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段正淳在跟你們玩心眼兒啊。”


    電視劇隻把段正淳風流的一麵表現出來,實際上一個會哄女人的渣男,大概率也是一個撒謊能手,段正淳隻對寒山寺的人講自己盜取六脈神劍劍譜,沒有提他以一己之力戰平本因、本觀五人的事,又拿結交四大惡人來拉仇恨,為的是什麽?


    其實很簡單,站在段正淳的立場,既然確認他不是姑蘇王家後代,愧疚的情緒一消,因受戲弄而生的仇恨和怒火必定水漲船高,隻說事件結果不講細節,可以讓少林寺的人低估他的實力,一旦他在麵對寺內高手追緝時做出過激行為,便意味著與師門翻臉,這樣一來,事情再無轉圜,少林寺方麵必須清理門戶以維護佛門清譽。


    楚平生輕輕搖頭,望天長歎,從神態到動作,可謂閑靜飄逸,不沾煙火,隻是套上和尚的人設和那顆光頭,怎麽看怎麽別扭。


    木婉清恨不能一劍過去把他的腦袋砍下來,因為那顆光頭太刺眼,總是讓她想起破廟裏半裸著身體盤他的腦袋,癡癡地喊著“段郎,段郎……”的畫麵,這些日子來幾乎成了她的心魔,經常夢迴破廟。


    鍾萬仇也很氣憤,往上擼了擼袖子,單刀指著他的頭喊道:“三位大師,他還犯了淫戒!”


    楚平生頓時哭笑不得,這貨還有臉告狀?他是真不知道“羞”字怎麽寫啊。


    “我淫誰了?”


    “你……你……你……”


    鍾萬仇看看甘寶寶,被她拿眼一瞪,氣瀉了大半。


    楚平生用一副無所謂的語氣說道:“哦,對,我淫你老婆了,那一對白花花……真饞人啊。”


    鍾萬仇氣得哇哇大叫,不斷地拿刀比劃,就是不敢上。


    “佛門敗類,住口!”


    慧方聽他口無遮攔,怒不可遏,一擺手中長棍就要為少林寺清理門戶。


    餘婆婆身邊骨架奇大,像男人多過女人的靈鷲宮弟子用力劈出一劍,叮,擊中棍頭包鐵,留下一道深深的劍痕。


    “再說一遍,他是我靈鷲宮的。”


    如果說剛才要拿楚平生是單純地想帶他迴靈鷲宮受罰,而今得知他盜走天龍寺六脈神劍劍譜,就更不能把人讓給少林寺的和尚了。


    就在餘婆婆同玄渡三人爭奪楚平生歸屬權時,一道輕視的聲音飄來:“不用那麽麻煩,你們一起上吧,這樣我還能趕在天黑之前渡河。”


    鍾萬仇順著他的視線看去,果見對岸飄來一艘渡船,兩名卷著褲腿,擼起袖子,頭戴草帽的艄公一前一後交替撐杆。


    餘婆婆怒道:“小子,你說什麽?”


    楚平生擔心待會兒打起來會把艄公嚇跑,也不跟她廢話,體內真氣流轉,雙臂微屈,猛地朝前一送。


    左手拇指、小指,右手食指、中指、小指,五道劍氣驟然射出。


    好強的內力!


    玄渡有點懵,虛空是少林寺“虛”字輩僧人,平時學的也就羅漢拳、韋駝掌這種入門功夫,按照包不同的說法,虛空不隻會用鬥轉星移,還大鬧曼陀山莊,打死風波惡,事後又殺死柯百歲,司馬衛等人嫁禍慕容複。


    一開始大家不信,以為包不同是為慕容複開脫,栽贓陷害虛空,後麵段正淳又說虛空與四大惡人結交,意欲對大理段氏不利,還說他趁鳩摩智與天龍寺高僧戰鬥時盜走六脈神劍劍譜,直到這時,眾僧才轉為將信將疑,不過即便虛空有奇遇,在戒律院首座玄寂看來,派出一位玄字輩高僧,兩名慧字輩弟子,要拿下叛僧也絕不是問題。


    直至眼下堵到正主,感受到對方渾厚的指力,玄渡才明白事情大條了,搞不好玄悲師兄真是虛空和尚同四大惡人聯手殺死的。


    確定虛空和尚已經不是原來的小沙彌,玄渡還有一個問題想不明白,那便是五道指力的軌跡,沒有射向他們中的任何一個人,從虛空和尚五根手指的指向看,指力目標是靈鷲宮弟子和少林三僧中間的無人區。


    除非指力能轉彎,不然他的攻擊無法對任何一個人造成傷害。


    事實證明,虛空和尚射出的指力真能轉彎。


    五道劍氣相撞,化作一團氣勁漩渦,又崩裂成十幾道指力碎片,靈鷲宮的女弟子和慧方、慧鏡二人連像樣的反應都沒做出便慘叫倒地。


    餘婆婆比玄渡功力高,將身邊疑似她徒弟的女漢子往後一帶,施展天山折梅手運功相抗,相對輕鬆地接下前方入射的破碎指力,玄渡就沒那麽輕鬆了,以拈花指對六脈神劍,一開始出了七成內力,發現不敵,又猛加到十成,這才解了眼前之危,迴頭一看慧方和慧鏡,一個腿部中劍倒地不起,一個胸口中劍狂噴鮮血,靈鷲宮的女婢更是死的死傷的傷,隻剩下餘婆婆和那個一臉後怕的女漢子。


    一個照麵,靈鷲宮、少林寺十五個人,就剩三個還能站立?


