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少林、昆侖、峨眉、崆峒、華山五派的說法,如今明教四分五裂,左右護法、四大法王、五散人與五行旗各自為政,正是一舉攻上光明頂,滅了他們的聖火,還中原武林太平的大好時機。


    這話聽著“俠裏俠氣”,但是殷梨亭很清楚,政治正確下麵隱藏著許多私利。


    少林和明教的恩怨就不說了,陽頂天還活著時就在掐,後麵金毛獅王謝遜拳殺空見,疊加殷素素滅龍門鏢局一案,這仇可以說深比海淵。


    昆侖派和明教同樣結怨很深,鐵琴先生何太衝和班淑嫻的師父白鹿子就是被光明左使楊逍所殺,二人的弟子高則成、蔣立濤在王盤山之戰死於謝遜之手。


    而崆峒派也因為七傷拳的事與明教結怨,華山派就更不用說了,自從在荊州一役害死了殷野王和李天桓,就讓華山弟子成了明教教徒的眼中釘肉中刺,最近幾年經常有華山弟子遇害的消息,那些依附華山派的江湖勢力為求自保,隻能跟他們劃清界限,如果不能改變局勢,長此以往,華山派有斷子絕孫之虞。


    隻有武當派,雖然一度和天鷹教交惡,但是並沒有出現門下弟子火並的情況,與明教也是小有結怨,並無大仇,而宋遠橋的想法是能拖就拖,能敷衍就敷衍,先看看事情進展,等張鬆溪和俞蓮舟迴來後再行商議,確定一個穩妥的對策。


    “鮮於掌門所言甚是,蕩盡邪祟,匡扶正義乃我武林正道的使命。”便在這時,被宋遠橋等人寄予厚望的武當派宋少俠開口了。


    “青書!”殷梨亭瞪了他一眼:“滅絕師太和鮮於掌門麵前,哪有你說話的份。”


    “六叔,我說的有錯嗎?太師父不是常這樣教導武當弟子嗎?”


    “還記得大哥送你下山時怎麽說的嗎?多看少說,多想少動,你呢?”


    “六叔……”


    宋青書一臉委屈,想不明白宋遠橋和殷梨亭等人為什麽不欣然答應華山、崆峒、少林、昆侖、峨眉五派的邀約,就因為當初崆峒、昆侖、少林曾經上山逼宮?就因為華山派在荊州擺了武當派一道?


    那都是老黃曆了好不好?


    他是立誌要成為武當掌教的人,隻有在一起剿滅魔教這樣的行動中出出風頭,多多露臉,才能夯實他的接班人地位。


    “殷六俠。”


    滅絕師太看向殷梨亭:“事到如今,我覺得有一個情況應該告知與你。”


    “師太請說。”


    殷梨亭見她鄭重其事,一臉嚴肅,知道接下來的講話一定很重要。


    “此事與本派棄徒紀曉芙有關。”


    紀曉芙?


    殷梨亭麵露錯愕。


    滅絕師太稍作停頓,看著他的眼睛說出一番話。


    ……


    與此同時,長老坪鑄劍爐。


    董昭抹了一把額頭的汗水,將樊衝剛剛錘打好的劍坯夾住,往旁邊的冷水裏一遞。


    呲……


    劇烈的水蒸氣翻湧而出,紅彤彤的鐵具很快恢複本來的顏色。


    “聽說師父去後山找褚師伯了?”


    樊衝拿起胡亂丟在架子上的布團,蘸了蘸淌到下巴的汗水。


    “對,是褚師伯叫人傳話,要他過去的。”董昭把淬火完畢的劍身夾出來,丟在鍛造台,一邊說道:“我聽說……好像是華山、武當來人什麽的,師父就嘟噥了幾嘴,這種事我又不好問,不過瞧那意思,恐怕不是什麽好事。”


    “確實,褚師伯已經很多年沒管過男院的事了,一心寡欲清修,這次著人來請師父,應該是出了大事。”樊衝歎了口氣說道:“隻怪我們武功低微,在派內沒有發言權,如果楚師弟還在的話……唉……”


    想到楚平生,董昭也是一臉黯然:“差不多十年了,如果他還活著……”


    說完晃晃頭:“我想什麽呢,這麽久了,如果他還活著,像他那樣的人,怎麽可能一點音訊都沒有?”


