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青蘿走向閨女的房間,一麵對阿碧說道:“郎中的話你都聽到了?”


    “迴夫人,聽到了。”


    “那就下去準備藥膳吧,嫣兒不像你們,會武功,她身子弱,要好好安胎才行。”


    “是。”


    阿碧乖巧應聲,躬身而退。


    “等等。”


    她才行兩步,李青蘿又將人叫住:“聽說前日我那女婿招你入房陪侍了?”


    阿碧聽說麵泛紅潮,輕輕地點了下頭。


    “他待你好那是他的事,但你切記不能忘了身份。”


    阿碧欠身道:“婢子知道。”


    “行了,去吧。”


    李青蘿屏退阿碧,繼續往女兒的房間走,一麵感歎,幸虧兩個莊子距離不遠,這邊的事她能幫忙管一管,不然就空虛和尚那種閑事莫煩的性子,這一大家子人,天曉得會亂成什麽樣兒-——巫行雲和梅蘭竹菊四劍一個山頭;阮星竹、阿紫、遊坦之一個山頭;刀白鳳與甘寶寶母女報團取暖;隻有王語嫣,沒心沒肺的,算起來就一個阿碧可稱姐妹。


    叮……叮叮咚……


    這時正東方的高樓傳來輕快的琴聲。


    不用看,飄蕩的帷幕後麵一定是空虛和尚在焚香奏樂,基本上每日傍晚他都要來這麽一首。


    吱呀……


    前屋一扇窗子推開,暖煦的光照亮一張清冷的臉,目視琴樓,秀眉舒展,怔怔地出了神。如果仔細觀察,能發現她眼底殘著一抹疲憊,想是身嬌體弱,孕吐太過頻繁,傷了活力。


    “嫣兒,你做什麽?忘記郎中臨行前的囑咐了?”


    李青蘿走過去,無視女兒的不悅,從外麵將窗子閉上,閃身進屋數落那個曾經千般不願嫁,如今倒也習慣了楚夫人這個稱唿的女兒。


    與此同時,楚平生雙手按弦,停止演奏,起身走到琴台麵湖的一側,看著遠方的湖水淡淡說道:“上來吧。”


    通往樓下的階梯響起輕緩的腳步聲,很快現出一個身穿黑色襦裙,手提佩劍的女人,正是許久沒有消息的木婉清。


    “我還以為你把注意力都放在曲子上,沒有發現我呢。”


    “怎麽可能,不隻我發現你了,前邊打水的遊坦之也知道伱來了。”


    “那他為什麽?”


    “為什麽沒有示警?”


    “自己人進出山莊,為什麽示警?”


    自己人……


    木婉清用複雜的目光瞟了他一眼,神色黯然:“我聽說……王語嫣懷孕了?”


    “沒錯,懷孕了。”


    “你這也算得償所願了。”


    楚平生一臉戲謔看著她:“你是專為吃醋而來的嗎?”


    “我沒有。”


    她兩手環胸,手握長劍,背對他說道:“你從來守信,不曾負我,我自然……也不會……食言……”


    楚平生走迴放瑤琴的木案前坐下:“幫我倒杯茶吧。”


    她微微一愣,把劍放下,過去端起溫熱的紫砂壺,往成套的紫砂杯裏倒了八分滿,鮮亮的茶湯溢出絲絲芬芳,一縷舒放腰肢的碧螺春葉悠然入水,歸於沉靜。


    楚平生端起來淺啜一口:“你若說在小鏡湖時訂立的契約,秦紅棉並不需要我救,你我來到這裏時她已經恢複自由身,你若說擂鼓山時訂立的契約,那夜是我自願放棄。”


    “可是你……我的臉……”


    “我幫你恢複了容貌,你也替我擋了你娘一劍,所以說,這兩樁交易,咱們兩個扯平了。”


    “倘若我未求你前來,你也不會被悲酥清風毒倒。”


    楚平生放下紫砂杯,一臉玩味地看著她:“你不會是……故意找借口接近我吧?”


    “你!”


    木婉清雙頰暈生,抓起放在一邊的長劍起身就走。


    “打擾了,空虛大師覓得佳偶,實乃天作之合,此來不過送上遲到的祝福,願你們子孫滿堂,百年好合。”


    說完這句賭氣的話,她剛要邁步下樓,突有一股吸力自身後傳來,整個人立足不穩倒飛而去,落入一人懷抱。


    她掙了兩下,沒有任何效果,抬頭看處,帶著惱意的目光對上玩味的眼神。


    “你放開我!”