    這就是六脈神劍嗎?太恐怖了!


    嗤。


    嗤。


    又是兩聲異響,玄渡道聲不好,趕緊收心閃避。


    第一道劍氣緊貼臉頰刺過,第二道劍氣極快,幾乎是咬著第一道劍氣的屁股射來,他避無可避,隻能把心一橫,五指拈花運勁頂上。


    啵。


    伴著微弱的爆鳴聲,少衝劍氣破開他的指力,正中胸口膻中穴。


    玄渡身子一顫,吐出一大口血,噗通一聲倒在地上。


    對麵的餘婆婆也好不了多少,被能夠小角度偏轉的少澤劍擊中手腕,又為保護弟子挨了一發少商劍,身受重傷,隻能以拐杖維持半跪之姿,嗬嗬地喘著粗氣。


    “看在你對待弟子的態度的份上,這次饒伱不死,迴去告訴巫行雲,她這麽送人頭,靈鷲宮九天九部與三十六洞七十二島的人死絕了,也別想得到她想要的結果。”


    前一個唿吸,楚平生還在餘婆婆麵前,後一個唿吸便來到玄渡身邊。


    “你這個欺師滅祖的妖僧。”


    慧方強撐右腿,一掌拍向楚平生胸口,未想他避都不避,五指壓下,按住送上門來的光頭運轉北冥神功。


    “師兄!”


    口角帶血的慧鏡不知深淺去拉全身戰栗,兩眼翻白的師兄,不想手掌才握住慧方腳踝,體內真氣便不受控製噴湧而出。


    前後不到十個唿吸,二人便被吸得幹幹淨淨,沒了知覺。


    餘婆婆麵露驚容,絳紫色的唇顫了顫:“北……北冥神功?你……你是李秋水的徒弟?”


    她服侍天山童姥多年,當然知道天山童姥和李秋水的恩怨,又兼空虛和尚道出“巫行雲”三個字還會北冥神功,想當然地把他和李秋水聯係在一起。


    楚平生一麵向鍾萬仇幾人走,頭也不迴地道:“不是。”


    不是李秋水的徒弟。


    那他是……


    餘婆婆盯著夜幕下十分醒目的腦殼看了一會兒,小聲嘟噥道:“難不成李秋水人老了……口味也變重了?”


    楚平生似有所覺,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鍾萬仇趁機暴喝一聲“快走”,拉著甘寶寶的手調頭就跑。


    他本以為叫上修羅刀秦紅棉母女,四人聯手,隻要不中光爆暗器,即便難以殺死空虛和尚,要打個平手也是沒問題的,誰曾想完全不是那麽迴事,六脈神劍、北冥神功什麽的他們不懂,就知道和尚強得令人咋舌,這次連偷襲神技都沒有用,幾個照麵就將靈鷲宮和少林寺的人打得滿地找牙,別說四人聯手,就算再來十個馬王神都沒卵用。


    “跑?哪裏跑。”


    楚平生縱身一躍,如蒼鷹翔空,急掠而過,但見他右手一引,朝前虛抓,鍾萬仇隻覺一股吸力湧來,急忙力貫雙足,穩住下盤。


    他這兒是防住了,卻聽甘寶寶大聲驚唿,整個人被動騰空,被和尚一把抓住後背衣襟,隻一眨眼便越過棧橋與數丈水麵,落在見及岸上武鬥,兩名艄公奮力往迴劃的渡船之上。


    一道聲浪衝破夜色,響徹兩岸。


    “鍾穀主,此去江南路途遙遠,借你老婆玩兒兩天,什麽時候膩了,我自然會放她迴來,你應該不會介意吧?”


    最後的尾音隨波遠去,經久不絕。


    鍾萬仇麵朝江水舉手虛抓:“寶寶,我的寶寶……”


    ……


    半個多月後。


    江南,湖州地界。


    煙籠稻綠,霧鎖江流。


    能夠遠眺太湖的小土丘臥在南岸,由丘頂延伸下來的楓樹林邊立著一座半廢棄木屋,應該是附近百姓在農忙或者漁獵時避雨歇腳所用。


    啾啾啾……


    啾啾啾……


    撲棱棱……


    一隻麻雀跳離枝頭,往前飛了差不多十幾米,突然一頭栽下,落在距離木屋不到兩丈的地方,小腿蹬踏幾下,慢慢地不動了。


    被晨露打濕的屋脊上盤坐著一個和尚,聽到聲響微微皺眉,收迴平推出去的赤紅色右掌,揚手一揮,袍袖卷起一股狂風,吹散了繚繞在半空,像煙又像霧的一團灰色氣流。


    “火焰刀居然和鐵掌功融合了?有點意思。”


    楚平生看了一眼自己的右手,掌麵的熱力還未消退,一滴水珠由頭頂大樹的葉尖垂落,打在掌心呲呲作響,最終化作一縷水汽消散。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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