    “是啊。”樊衝閉上眼睛沉澱一下情緒,繼續打鐵。


    ……


    另一邊,天池峰天池畔的茅廬中。


    褚新貴、孫大才、黃興、袁紹坤、唐寧、丁俊英,孤鴻子一係碩果僅存的六名四代弟子圍爐而坐。


    山茶的清香飄得滿屋都是,可他們無一人端杯品茗,靜享悠然,因為褚新貴剛剛告訴他們一個非常不妙的消息。


    一臉絡腮胡的孫大才稍作遲疑說道:“看來這次與明教一戰無可避免了。”


    黃興幾次欲言又止。


    還是一副鄉紳打扮的褚新貴說道:“黃師弟,你有話直說,不要吞吞吐吐的。”


    唐寧平時和黃興走的近,了解師兄的為人:“黃師兄,你是擔心掌門把男院弟子當炮灰送上光明頂吧?”


    黃興一看他把話挑明,也就沒必要再顧忌什麽:“隻要借此次機會將我們這幾把老骨頭解決了,接下來……嗬……”


    這話任誰都聽得出他是在抱怨滅絕的所作所為。


    十年前他們還對滅絕師叔心懷敬意,但是現在……麵對曲如風和邱力然對他們的排擠和欺壓,哪怕是和靜玄師太關係不錯的黃興都是一肚子苦水。


    袁紹坤搖了搖頭,麵露頹然:“我忽然很懷念一個人,想想這麽多年,也隻有他能讓掌門師叔吃癟了。”


    大家都知道他在說誰,然而一切都是過去時了。


    褚新貴偏了偏頭,看向窗外的山景,穀口偷溜進來的風吹動山嶺間的濕霧,漫漫蕩蕩,冷冷淒淒。


    是啊,如果楚平生還活著,以那小子的資質,此時應該已經能跟靜玄、靜虛這種得滅絕師太真傳的四代女弟子中的佼佼者掰手腕了吧。


    隻可惜……


    ……


    滅絕不知道,樊衝、董昭不知道,褚新貴幾人也不知道,無垢別院通往劈柴小院的山路上,一個二十六七歲的男子青衣隨風,負劍而行,


    他身後兩尺跟著一個十七八歲的姑娘,膚白貌美,體態婀娜,一雙柔媚的眼滿是好奇地打量周圍建築和建築左右圍觀他們的人。


    這一男一女不是別人,正是折道去洛陽看望紀曉芙與楊不悔,然後直奔峨眉山的楚平生和殷離。


    當年離開錦繡穀,武烈和朱長齡圖謀屠龍刀的秘密,自然不可能將楚平生還在人世的消息散播出去,之後他去蝴蝶穀見殷素素母子,那群中毒的江湖人士認出了他的身份,然而轉眼間又被金花婆婆殺了個幹淨,所以在中土這片區域,知道他還活著的人隻有丁敏君和張無忌。


    前者擔心滅絕找他的麻煩,自然不會多嘴,後者為了娘親的清白,肯定也不會對除張翠山、俞岱岩之外的人講,武當派方麵有了因為泄露楚平生私傳殷素素峨眉九陽功的秘密引發一連串惡劣後果的教訓,可想而知這一次必然嚴守秘密。


    所以整個峨眉山除丁敏君外都以為他死了。


    然而此時此刻,那個本該死去好幾年的家夥就這麽大喇喇地由眼前走過!


    “楚平生?真是楚平生?他……他竟然沒死?”


    一名嘴角沾著米粒的男弟子訝然說道,想來是正在吃飯,突然聽到外麵有人叫喊,碗都顧不上清就從飯堂跑出來看熱鬧。


    “沒錯,是他,身材變了,人成熟了,可是那張臉……我記得清清楚楚。”一個眉毛又粗又黑的壯實漢子說道。


    “不是說玄冥神掌的寒毒隻有少林九陽功能解嗎?神雕俠後人果然厲害,居然把他救活了。”另一名男弟子說道。


    有人不以為然:“厲害什麽?十年了,他用了整整十年才迴來。”


    “師兄,這個楚平生,就是你們平時說的那個總是惹師祖不開心的楚平生?”問話的是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年,應該是近幾年新收的弟子,盡管沒有見過楚平生,但是平時沒少聽師兄們議論那個曾經名動江湖,隻可惜曇花一現的傳奇門人。


    這話提醒了一些人。


    “楚平生現在不是峨眉派弟子了。”


    “對啊,他迴來幹什麽?找死嗎?”


    “何成,今天你當值,愣著幹什麽?上去攔住他啊。”


    “我……我,十年前我就打不過他,我不去。”


    “伱個膽小鬼,十年前他很厲害,不代表十年後也比我們強。”


    “你行你上。”


    “……”慫恿何成去攔楚平生的那名弟子一看師兄弟們投來鄙夷的目光,丟下一句“我去找曲掌院”,麻溜地跑了。


    “咦,後麵的姑娘是女院那邊的嗎?比芷若師妹還漂亮。”


    “要我看,半斤八兩好麽。”


    “你們兩個,這是重點嗎?楚平生迴來,峨眉派是要出大事的。”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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