,這多多少少也讓索菲太後覺得氣憤——為什麽茜茜就是學不好法語呢?!


    索菲亞也微微笑了。 她不是很喜歡見到魯道夫離開奧地利。 離開自己,孤單的留在遙遠的國家。 母親決定讓魯道夫在英國學習一年的大學預科,然後可能還要繼續學習兩到三年,這就是說,很可能魯道夫將有長達四年的時間不在維也納。 這對於感情極好的姐弟倆來說,是不可容忍的。 所以,公主殿下一路上都在跟母親鬧別扭。


    “雖然很無聊,但是總要給地主一點麵子。 ”索菲亞一本正經的小聲說:“長公主殿下是個好人,我很喜歡她。 ”


    “我很高興你能這麽說。 ”突然有人在旁邊cha了這麽一句。


    阿瑟親王臉上帶著溫和的笑容走了過來。 他有一雙可愛的灰藍色的眼睛,笑起來嘴角隱隱現出一隻酒窩。


    “您這樣可不對,阿瑟王子。 ”索菲亞款款站起身,“您不能這樣偷偷聽女孩子們說悄悄話。 ”阿瑟王子出身於由德國血統的英國王室,這就是說,無論女孩子們是用英文還是德語,阿瑟王子都能聽的懂。 通常在奧地利,她們用德語交談;出國旅行的話,則是用其他語言和德語英語混合著表達。 這很使得隨行人員苦惱:他們很難真正弄清楚主人的意圖。


    “您可不能這樣指責我,公主殿下。 ”阿瑟王子lou出坦誠無比的笑容:“如果真的要責怪的話,不如說,因為您和您的女伴太醒目了,使我沒法不注意到您。 ”隨便忽略一位小姐是很不紳士的,更何況公主身邊的女伴美麗過人。 如果將索菲亞公主比作淡雅的百合,那麽瑪麗.瓦萊賽則是優美的鬱金香


    “您要是這麽說得話,可要小心您的女伴會不高興噢。 ”今晚阿瑟王子的女伴是一位女勳爵,也是一位年輕名姝,生了一雙柔媚的眼睛,似是會說話一般,水汪汪的泛著秋波。 年紀也不過剛屆20歲,裙子是最流行的巴黎樣式,神態倨傲,高高的揚著下巴,很是得意洋洋的樣子。 索菲亞與瑪麗一致覺得這位斯賓塞小姐過於輕浮。


    阿瑟隻是微笑。 轉身喚過仆從,為兩位年輕小姐取了飲料,“我從倫敦出發的時候,可沒有想到會在島上遇見皇後陛下。 皇後上次來英國的時候,可惜我剛好去了丹麥。 ”語氣頗有些遺憾。 上次伊麗莎白皇後到訪英國,已經是1869年前後的事情了。 阿瑟王子對這位皇後陛下心儀已久,居然錯過了皇後造訪白金漢宮,很是扼腕。


    “您這是在懷特島度假嗎?準備過多久呢?”瑪麗看了一眼索菲亞,隨即開口問道。


    “我是陪維多利亞過來的,大概再待半個月左右,就要返迴劍橋大學。 ”春假已經快要放完,學生們就如歸巢的燕子一樣,要返迴學校啦。


    索菲亞便點點頭,“我們也是。 皇後要送魯道夫去倫敦大學讀預科……”她欲言又止。 跟一個幾乎陌生的人說這些,不大好吧?就算對方明明已經知道奧地利皇後此行是要送兒子來英國讀預科,可自己也不該顯得好像很急切的想表示親近吧?女孩子應該矜持一些的。 她最近總是不大提得起精神,總是覺得很不快活,卻又說不上來是為了什麽。


    就在阿瑟王子與索菲亞公主和瑪麗小姐親切交談的時候,皇儲魯道夫也遇到了一位日後將對他的生活產生重大影響的人——那是一個幾乎隻能說是女童的孩子,瘦瘦小小的,披著一頂天鵝絨的鬥篷,站在維多利亞公主的別墅草坪上。


    魯道夫本來不應該看見她,是小圖恩慌裏慌張的衝進了舞會廳,拉住第一次被當成大人參加舞會的魯道夫,說花園裏出現了一個神秘的鬼影—……這大概要怪他哥哥沒事就拿吸血鬼和幽靈之類的邪惡傳說嚇唬他。 唯物主者魯道夫當然不相信小圖恩真的見了鬼,隻是小圖恩一定堅持要魯道夫去看看,他才勉為其難的走出舞廳,來到草坪上。


    那個披著鬥篷的孩子孤零零的站在那裏,非常不高興的看著玻璃落地窗裏翩翩起舞的身影。


    那樣的寂寞,那樣的可憐。 少年魯道夫覺得自己心中有什麽東西輕輕一跳。 舞廳中的燈火輝煌與這孩子小小的身影似乎是個過於強烈的對比,他的心忍不住疼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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