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王二人走到他的身邊,嘖嘖稱奇道:“是啊,聲音入耳,似有天外禪音指引,入空靈之境,神遊物外,遠離凡塵。”


    樊衝掂了掂比他手掌小不了多少的鉤子:“如今天色已晚,明天吧,明天給孫師叔一觀,他有打鐵的手藝,應該能夠看出鐵鉤的名堂。”


    樊衝說的孫師叔名叫孫大才,是第四代男弟子,也是山上的鐵匠,派中人用的武器、農具什麽的,大部分出自孫大才之手。


    正是因為這個原因,在紀曉芙,丁敏君、靜玄師太這種第四代女弟子心目中,孫大才也是有些份量的。


    “楚師弟,如今天色已黑,不要練太晚,早些迴房休息。”樊衝關切一句,鄭重地收好鐵鉤,帶著董、王二人走了。


    楚平生看著三人去遠的背影,滿臉古怪。


    真是三個大聰明。


    眼拙不識真仙,錯把鐵鉤當成寶貝。


    不過這也正常,以前的自己什麽水平,樊衝三人心知肚明,怎麽可能將惑人心神的禪音和他聯係起來。


    他提起手中長劍,刮了刮閃亮的劍刃,拿起放在柴房牆角的劍鞘,兩手一合,唰,長劍歸鞘。


    空靈禪音,看來這就是【大乘極樂天魔體】對峨眉劍法的效果加成了。


    七十二路楊家槍法也能觸發音波攻擊,但表現形式為風吼雷鳴,主打一個氣象萬千,以驚嚇對手。


    相比之下峨眉劍法要高明不少,以禪音影響目標神智,有點魔音攻擊的意思了。


    是禪音,也是魔音?


    又來佛魔兩麵這一套?


    這【大乘極樂天魔體】的設定惡趣味滿滿呢。


    楚平生搖搖頭,背負雙手,望著滿天星辰歎了口氣,朝北邊正房走去。


    男院弟子日常起居的地方叫做離垢別院,分前後兩進,前邊住的是第五代男弟子,後進住的是第四代男弟子。


    如果是以前,過三人一室的生活沒什麽,現在不一樣……他身上的秘密太多,再跟樊衝等人同住離垢別院會不方便,雖然劈柴小院的起居條件不如前者,但是勝在清淨,非常適合現在的他。


    ……


    翌日清晨。


    楚平生起了個大早,先去離垢別院轉了轉,把個人起居用品拿到劈柴小院,又沿山路上至峨眉金頂看了迴兒日出,之後到無憂樓領取今日份的雜務。


    搬搬抬抬、播種收獲,除草捉蟲,修橋補路,打鐵劈柴,掃地做飯……


    峨眉派怎麽說也是一個一二百人規模的門派,女弟子無需在生活雜務這方麵分散精力,自然而然地,分攤到男弟子身上的份額比之少林、武當等門派的男弟子要多不少。


    “楚師弟,昨晚你怎麽沒有迴房休息?”


    剛到無憂樓下,便遇到同室的杜宏詢問昨夜未歸之事。


    楚平生說道:“昨日練劍練得太晚了,我怕驚擾兩位師兄,就在劈柴小院睡了。”


    “哦,是這樣。”杜宏了然,拍拍他的肩膀:“師弟……保重身體。”


    這話說得有點怪。


    放到二十一世紀,老鐵們聽了還以為他找快樂呢。


    這裏楚平生很清楚,杜宏沒有別的意思,是在可憐他遇到胡鳳英這種女人,三天兩頭被拉去喂招,每次都吃虧,好的時候蓬頭垢麵滿身灰塵,不好的時候鼻青臉腫,甚至有一次在床上趴了大半天。


    要改變這種局麵,身為沒有地位的五代男弟子能怎麽做?隻有勤學苦練,提高功力這一個辦法,不然就隻能下山了。


    作為一名十六歲,舉目無親的半大小子,下山後能養活自己嗎?這是一個好問題。


    楚平生抱拳道:“多謝師兄關心。”


    俗話說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就有紛爭,女弟子中,丁敏君一直將紀曉芙視為肉中刺眼中釘,男弟子間自然也有齟齬。


    但是因為胡鳳英的刁難,同輩的師兄弟,甚至包括四代男弟子,多數對他懷有一份同情心,日常相處自然是能關照就關照,耐心方麵也比對其他男弟子高出不少。


    在這一點上,也算是塞翁失馬安知非福了。


    “楚師弟,楚師弟。”


    便在這時,前方階梯傳來噔噔噔的下樓聲,兩人循聲望去,隻見昨日與樊衝一起去往劈柴小院探查的董昭提著青衫下擺快步走來。


    “董師兄?”