    楚平生並不理睬:“上述兩筆交易扯平了,但是有一筆賬,我還沒有跟你算呢。”


    木婉清打了個愣:“你說這話……什麽意思?”


    楚平生握住她的手,慢慢上拉,放到自己鋥光瓦亮,被李青蘿詬病多次仍堅持不蓄發的光頭上。


    “手感怎樣?”


    “……”


    “想起什麽了嗎?”


    木婉清的眼越睜越大,本就泛紅的臉仿佛突然爆燃的火焰,騰地紅了。


    當初在大理,她中了段延慶的陰陽和合散,在破廟裏將擄走她的空虛和尚當成了段郎,把那顆閃亮的大光頭攬在懷裏好一通盤,好一通蹭。


    楚平生說道:“我的故鄉有一個說法,男人的頭不能隨便碰,除非是長輩或者伴侶,你當初在破廟裏盤了我的頭那麽久,總得給個說法吧?”


    “……”


    木婉清就覺得心撲通撲通跳得飛快。


    “做長輩你是沒資格的,如今你隻剩一個選擇。”


    楚平生看著她的眼睛嗬嗬一笑,猛然將人撲倒在地。


    當啷。


    紫砂茶杯不知被誰的腳帶翻,由木案跌落,還好下麵鋪著毯子,方才沒有摔碎。


    楚平生哪裏顧得了許多,伸手去結她的腰帶。


    “不行……不……不要……別……”


    “不要在這裏。”


    “……”


    到最後,“不要”成了“不要在這裏”。


    一段時間後,旖旎盡收,春光清淨,伴著噔噔噔的上樓聲,梅劍提著黑裙來到琴台,抬眼看到紅熱未消,衣衫不整的木婉清,整個人愣住了。


    楚平生順了順衣袖:“有事麽?”


    “掌門,她……”


    “該你管的你管,不該你管的少管。”


    梅劍神色一凜:“李傀儡來了。”


    “我知道了,讓他稍候片刻。”


    梅劍答應一聲,下樓去了。


    楚平生整理一下裝束,將才曆破瓜之痛的小老婆扶起來。


    “你有事先去忙,我休息一下就好。”


    “左右不過是開嗓唱戲的事,哪有你的身子重要。”


    “你……怎麽又對唱戲感興趣了?”


    木婉清滿臉疑惑,他跟康廣陵學彈琴,與吳領軍學字畫,如今又叫李傀儡教他唱戲,琴技和書畫可以了解,畢竟是高雅藝術,這唱戲……怎麽看都不符合他的氣質。


    楚平生笑了笑,沒有迴答她的問題,手下用力,將她橫抱在懷,卻不走樓梯,縱身躍出,朝莊子西側為她空出的小院掠去。


    “對了,我來這裏的路上聽說銀川公主與慕容複的婚禮將在一個月後舉行,你這做媒人的不去參加嗎?”


    “我不是他的媒人。”


    “那……”


    “我是他義父。”


    “!!!!!”


    ……


    轉眼又過去半年。


    東三省。


    黃龍府附近。


    茫茫草原上,兩支總數接近萬人的騎兵部隊南北對峙,鐵血衝陣,殺意驚雲。


    北方是穿貂負弓,頭戴皮帽,手持長槍的女真戰士,其中還有將近三成身披甲胄,戰馬亦然的重甲騎兵,計四千騎上下。南方騎兵的配置要差一些,身後背弩,手握短柄骨朵,戰馬的話隻在關鍵部位加裝防護,正是以機動性著稱的遼國騎兵,總數在五千以上。


    這時女真騎兵中走出一人,高鼻深目,虎背熊腰,手裏握一把精鋼刀,指著對麵的遼軍大聲喊道:“耶律延禧無道無德無能,更是無膽鼠輩,斡特剌,我勸你速速投降,阿骨打必以上禮待之,日後我蕭兄弟殺迴遼庭,你便是撥亂反正第一臣。”


    “呸!”


    遼軍騎兵中同樣走出一人,在陣前勒停戰馬,同樣的虎背熊腰,滿臉兇相,一看就不是善茬。


    “阿骨打,你窩藏我朝重犯,圖謀反叛,要投降的是你才對。”


    “重犯?哈哈哈,耶律延禧登基一年有餘,不思殺光漢人為其祖父報仇雪恨,反而迫害我那悲苦兄弟,羅織罪名,構陷於他,此等昏君,誰人臣服?斡特剌,你若執迷不悟,便是助紂為虐,坑害忠良。”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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