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已經把她許配給了範閑。”


    李雲潛當然知道李雲睿的心思,站在他的立場,倒不是舍不得林婉兒,主要是這麽一來就打亂了他的計劃。


    而他最討厭的一件事就是局麵超出自己的掌控。


    李雲睿低眉順眼說道:“隻要婉兒沒有出嫁,陛下隨時可以收迴成命。以臣妹之見,思南伯之子事涉林珙之死,讓婉兒嫁他有欠考量,反而是楚勇士,既是大宗師之徒,又是陛下看好的人物,想必過不了多久便會在大宗師和陛下的支持下成為草原之王,此等身份,倒是婉兒高攀了。”


    她不知道慶帝和楚平生的師父有怎樣的交易,但是綜合目前情況來看,倆人肯定有不可告人的勾兌,隻要善用這個,便能逼迫慶帝讓步,廢止範閑和林婉兒的婚約。


    “……”


    李雲潛不說話,背著手在房間裏走來走去,那張慣會喜怒無常的臉不說陰雲密布,也是一片淵潭死水,不見活色。


    啊……


    楚平生長長地打了個嗬欠,抱拳道:“是長公主還是長公主之女,此乃陛下家事,總得權衡利弊,多番考量,外使在此多有不便,先行告退,靜候長公主佳音。”


    李雲潛點點頭,喊來侯誌剛,叫他帶楚平生去偏殿休息。


    正主離去,南慶皇帝的臉可以用塌房來形容。


    話說得好聽,此乃皇族家事,應該商量,但是人選是定死了的,要麽長公主李雲睿,要麽晨郡主林婉兒,不給就掀桌子。


    他是真不知道,這個楚平生究竟是什麽性格,時而城府深到讓人惡寒,時而蠻橫到不顧後果。


    “婉兒不行,你嫁給他吧。”


    “陛下!”


    李雲睿用震驚而絕望的目光看著他:“你真的如此狠心,要將我逼死才肯罷休?”


    這麽多年來,她一直呆在皇宮,連自己的封地都不在乎,也沒有去看的心思,更不要說嫁去西方草原了。


    “我沒說讓你現在嫁給他。”


    長公主不解。


    李雲潛背對她說道:“皇太後殯天,你這個做女兒的心傷若死,唯願隨母而去,隻是放心不下體弱多病的女兒,為了表示孝心,就去西山別院守孝三年吧,待楚平生遊學完畢,三年期滿,你再隨他西去草原。”


    李雲睿直勾勾看著皇帝的背影,從這番話中梳理出許多重要信息。


    一,李雲潛與西胡大宗師的謀劃應該會在三年內完成。


    二,李雲潛還是有些舍不得她的,讓她去靠近皇陵的西山別院屬於緩兵之計。


    三,這麽做沒把她趕出皇城,勝似把她趕出皇城,她對時局的影響力自然減弱,要繼續搞小動作殺範閑,破壞移交內庫的事就難了。


    果然,陛下還是那個陛下,一石二鳥之計玩得漂亮極了。


    楚平生,不,包括楚平生背後的西胡大宗師,想跟李雲潛玩心眼兒,那是不可能的。


    ……


    楚平生從禦書房出來,要侯誌剛給他帶路參觀皇宮,老太監自是不敢怠慢,便安排兩個小太監帶他到禦花園、朝陽宮、文華宮這種不怎麽重要,不涉及慶國機密的地方轉一轉。


    到禦花園時,來自蠻荒之地的家夥似乎從未見過如此錦繡,這也問,那也玩兒,連假山裏的洞都要鑽一鑽,甚至還搶了宮女拿來喂魚的食物,驚得她們四散而逃,他卻像個殺入城郭搶女人的山大王一樣各種追,各種抱,簡直就是一個色中惡魔,在國喪期間著實不雅,但是沒有辦法,楚大人是陛下請進宮的,他們不敢阻攔,隻能跟著。


    然而跟著跟著,就不知道追著哪個好看的宮女跑沒影了。


    ……


    如果說整個皇宮哪裏最肅穆,哪裏白顏色最多,自非太極殿前殿莫屬,因為太後的靈堂就設在這裏,慶帝的女人、兒子,以及皇城裏的藩王郡主,皆在此地陪靈,李雲睿就是由此去往禦書房的。


    鴻臚寺少卿辛其物一直在太極殿大院門口等候楚平生,這是禮部尚書郭攸之交代給他的任務,要問為什麽,道理十分簡單,那位西方來的使者看他的目光怪怪的,不時還會莞爾輕笑,叫人懷疑是不是對他感興趣。


    既然辛大人能討外使歡心,那引外使進殿吊唁的任務,當然不能給別人了。


    毫無疑問,這是一項苦差事,等人苦,等一個喜怒無常,殺人不眨眼的家夥更是一種煎熬,而且如果在吊唁過程中出點差錯,搞不好是要掉腦袋的。


    “辛大人,一別三年未見,瞧你這氣色真是好啊。”


    一名身形單薄,卻穿著寬大的素服的官員跟他友好地打招唿。


    辛其物仔細打量幾眼才把人認出來:“原來是彭州路刺史王大人,抱歉,險些沒有認出來。”


    也不知怎得,明明能穿合體一點的素服,卻總有一群人把自己搞得邋裏邋遢,很不利索,好像這樣做就能表現得多悲痛,多傷心似得。


    “太後殯天,我等悲痛不已,卻還比不得辛大人,治喪事務皆由禮部負責,諸事繁雜,辛大人自然……”


    王刺史話未說完,就見辛其物指指後方將其打斷,提著素服小跑向前:“楚使,楚使,這兒,我在這兒。”


    “此人是誰?”


