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可能,你怎麽可能沒死!那日分明親眼驗過的屍...”


    來人冷笑:“那日孫豹圍了如月樓,我便要知道爾等欲殺人滅口!”


    “要不是救我的人神通廣大,怕老子當日就被你們當做江洋大盜殺了吧!”


    陳秋頹然倒在椅子上,一臉的不可思議:“不...這一定是在發夢,是本官在發夢...”


    隻要是杭城附近的官員,幾乎立即就能斷定,來人正是原北新關督監王月!


    原來王月根本就沒死,那日被救下之後,就被藏了起來!


    “各位大人,我的好上司,你們沒想到吧?”


    王月嘴角噙著冷笑:“小的一向對你們忠心耿耿,卻沒想到卻被你棄之如敝履!


    哼哼,可你們也想不到吧,小的竟然能起死迴生?”


    陳秋豁然而起:“不可能,你是假的,是假的!”


    “那日陳師爺分明驗過,你襠下之物一側,分明有胎記!”


    “是嗎?”


    王月冷笑:“需要小的現在褪下褲子,給你驗驗嗎?”


    冷笑之餘,他心中也忍不住驚懼。


    背後之人竟然能將自己調查的如此詳細,連胯下之物有無胎記都弄得明明白白。


    再想想這些年自己做過的事,更是冷汗涔涔。


    但,這也更堅定了他配合問案的心思。


    老實交代,尚能有一絲活路,倘若自己再敢耍什麽小心思,怕死無葬身之地啊!


    再看看眼前這些居高臨下的官員,他忍不住心中冷笑。


    別看你們現在蹦的歡,過了今日,還不知你們活的會不會比狗強多少!


    “陳大人,需要本官派人驗明正身嗎?”


    宋鏈冷冷開口,隻是眼底多了幾分的好奇。


    “這...這...”


    隻是說了幾句話,陳秋便知道眼前的王月,必是如假包換的本人。


    對於當日的事情,他也漸漸記起了數處疑點。


    那被砸的稀爛的麵目,不是為了瞞天過海,又是為了什麽?


    隻可歎王丘當時隻為早些結案,後來也再沒王月的消息,就真的當他死了。


    “不,不必了。”


    陳秋黯然垂頭,心知今日這事怕躲不過去了。


    安排偽證汙蔑朝廷命官,僅這一條,就算自己躲過律法的製裁,那身在京城的酷吏蘇也絕不會放過他。


    “來鳳,剛剛本官已提醒過你,作偽證汙蔑朝廷命官,你可知是什麽罪名?”


    副使張君度,冷冷看著瑟瑟發抖的來鳳,麵無表情的一揮手。


    當即數名衙役撲了上去,將來鳳死死鎖住。


    “先打五十大板,押下去細細審問!”


    “大人!”


    來鳳忽然掙紮的哀嚎:“大人,民女招,民女什麽都招!”


    她帶著求援的目光死死看著宋鏈:“大人,民女也不願作偽證,但這陳大人!”


    他指著陳秋:“是陳大人綁了民女的孩子,逼迫民女作偽證,不然就殺了民女全家啊!”


    “果有此事?”


    宋鏈的目光冷冷在陳秋身上逡巡。


    陳秋卻在做最後的掙紮,仍在狡辯:


    “大人,是這賤婦昨日主動尋到下官,要了一筆好處才說要來作證,此事和下官無關啊!”


    “爾說此言,你猜本官信還是不信?”


    宋鏈忽然狠狠一拍桌案:“這民女便是要告官,為何不尋杭城諸人,偏偏來尋你一個揚州高郵縣令?”


    “那是...那是因為下官接到朝廷調令,不日將去錢塘接任縣令一職...”


    “這話你說出來,自己信還是不信?”


    宋鏈冷笑:“且不說你所言是真是假,本官問你。”


    他指著來鳳:“他一個勾欄的老鴇,是如何得知朝廷一任縣令調動?你來告訴本官!”


    “這...”


    “左右,押下去吧。”


    王寧扣了扣耳朵,都懶得繼續聽下去:“原高郵縣令陳秋,涉嫌逼人製偽證汙蔑上官,去了官衣,帶下去細細審問。”


    “駙馬,大人,下官冤枉啊!”


    陳秋不甘心的被左右衙役拖了下去,堂內久久迴蕩著他求饒的聲音。


    一直擺出無所謂,得過且過,與江南官員嘻嘻哈哈的駙馬王寧,此刻臉上再無一點嬉色。


    他的眼睛冷冷在堂下逡巡:“王月既然未死,這許圭殺督監一案,自然可以順利結案。”


    “但我好奇的是,他們為什麽一定要殺了你?”


    冷冷看著王月,王寧緩緩開口:“你是死過一次的人了,什麽話要趁早講,不用我多說了吧?”


    王月被他冷峻的目光所懾,撲通一聲跪在地上:“駙馬!小人願說!”


    “很好。”


    他看向站在一邊的許圭:“你找王月,不就是為了這點事嗎?他說,你記。”


    “多謝駙馬!”


    許圭既已洗脫嫌疑,自然不必再站在堂上候審。


    麵無表情找了張桌子坐下,舉起筆冷冷看著王月。


    王月低著頭不敢抬起,戰戰兢兢的一五一十,將這些年北新關貪墨的稅銀數量,以及去向如實交代。


    坐在一邊的官員臉色難看,人人自危。


    唯一令他們暫時鬆一口氣的是,這王月不過是個小人物,知道的不多。


    他所報出的賬目雖然數字驚人,但卻隻與當時的縣令王丘聯係。


    至於上麵還有什麽人,他就拿不出證據了。


    嚴世奮的冷汗也一直在流。


    王丘的‘上家’自然是他。


    但沒有證據,即便駙馬和許圭懷疑,也不能拿他怎麽樣。


    隨著王丘被滅口,這條線索終究也是斷了。


    “平均每月就有數萬兩白銀,這還不算百姓的糧食、過往客商的貨物...”


    許圭越記越是心驚。


    這僅僅是北新關一地,放眼到整個江南呢?


    亦或是,整個大明呢?


    就連他這跟在蘇謹身邊,見慣了銀子的人,都覺得手在顫抖。


    這是多少民脂民膏啊?


    這些年,這些螞蟥又趴在百姓身上,吸了多少血?


    有了這些銀子,先生又能造出多少戰艦,亦或是救助多少貧苦百姓?


    想到這裏,許圭看向這些官員的目光中,又添了幾多憤恨。


    直到許圭輕輕將筆落下,嚴世奮見暫時躲過一劫,趕緊起身:


    “駙馬,宋大人,今日召集我等來此,難道不是為審許、童二位大人的案子?”


    “既然許大人已經脫罪,那又何必橫生枝節,不如抓緊問一下童大人的案子?”


    王寧笑眯眯的看著他:“嚴大人說的很有道理啊。”


    嚴世奮笑笑:“那不如...”


    “但是。”


    王寧的表情忽然變得冷峻:“我不喜歡聽你的建議,偏偏要繼續審審這貪墨案,你咬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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