    “靜照……靜照師太喊……喊你去清音閣。”董昭氣喘籲籲地道。


    一聽這話,杜宏搖搖頭:“唉!”


    長歎畢,他拍拍楚平生的肩膀,轉身走了。


    靜照師太是胡鳳英的師父,平日裏與丁敏君走得很近,她喊楚平生去清音閣,大概率不是什麽好事。


    在這種事上,他們幫不上忙,也隻能讓他自求多福了。


    “好,我知道了。”


    出乎董昭意料的是,楚平生離開無憂樓,一臉平靜地往女院方向走去。


    “他怎麽……跟以前……好像有點不一樣了?”


    以往楚平生想到要見胡鳳英,咧嘴呲牙,走路腿軟是常態,今天完全不一樣,不僅毫無懼色,目光湛然,而且步伐沉穩有力,從後麵看,背影如同一柄鋒芒內斂卻別有氣場的重劍。


    “是我……看錯了嗎?”


    董昭揉了揉眼,再抬頭看時,楚平生的身影已經消失在長廊拐角。


    “唔,要不要把這件事告訴樊師兄?”


    董昭猶豫片刻,往鑄劍爐的方向走去——昨晚樊衝跟他們說好的,今天找孫師伯請教能夠發出鍾磬聲的鐵鉤的問題。


    ……


    峨眉派女弟子居住的清淨別院距離男弟子居住的無垢別院不是很遠,盞茶時間便至。


    清音閣是四代師太們打坐參禪的地方,他刻意放緩腳步,與門口女尼敘說來意後,對方引著他來到後院偏殿。


    還未進門就看到一身綠裙的紀曉芙站在偏殿中央,不遠處是穿著灰色僧衣的靜照師太,素麵含嗔,顰眉蹙頞,一副不悅之像。


    靜照師太左手邊站著胡鳳英,看紀曉芙的表情是一個大寫的“不忿”。


    三人聽到門外的腳步聲轉頭一看,見是他跨過門檻走進偏殿,胡鳳英怒哼一聲,撇過頭去。


    “來,平生,你當著靜照師姐的麵,把昨天胡鳳英做的事情說一遍。”紀曉芙朝他招招手,一臉鼓勵表情。


    咦?


    楚平生還以為靜照師太喊他過來是胡鳳英在背後煽風點火所致,現在看來自己想岔了,似乎是紀曉芙為他昨天的遭遇來找靜照師太要說法。


    靜照師太盯著他說道:“楚平生,我且問伱,鳳英身上的傷是不是你打的?”


    “靜照師叔。”楚平生抱拳行禮:“沒錯,昨日我在男院劈柴,胡鳳英將她穿過的髒衣服拿去讓我洗,在我明確表示拒絕後,她以飄雪穿雲掌第五式寒梅傲立擊我胸口,當時我以峨眉拳裏的虛步轉並步,配合探花拳破了她的飄雪穿雲掌,隨後她惱羞成怒,拔劍相向,這時紀師叔趕到,及時製止了她的行為。”


    “你用峨眉拳破了她的飄雪穿雲掌?”


    靜照師太驚訝地看著他。


    紀曉芙也是一呆,她到清音閣見靜照,目的是為楚平生打抱不平,想讓師姐好好管教一下頑徒,結果卻被告知胡鳳英受了傷。


    這話她當然不信,就昨日之事,胡鳳英吃點小虧或許有,受傷不可能。如果楚平生能傷到胡鳳英,這麽多年來何至於被她欺負至此,於是便通知門口女尼,著人去喚楚平生到清音閣對峙。


    沒成想這家夥來到後說的第一句話就顛覆了她的認知。


    峨眉拳同武當長拳,少林羅漢拳齊名,屬於入門不久的弟子用來打基礎的拳法,易練難精。


    要說峨眉派四代弟子以峨眉拳打傷胡鳳英很正常,畢竟浸淫此道多年,功力深厚,經驗豐富,但是放在楚平生這個五代弟子身上,就太不可思議了。


    胡鳳英聽到這裏,看他的目光像是要噴出火來。


    在她看來,身為第五代女弟子中的佼佼者,被一個仆役般的男弟子擊敗,可謂是奇恥大辱。


    不過想想即將過來為她撐腰的丁敏君,稍作忍耐便是。


    等表姑來了,有他“好果子”吃。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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