    見辛其物連跟自己客套的禮數都不顧了,王刺史有些不高興,朝身邊一名小太監發問。


    “那人……好像是剛剛進宮的外使,就是西門鬧事的那個。”


    王刺史一聽,臉色陡變,不敢再有亂七八糟的想法,那蠻子連樞密使的親兵都敢殺,自己一個小小的五品地方官,在對方眼中算個球。


    “你好。”


    “你好。”


    “各位大人好。”


    “以後大家同朝為官,還請多多關照。”


    “……”


    他這正想著,就見那位楚使一路走,一路麵帶微笑跟過往官員打招唿。


    眾人一臉尷尬地衝他作揖,口稱“一定”。


    太後的靈柩就在太極殿前殿停著,眾人恨不能拿出死了親娘的態度來表忠,麵對這位皇帝都要幫著擦屁股的外使打招唿,又不敢不應,一個個表情都很怪異,場麵尷尬極了。


    王刺史一頭霧水,不是說他很粗野,很蠻橫嗎?瞧這一臉和氣的樣子,怎麽看怎麽像個買賣人。


    辛其物一邊領著楚平生往前走,一邊非常貼心地介紹他打招唿的官員的名字、官職。


    “這位是東京府府尹,龐大人。”


    “這位,平西路提刑司,魯大人。”


    “前麵那位,就麵如重棗的那位,乃是履正大夫周信禮,那可是大皇子的愛將,大皇子伱知道吧?一直在邊軍與北齊作戰,聽說大前天還同北齊人打了一仗,接到太後駕崩的消息,連休息都沒顧上,前日快馬加鞭兩晝夜迴到京都。”


    “……”


    “對了,楚使,怎麽沒見候公公?”倆人往裏走了一程,辛其物才意識到隻見楚平生,沒見候公公。


    “他與長公主在後麵說話,我嫌他們囉嗦,問明方向自己過來了。”


    “哦。”


    辛其物沒有懷疑,畢竟這是皇宮大內,楚平生再蠻橫無理,也不可能在此地生事。


    “還有,大人剛才說同朝為官……同朝為官是什麽意思?”


    “陛下已經封我為朝奉大夫兼校檢鴻臚寺少卿,可參議所有外務。”


    “什麽?!”


    辛其物的嘴咧到了南天門,不知道是在笑,還是在哭。


    楚平生說道:“辛大人,以後咱們會時常相見,諸般事務,還請大人提點幫助。”


    “好說,好說。”


    這是個坑啊,天大的坑。


    辛其物心裏的苦水快要溢出來。


    “辛大人?還愣著幹什麽?走啊。”


    直到楚平生提醒一句,他才反應過來,正了正衣冠,提著下擺小跑兩步走進入眼皆素的太極殿前殿。


    整個前殿分成兩個部分,前麵是供百官和外使吊唁的前堂,掛滿了挽聯,各種花圈,老婆子生前喜歡的點心,男性皇室成員跪坐在兩邊的蒲團上,其中便有太子李承乾,二皇子李承澤,三皇子李承平,大皇子李成儒,靖王世子李弘成。後堂放置棺槨,周圍是皇後、淑妃、寧才人,宜貴嬪等一眾皇族女眷,林婉兒因是私生女,未在其列。


    楚平生在打量守靈的皇族男性,對方也在打量他,表情各異,憤怒的有,驚訝的有,沉思的有,疑惑不解的也有……


    因為前麵有兩位七八十歲的宗親耆老吊唁,辛其物小聲傳言要他等一等。楚平生才沒那麽多顧忌,無視那一道道錯愕的目光,走到太子麵前,自來熟地抓住他的手,好像領導慰問下屬那般語重心長地道:“太子殿下節哀順變。”


    李承乾一臉茫然,看看親切地握著自己的手的那雙手,不知這是何禮節。


    看到楚平生現身太極殿跟過來的燕小乙上前兩步,剛要去攔,楚平生臉上溫和的表情瞬間變得陰冷刺骨:“你若想毀了皇太後的喪禮,盡管上前試試。”


    李承乾急忙衝燕小乙使個眼色,示意自己沒事,讓他後退。


    楚平生扭臉換了一副表情,眉開眼笑道:“以後咱們就是親戚了,有空多親近親近。”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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