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裏,戰豆豆猛然轉身,眼神裏滿是疑惑。


    身為齊國皇帝,戰家能否穩坐江山是她跟太後最在乎的,本以為楚平生會像曆史上那些權臣一樣,一步一步掌控全局,然後逼她禪讓,戰家從此走下舞台,這樣的結果雖然難受,但總算是保全了家族,也算不幸中的萬幸了。


    如今司理理竟然告訴她,如果她能為楚平生生孩子,齊國還是戰家的?這豈不是說,他允許孩子出生後姓戰?


    “他對北齊的領土沒有興趣。”司理理看著同床共枕的好姐妹,伸手抹去戰豆豆眼角的淚痕:“你想啊,就算你們的孩子姓戰,那也是他的骨血,以後還能虧待你們母子不成?齊國沒了苦荷,還有白風,以後誰還敢欺負你們?”


    “怪不得他逼母後下詔,要我與你大婚,這也是他算計好的吧?”


    “是,也不是。”


    司理理撫了撫小腹,又拉過戰豆豆的手按在上麵:“能感覺到嗎?裏麵已經有一個了。”


    戰豆豆噌地坐起,張著嘴,瞪著眼,滿臉錯愕:“他的?”


    司理理點點頭:“不是他的還能是誰的?”


    “幾個月了?”


    “按照他說的,有一個多月了吧。”


    聽到司理理懷孕一月有餘,戰豆豆好奇又欣喜,一改剛才悲痛的樣子,把頭伸過去,在她的小腹上聽了聽。


    “你想幹嗎?難不成你覺得一個月的孕期,能聽到胎兒在裏麵活動嗎?”


    “嗬……嗬嗬……”


    戰豆豆一臉的不好意思,起身撓頭。


    或許是碰巧了,這一動,眉頭蹙起,麵露痛苦。


    “快躺下,你剛剛被他破了身子,還虛呢。”


    戰豆豆的臉騰地紅了,偏身倒下,把頭轉去一邊。


    司理理在袖子裏摸了摸,取出一個白玉瓶遞過去:“喝了它。”


    戰豆豆拔開蓋子聞了聞,有點像楚平生身上的味道,借著燈光看了看,發現竟是紅的。


    “什麽東西?”


    “血,他的。”


    “伱讓我喝他的血?這……這是什麽古怪儀式?”


    很明顯,戰豆豆把她的好意當成了諸華部族的某些傳統。


    司理理說道:“你不知道,這個是他專門為你留的……一般人求都求不來。據我所知,除了你,隻有肖恩和莊墨韓有幸喝到過他的血。”


    海棠朵朵從滄州迴來後說過,肖恩今非昔比,已經由九品跌落,不足為慮,然而幾日前,就是他殺了九品的何道人,將頭丟到南慶使團居住的驛館門口,讓範閑把這份禮物收好,待得返迴京都轉交陳萍萍。


    那麽問題來了,肖恩的傷是怎麽好的?


    還有莊墨韓,之前他到慈安宮為楚平生提親,那狀態,那氣色,哪裏像外界傳的一樣,講老夫子操勞過度,形神俱損,已經到了藥石難醫的程度。


    難不成……這兩個人之所以好起來都是楚平生的功勞?


    “這……是仙丹嗎?”


    “差不多。”


    “……”


    戰豆豆又把瓶口放在唇邊嗅了嗅,確實,楚平生的血完全沒有普通人的血的腥味,是一種淡淡的,近似麝香,又夾雜著蜜香的味道。


    司理理說道:“明天還有祭祖、婚禮、設宴等諸般事情要做,你身子虛著怎麽能行,快喝了它。”


    戰豆豆又看了幾眼玉瓶,猛一仰頭,將裏麵血液吞進肚中。


    她準備將玉瓶丟掉時,司理理一把奪迴。


    “還剩了一點,兌些水進去就是最好的解毒藥。”


    “理理?”


    戰豆豆頓時哭笑不得。


    “這樣的東西,以後你我或許不缺,但是其他人呢?”


    “……”


    戰豆豆無話可說。


    司理理將玉瓶收好,摟著她躺下:“感覺怎麽樣?”


    她騙了戰豆豆,玉瓶裏的血並不是楚平生留給戰豆豆的,其實是楚平生留給她救急的,為了在閨蜜麵前維護男人的形象,她也是夠拚的。


    “肚子裏有一股熱氣,嗯,很暖和……”


    戰豆豆偏轉身體,看著脫掉外衣,跟她一起鑽進被窩的司理理,感覺所有的虛弱一掃而空,眼皮越來越沉,很快便閉上雙眼,進了夢鄉。


    ……


    翌日,戰豆豆和司理理大婚,舉國歡慶,太後在福清宮大宴群臣,事畢宣布大赦天下,減免部分稅賦。


    又過七日,北齊聖女出嫁,不過婚禮規模要小很多,就由莊墨韓主持了一個簡單的儀式,便算完成任務。


    要說全上京最高興的人,不是新郎和新娘,而是範閑。


    海棠朵朵成了楚平生的妻子,林婉兒呢?總不能去當側室,否則的話,慶國皇族顏麵何在?


