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二郎遙望著舢板漸漸消失在靜謐的海麵,陣陣海風吹拂,失神的站了許久。


    直到一聲浪濤拍在崖邊,激起陣陣嘶鳴,他才猛然迴過神來。


    計劃趕不上變化。


    現在的情況,和最初老爺的交代不說相去甚遠,也已大相徑庭。


    但讓他拋下數千同胞獨自逃走,無論如何也狠不下這個心來。


    好在今晚大有收獲。


    自己一直搞不清楚的城樓布防,陳鬆卻十分清楚。


    畢竟,他負責的那片糧地,每日必須從城樓經過。


    在他的複述下,城頭一直沒探查清楚的倭寇布防,也差不多被他弄清楚了。


    現在,就等裏應外合,與那倭寇殊死一戰。


    同胞這邊搞定了,可朝鮮人那邊怎麽辦?


    江二郎有些頭痛。


    畢竟,一個所有人眼中的‘聾啞勞工’,忽然搖身一變成了大明密探。


    估計除了崔容元那個貨,沒有一個人會相信他。


    看來,隻能想辦法找樸安義聊聊了。


    迴去的路上,江二郎不停在籌謀著如何獲取樸安義的信任。


    可就在他快到營地時,忽然看到有人偷偷從營地溜了出來。


    而且那人的背影十分熟悉,江二郎眉毛一挑,悄然跟了上去。


    七折八拐,那身影居然一路向著一處早已開采完,被廢棄的荒涼礦井跑去。


    那身影很小心,一路時不時的突然迴頭,時不時還繞個圈。


    但這種‘幼稚’的行為,隻能換來江二郎的嗤笑。


    見身後無人跟蹤,那身影數著身邊的樹,最終停在一棵繁茂的樹前。


    拿起鍬,他就開始不停的向下挖著什麽。


    直到半個時辰後,江二郎聽到‘叮’的一聲,似乎挖到了什麽東西。


    凝神望去,隻見那身影費力的將一個大箱子,從坑裏拖了出來。


    打開。


    月光斜斜映入箱子裏,激起陣陣炫麗的波光。


    江二郎凝目望去,竟是一些珠寶,混雜著大量金銀!


    心思一動,江二郎放輕腳步,緩緩走向那身影的身後。


    後者毫無察覺,望著滿箱的金銀,口水都快流了下來。


    旋即,他忍不住唿露出陣陣獰笑:“阿西吧!”


    “我那愚蠢而又貪婪的哥哥啊,這麽多年你拿了日本人這麽多好處,為什麽卻始終不肯分我一點?”


    “既然你對我不仁義,那就不能怪我對不起你了!嘿嘿嘿...從今天以後,這些金銀財寶,還有你的人,可全都歸我了!”


    那愈發熟悉的背影,卻不是樸安義又是誰?


    江二郎恍然大悟!


    那個倭人、朝鮮人、明人都在找的刺客,原來就是樸安義!


    怪不得。


    怪不得那日刺客走後,樸安義才現身,看來這件事他不敢假手於人,竟然親自動手弑兄!


    呱唧,呱唧。


    “看不出來,平時膽小如鼠的樸安義,竟然膽子這麽大,敢殺自己的親哥哥?”


    “誰!”


    身後陡然傳出掌聲和冷笑,樸安義嚇得寒毛直豎!


    可等他轉過身看清來人後,更是驚得合不攏嘴:


    “是你?你不是啞巴!你是什麽人!”


    。。。


    “陛下,臣反對!”


    “國庫空虛,民間處處皆需用銀,養一支北海艦隊已然傾盡國力,萬不可再立新軍!”


    “陛下三思啊,大明曆經連年征戰,已然國艱民難,為今之計力在恢複生計,而非窮兵黷武!”


    “陛下萬不可學漢武帝啊!”


    “前車為鑒,封狼居胥固然風光,然後人卻無力恢複生機,致使國貧民虛,這都是血的教訓啊!”


    “臣等不敢奉詔,還望陛下三思!”


    朱棣被氣的臉色鐵青。


    自己不過就是想調部分衛所兵,新建兩支東海和南海的艦隊而已。


    誰知才剛剛開口,就遭到朝臣上下的反對!


    他帶著求援的目光四下逡巡,希望得到一些讚同的聲音。


    誰知,李仕魯和任亨泰直接裝起了死人,眼睛一閉,直接躺平摸魚,不反對也不支持,一副事不關己的神態。


    就連姚廣孝也歎口氣,念句阿彌陀佛裝起了死人。


    再向文官首位望去,此刻那孤零零空置的位置提醒朱棣,自己那唯一的擁躉‘小禦弟’,已請假迴家省親去了。


    “哼,散朝!”


    朱棣不悅的袍袖一揮,騰的一聲站起,氣唿唿迴了後宮。


    姚廣孝苦笑,直接跟在了後麵。


    雖然陛下沒喊他,但他自己得心裏有數。


    “大師,你緣何不幫朕說話!”


    果然,姚廣孝剛進禦書房的門,就聽到朱棣兜頭兜臉的訓斥。


    苦笑著歎口氣:“陛下,臣就算出言,又有何用?況且,臣也以為此事不妥。”


    “不妥?”


    一聽這話,朱棣就更來氣了:“朱允熞那小子已經快將廣東三島收複了,昨兒還來信說要北上!”


    “他走了,大明南海誰來守衛?靠那些陸兵嗎?”


    越說朱棣越來氣:“謹弟曾言,大明戰艦航行之處,皆是我大明海疆,朕深以為然!”


    “難道要朕將朱允熞撤走,讓那些海盜掠賊再盤踞我大明海域,淩辱我百姓不成?”


    “陛下稍安勿躁,貧僧不是這個意思。”


    姚廣孝有些無奈。


    海上之事他並不熟悉,也不擅長。


    若是沒有蘇謹這個人,他倒是可以和陛下商量著來。


    可是有蘇謹這塊‘珠玉在前’,他卻不好過多置喙,胡亂出策,隻能貽笑大方。


    不過雖然不懂怎麽做更好,他卻明白怎麽做不好。


    “陛下,蘇大人曾說過,十年陸軍,百年海軍。”


    “雖然此言所指,乃海器裝備,但兵種之選亦不可不重。”


    姚廣孝搖搖頭:“陛下,衛所兵乃是陸軍,大部甚至都不懂遊水,不通水性,登船之後何來戰力?”


    “曹孟德之鑒,不可不防啊。”


    聞言,朱棣漸漸冷靜下來:“依你之見,又如何?”


    “臣也不知道。”


    姚廣孝苦笑:“貧僧慚愧,海疆之事還是問問蘇大人的意思吧。”


    “謹弟?”


    提起蘇謹,朱棣就氣不打一處來:“六部天官,朝臣首重,天天不思國事,就惦記著老婆孩子熱炕頭!”


    “黃儼!”


    “奴婢在。”


    “去,給蘇謹那狗東西下旨,讓他立即歸京!”


    “三天之內迴不來,朕就...朕就打他屁股!”


    說到這裏,朱棣都被自己逗樂了,忍不住搖頭:“這狗東西,真不讓人省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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