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情況咯。”


    楚平生從荷包裏抓出一把瓜子放到海棠朵朵手裏:“讓你把瓜子皮攢著,結果你丟了一路,沒吃完的瓜子拿來殺人,多浪費啊。”


    “那我就一張嘴,怎麽快得了嘛。”


    她分出一半遞給長公主:“你也來幫忙。”


    “好。”李雲睿瞟了一眼宮典的屍首:“他應該謝謝楚大人的,好歹留了一具全屍。”


    “不,你搞錯了。”


    楚平生說到:“我可沒給他留全屍。”


    “也是,瞧我這記性,宮統領一早就沒了右手。”


    李雲潛將李雲睿發配信陽,跟她關係密切的燕小乙也被貶去邊疆,宮典借葉流雲冒頭之勢被扶正,成了大內侍衛統領,她對這件事當然不會高興。


    “候公公,你不覺得這青雲殿外的氣勢太過凝重麽?我稍稍布置一番,弄點喜慶紅為陛下和大皇子助興,他們應該不會怪我擅作主張吧。”


    話罷,楚平生衝長公主嗬嗬一笑,拍拍侯誌剛的肩膀,朝前走去。


    海棠朵朵嗑著瓜子跟上。


    喜慶紅?


    他管血叫喜慶紅?


    雖然都知道他一向膽大妄為,上京城一戰,白風將兩位大宗師殺得一死一傷,天下幾乎無人能敵,但是眼前發生的一幕,還是讓辛其物、馮尚書等人難以接受。


    而李雲睿……總覺得他剛才的笑容另有含義。


    他說沒有給宮典留全屍,難道不是指宮典的手早就沒了這件事嗎?


    宮典和十幾名大內侍衛的屍身很快便被當值侍衛抬下去,一群提著水桶,拿著抹布的太監在長階上下各種擦,力求在最短的時間內將那些血清理幹淨,而後續來到的朝官不知道發生何事,問太監太監不說,問侍衛侍衛不說,但可以肯定的是,剛才一定出了大事。


    此後一盞茶,楚平生方才抵達青雲殿三層,因為他非要侯誌剛帶他參觀大殿二層的慶國開國功臣的畫像,還得說明這些人做了哪些大事,憑什麽入選青雲殿,故而耽誤了不少時間,直到皇帝都入場了,侯誌剛催了又催,才懷揣七分怠慢,三分懶散,攜二女登階而上。


    太子李承乾將他請到皇帝左方食案,他也不客氣,左手握著準丈母娘的手,右手握著北齊聖女的手一起坐下,這左公主右聖女的一幕,看得林若甫、範建等人眼皮直跳,大唿荒唐。


    李雲潛的臉更是黑過鍋底,用筷子漫不經心地挑著盤子裏的肉說道:“楚大人的脾氣不小啊,一來就把朕的侍衛統領殺了,卻不知宮統領何錯之有,值得下此狠手。”


    楚平生瞥了一眼與六部尚書相對的席位上的陌生麵孔。


    “最近京都城多有流言,不少人比我還在意閉關結果,那我當然要好好迴應一下那些人的期待了,很不湊巧,長公主告訴我葉流雲迴了京都,我師父又說需要殺雞儆猴,讓某些人老實一下,那我碰到他的徒弟,隻能說他倒黴咯。”


    楚平生往前伏了伏身子,手臂擔在食案上:“李雲潛,你不在某些人中,是吧?”


    !!!!!


    李雲潛!


    他當著諸位朝臣的麵直唿皇帝本名?


    這要換成別人,可是殺頭的大罪。


    “哈,哈哈哈,瞧他們的表情。”楚平生眯著眼睛,對上同樣眯著眼睛的慶帝:“李雲潛,我直唿你的名字沒問題吧?這……你應該心裏明白啊。”


    李雲潛當然明白。


    不隻他明白,在座有點閱曆的都明白,如今的楚平生就是隱藏在幕後的齊國皇帝,從這一點來說,他跟李雲潛是平起平坐的關係,但問題是,如今是在慶國,還是在為和親王慶功的宴會上,這麽做就過分了。


    吏部侍郎碰碰司南伯的手臂,指著上首席位說道:“這小子怎麽迴事?”


    範建被從戶部貶去吏部做員外郎,從官職上講,還在吏部侍郎之下,但是爵位沒變,又是範閑的養父,而被貶更是因為替李雲潛頂雷,所以即便是直屬上級,也不敢頤指氣使,對其不敬。


    “他在逼陛下翻臉。”


    “逼陛下翻臉?”


    範建瞥了吏部侍郎一眼,沒有深入解釋。


    以他對慶帝的了解,麵對白風師徒,一定是在謀劃什麽,白風師徒似乎察覺到一些不對勁,於是楚平生一出關先接迴長公主,後在殿前格殺宮典,如今又在會場不敬帝王,明顯是在逼慶帝掀桌子。


    看起來……李雲潛還未布置好,一直在忍耐,在退讓。


    “宮統領死了,燕小乙被發配去了滄州,萬一楚平生動手,陛下的安全誰來保護?”吏部侍郎又問了一句。


    “伱沒聽楚平生說嗎?葉流雲此時此刻怕是就在皇宮內。”


    “徒弟都被殺了,他還不現身?”