    兩天後,消息傳到慶國都城。


    興慶宮禦書房內。


    李雲潛穿著寬大的白袍坐在放滿奏折的榻幾旁邊,麵無表情看著地上跪的林若甫。


    “你這是終於找到一個可以將朕軍的理由了。”


    “臣不敢。”林若甫的跪姿很標準,自從當上宰相後,他就沒這麽認真過:“楚平生已經娶北齊聖女為妻,此事北朝人所共知,婉兒乃我慶國郡主,長公主之後,難不成要嫁給西胡蠻夫為側室?豈不弱了我大慶威風,有損皇室尊嚴?陛下,此事,實乃楚平生毀約在先。”


    李雲潛沒有生氣,淡淡說道:“那林相可知,楚平生的師父白風以一己之力麵對苦荷與四顧劍兩位大宗師,最後悶殺苦荷,斬去四顧劍一臂,如今齊國朝政由肖恩父子把持。朕問你,若他以婉兒婚約之事為借口來給朕送鍾,朕該如何應對?”


    林若甫臉色一變,眼中滿是惶恐。


    白風在上京城外與四顧劍、苦荷的戰鬥已經傳遍天下,如今誰不知道,楚平生師徒之強,能以二人之力改變世界格局。


    “行了,你先下去吧,等使團歸來,朕探探他的口風再議此事。”


    “臣告退。”


    林若甫不敢多說什麽,從地上爬起來,在侯誌剛的引領下離開禦書房。


    少時,費介推著膝蓋上蓋著氈毯的陳萍萍自書架後麵出來。


    “剛才林若甫說的你們都聽見了?”


    “是。”


    “說說想法吧。”


    兩人對望一眼,陳萍萍嗬嗬一笑:“陛下所慮甚是,草民也認為,楚平生未迴來前不宜決斷。”


    “朕問的是你對楚平生娶北齊聖女這件事的看法,不是問你晨郡主的婚事。”


    “這……”


    “說!”


    “以草民對楚平生的觀察了解,他高調迎娶北齊聖女,有向陛下示威的意思。”


    “示威?示什麽威?”


    “陛下難道忘了範閑率團出征前許諾的事情?”


    “你果然知道。”


    “是費介告訴草民的。”陳萍萍解釋一句,繼續說道:“楚平生八成是知道了這件事。陛下,當小心應付。”


    “怎麽應付?不如你給朕出一個主意?”


    “這……”


    陳萍萍麵露為難,他倒是有能夠拿來對付大宗師的武器,可是用來對付白風,總覺得虧了,但如果不動用葉輕眉留下的殺手鐧,在葉流雲做縮頭烏龜,五竹情緒不穩定,四顧劍殘廢的情況下,還有誰是白風的對手?


    “陛下,陛下……”


    便在這時,剛才送林若甫出禦書房的老太監一臉急色快步入內。


    “何事驚慌?”


    “來信了?葉……葉大宗師……來信了。”


    老太監一麵說,一麵將一封以朱漆封口的信函交到皇帝手上。


    陳萍萍和費介對望一眼,心想大宗師葉流雲終於肯現身了嗎?


    然而當下的問題是,如今現身是不是晚了點?五竹指望不上,就算能夠得到四顧劍幫助,也隻有兩個大宗師,不過是重複上京城外的戰鬥,如何能夠殺死白風師徒?


    李雲潛拆開葉流雲的信件掃視幾眼,朝陳萍萍和費介揮了揮手。


    後者沒有說話,推著前院長離開。


    ……


    數個時辰後,李雲潛離開皇宮,前往京都城外慶廟,見到了穿著一件灰色鬥篷的大祭司。


    “事情辦的怎麽樣了?”


    “啟稟陛下,神廟使者已經在路上。”


    “好,事情辦的不錯。”


    李雲潛表示滿意,如今苦荷死了,四顧劍重傷,事態是有點出乎他的意料,不過這並不表示天下間已經沒有誰能阻擋白風,雖然神廟使者的任務一直是誅殺五竹,卻不代表不能為他所用。


    “你沒有把上京之戰的結果匯報神廟吧?”


    “沒有。”


    李雲潛點點頭,起身朝外麵走去,門外靜立的二祭司三石大師一直將他送出神廟。


    ……


    半個月後。


    齊國的事情告一段落,言冰雲的傷好得差不多了,範閑與胡金柱便去宮裏見了太後和戰豆豆,先道謝,後辭行。


    母女二人並未挽留,按照約定,讓北齊大公主戰彤彤跟隨使團一道南下,前往慶國。


    楚平生一直沒有出現,胡金柱就挺奇怪的,直至車隊南行數裏,才在一個野外酒肆旁邊遇到了楚大人的馬車。


    他北上的時候帶的是司理理,這次南下隨行女眷換成了海棠朵朵。


    這很正常,畢竟倆人現在已經是世人皆知的夫妻。


    王啟年架馬經過時,穿著墨綠色緊身長裙,白帶束腰的北齊聖女海棠朵朵正坐在車廂前麵嗑瓜子,見他一臉猥瑣地打招唿,便把手裏的瓜子皮一丟:“王啟年,那件事你考慮的怎麽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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