箭雨如飛。


    陳性善大敗之後,經過短暫的休整,於紫荊關前與朱棣繼續對峙。


    箭樓車雖然暫時被城頭加高後的箭樓壓製。


    但今日,陳性善的第二台箭樓車終於製成。


    又一次獲取局部優勢,陳性善迫不及待的命令雙車同時進攻,掩護衝車和撞車衝城。


    而另一側攻打南門的徐輝祖,也被陳性善要求增強火力,進攻南門。


    都說吃一塹、長一智。


    這陳性善似乎是個榆木腦袋,非但不終止箭樓攻城的計劃,反而還加了一輛。


    這下可好,本就被遮擋,所剩不多的火炮彈道,射界更窄了。


    陳性善真的那麽傻嗎?


    是,也不是。


    雖然在地道吃了個大虧,但他事後總結,認為不過是自己一時大意。


    在正麵戰場上,自己的大軍始終占據著絕對優勢。


    而他不使用火炮還有另一個原因——這城牆太他娘的厚了!


    紫荊關本就是為了阻擋蒙古人而設,城高牆厚。


    朱棣又用水泥將城牆足足加厚了一丈,這讓他怎麽轟?


    水泥這玩意怎麽說呢?


    要是用他建城,那沒說的,絕對不如青石厚磚,用三合土粘合的城牆厚實。


    但水泥勝在一個用料簡單,施工快的優點。


    建城不行,但給城牆加一道‘鎧甲’還是沒問題的。


    尤其是朱棣早在半年之前就做好了準備。


    紫荊關和白溝河,就是他給陳性善提前備好的‘演武場’。


    也是他給陳性善備下的長眠之地...


    眼瞅著衝車和撞車距離城門越來越近,陳性善的眼中散發出的光芒也越來越盛。


    就在撞車拚命撞向城門的時候!


    ‘嘩~~~~’


    城頭忽然拉起了一道遮天蔽日的大網!


    這道大網將衝車和撞車死死覆蓋,而正在撞門的撞車立即像撞在了棉花上一樣,一點勁都使不出來。


    “命士兵取鬆杆,點上火油取給我燒!”


    陳性善的反應很快,並沒被眼前的巨網亂了分寸。


    舉著點燃後的鬆杆,攻城士兵向著巨網揮舞火把,想要將巨網燃燒殆盡。


    然而城頭上的朱棣早有準備,命令士兵早早準備了鐵鉤,隻要看到鬆杆就用鉤頭砍斷。


    一時間,巨網沒有被燒毀,反倒是不少掉落的火頭落進了陣中,燒的攻城士兵哇哇大叫。


    “簡直是...胡鬧嘛。”


    南門的徐輝祖得到消息後,哭笑不得的望著遠處的北門戰場。


    “朱老四這是想什麽呢?”


    陳性善看不出來,但他徐輝祖怎麽可能看不出來?


    這朱老四明顯在逗著陳性善玩呢。


    但朱老四不是個無聊之人,他逗陳性善玩總有目的吧


    縱觀其言行,唯有一個解釋——朱老四似乎在等什麽。


    “他在等什麽?等蘇謹?還是等一個什麽契機?”


    徐輝祖皺著眉頭想不明白。


    就在徐輝祖百思不得其解的時候,朱棣在城中,終於等來了他的契機。


    送走來使,朱棣麵無表情的坐在營中,看著手中信物怔怔出神。


    一件黑色僧袍忽然遮住了他的視線:“王爺,武定侯可信嗎?”


    朱棣不答。


    “王爺,若武定侯所言是真,那...”


    “可信!”


    朱棣忽然迴過神來,神色間多了幾分篤定:


    “若武定侯並無此意,早先在白溝河的時候,他完全可以牽製住孤,等人合圍,沒必要在今日多此一舉!”


    “可是,他這麽做總有個原因吧?”有關係皺眉不解:


    “他畢竟是...”


    “是郭鎮。”


    朱棣的眼中愈發篤定:“孤早聞言,郭鎮之死源於朱允炆,郭英必深恨之。”


    姚廣孝表示不太能理解:“即便郭鎮是武定侯老來得子,可他又不止這一個兒子,犯的著冒此大險?”


    “不然。”


    朱棣搖頭:“郭鎮之於武定侯,倒是頗像我大哥之於父皇,老來喪子之痛,他朱允炆又豈會了解?”


    “再有,郭英怕是早就看出來了,這建文朝廷早已敗絮其中,敗亡不過指日之間,又何必為其效命?”


    姚廣孝低頭沉思,許久後搖了搖頭:“貧僧始終不敢相信他。”


    “不打緊。”


    朱棣冷笑:“算算時日,謹弟那邊也差不多該得手了,孤也不想和他陳性善繼續耗下去了。”


    “您的意思是?”


    朱棣點點頭,臉上的表情帶著陰狠:“昨日我已命人給謹弟送信,十日之後,按計行事!”


    “大師,既然你信不過武定侯,就煩請你親帶一支伏兵藏於此處,牽製他。”


    “剩下的,都交給我。”


    “好,貧僧這就去。”


    北門外的戰場上,尚不知即將到來的變化,陳性善依舊奮戰在前線,指揮手下大軍攻城。


    這些日子,雖然紫荊關極難攻克,但他損失也不算重。


    自古攻城最傷士卒,最艱難的時候戰損比高達一比十,甚至一比幾十。


    但圍攻紫荊關半個多月,他手下損傷也不過才區區萬餘。


    對。


    對於陳性善來說,萬餘人也不過是區區之數。


    一將功成萬骨枯,這是陳性善信奉的顛撲不破的真理。


    但他卻不明白,在火器時代,萬餘士兵是什麽概念。


    城前,箭樓上的箭雨和槍火在不斷地交織,鬆杆上的火把與鉤刀帶起的風聲不停閃爍。


    身後的李景隆與徐輝祖看的不斷搖頭。


    唯有身處前線的陳性善始終堅信,朱棣已是強弩之末。


    隻要再努一把力,破城指日可待。


    ‘轟——!’


    就在陳性善自信滿滿的調度指揮之時,前方的一輛箭樓車,忽然冒出衝天的火光。


    接著就看到無數的黑點,猶如疾風驟雨般落在了箭樓車上。


    轟轟轟轟!


    接連不斷地爆炸後,車上衝天的火光直衝天際。


    無數的士兵從車上掉落,如下餃子一般。


    伴隨著彌漫著的黑色硝煙,箭樓車發出不甘的猙獰聲,頹然倒下。


    陳性善目瞪口呆:“他怎麽還有炸藥包!怎麽會!”


    身邊的親兵卻看出了什麽:“大人,那不是炸藥包,是洪武二號!”


    洪武二號,手榴彈的前身,鐵殼炸彈。


    此物需引火點燃,在當時北征殘元的時候,曾立下赫赫戰功。


    但隨著輕便、快捷,爆炸威力更甚的手榴彈問世,‘洪武二號’就被漸漸淘汰。


    望著箭樓車哀鳴著倒下,陳性善臉上的驚慌漸退,反而露出了一絲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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