    “那你看到白風了嗎?”


    “……”


    “大宗師不出手則以,一出手便是雷霆萬鈞,一旦葉流雲控製不住,先行出手,搞不好會被白風抓住機會,一擊必殺。”


    “那若是楚平生對陛下出手怎麽辦?”


    範建沒有迴答這個問題,隻是望向尚書席對麵。


    趕巧此時慶帝轉移了話題,冷冷地與李雲睿對視幾眼後,揚起外罩大袖的左手,指著尚書席對麵九人說道:“楚平生,你可知他們是誰?”


    楚平生掃視兩眼,目光落在中間一名身穿白袍,外罩綠衫,看五官多少帶點憨勁兒的男子身上。


    “喂,王十三,四顧劍死了沒有?他若死了,你不如來做我的徒弟。”


    旁邊八人大怒,紛紛起身,一副要對他動手的樣子,隻有他口中的那個王十三很認真地迴答:“一日為師終身為父,就算師父真的死了,我也決計不會拜你為師的。”


    “哈哈哈哈……”楚平生大笑著拍打著丈母娘好看的手:“瞧見沒有,他好可愛,是你喜歡的類型。”


    李雲睿一手擼貓,一手掩嘴:“那我招他進宮當駙馬,給你添個小嶽父?”


    “我的嶽父?那可是天底下最危險的職業,你這不是害他麽。”


    楚平生瞄了正襟危坐的林若甫與木頭臉範建一眼,調侃道。


    嫗婿二人旁若無人,沒大沒小的調笑看得眾臣目瞪口呆,太子李承乾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哼。”


    頭纏青巾的四顧劍二徒弟李伯華冷哼一聲,示意眾師兄弟坐下,這裏畢竟是慶國皇宮,不宜動手。


    “你們這些人,比雲之瀾差了不少。”


    楚平生搖搖頭,九品武者,在一般人眼中就是強人了,但是對他來講,小嘍囉罷了。


    “所以……”


    他轉望上首:“李雲潛,你是和四顧劍結盟了麽?那隻剩一隻手的老家夥還真是沒骨氣呢,以前來京都殺你,如今又來保護你,從大宗師變成一隻臭水溝裏的老鼠,丟人啊。”


    “你想多了,四顧劍沒來,這幾位是途徑慶國,聽聞承儒與北齊大公主於近期舉行婚事,於是折道京都賀喜,朕便請他們來此同樂。”


    “嗬……早晚的事。”


    楚平生瞟了對麵坐的和親王與鄰座的戰彤彤一眼,露齒微笑。


    後方食案坐著的範閑皺了皺眉,總覺得楚平生的笑容很古怪,嘲弄?戲謔?感慨?輕蔑?好像都有點。


    便在這時,一個意想不到的情況發生了。


    戰彤彤下方食案坐著的二皇子李承澤晃晃悠悠站起來,端著酒壺和杯子朝楚平生走去。


    剛才大家的注意力都在皇帝和四顧劍的徒弟們身上,忽略了幾位皇子,此時李承澤走出來,眾人才發現他的臉紅撲撲的,走路踉踉蹌蹌,已經有了七八分醉意。


    “楚大人,承澤錯了,求你……原諒。”


    李承澤端起酒壺,往杯子裏倒了些酒,低頭躬身,把杯子抬高:“母妃著我向你當眾請罪。”


    全場大嘩。


    朝臣們誰不知道二皇子是個極清高,極驕傲的人啊,聰明、堅忍、勇毅、有魅力,民間一直有流言,說若非李承乾是皇後所出,這太子的位子肯定是李承澤的。


    這樣的人物,居然在大庭廣眾之下向楚平生認錯?


    範閑注意到皇帝的臉十分陰沉,看起來二皇子當眾認錯的行為並未提前報備。


    “聽說你被禁足了?”


    “是。”


    李承澤沒有抬頭,依舊保持敬酒賠罪的姿勢。


    “每天在抄經文?”


    “是。”


    “如今的端王府,是不是很冷清?”


    “是。”


    “很好。”


    楚平生站起身,從他手裏端起酒杯,將裏麵的酒水一飲而盡,喝完接過李雲睿手裏的兩隻貓:“來,送你一對寵物解悶,這隻白的呢,叫白無常,這隻黑的呢,叫黑無常。”


    “多謝……楚大人。”李承澤定定神,伸手去接。


    說來也怪,那一黑一白兩隻貓咪乖巧得很,竟不怕生,任他抱在懷裏。


    李承澤晃晃悠悠往迴走。


    這時李雲潛冷哼一聲:“闖了那麽大的禍,敬一杯酒就完了嗎?對於使團死的那些官員,你有何話講?”


    “父皇……”


    李承澤噗通跪倒,酒醒了不少,搞不明白自己哪裏做錯了,叫閉門思過的是皇帝老子,怎麽自己當眾認錯了又被針對?反複無常啊。


    “兒臣知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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