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憤怒中漸漸冷靜下來的朱允炆,再次開始考慮分權和製衡。


    “先生還有何人舉薦?”


    “原杭州蕭山衛千戶周子盧,剿匪撫民、守備戍守兢兢業業,可任直隸都指揮使,監察鹽糧二道。”


    都指揮使司受五軍都督府直轄,獨立於地方行政之外,與布政使司、提刑按察使司並為三司衙門。


    周子盧這個人朱允炆也認識。


    當年他在杭州的時候,就是周子盧帶著蕭山衛在外護衛,倒是個熟人。


    “周子盧在蕭山衛已有十多年了吧?”


    朱允炆笑笑:“雖然未曾聽過他立過什麽大功,倒是勝在也未犯過錯。”


    他的眼神再次在翟善等人身上掃視一圈,心裏有了決議:


    “監察糧、鹽二道,官者需小心謹慎,周子盧倒是個不錯的人選,就他了。”


    “謝陛下。”


    三司的主要官員已經定下,方孝儒成了最大的贏家——將布政使和都指揮使這兩個實權衙門,握在了自己手裏。


    而經過這一輪的清洗,雖然王純州戶部尚書的位置暫時保住了,但直隸省官員被拿下,翟善可謂是大敗。


    “哼,方孝儒你無需得意,事情不會就這麽結束,直隸省的水可深得很。”


    三司雖被定下,但想要有所作為,可不是靠一個布政使和都指揮使就能辦的成事。


    下屬經曆司、照磨所、理問所、各府州、副使、僉事、巡查等各個衙門,你方孝儒擺的平嗎?


    “既然爾等沒什麽異議,擇日就下旨頒布吧,讓王洪、姚有直準備一下,一月之內,朕就要看到第一批糧草運往真定!”


    “臣等,領旨!”


    散朝之後,方孝儒並未留在禦書房繼續議事,而是跟在翟善身後出了宮。


    “方師,請了。”


    翟善懶得和他多說話,尤其是看到他笑吟吟的樣子就心煩。


    “翟大人,且慢。”


    “哦,方師還有指教?”


    看到翟善一臉警惕的模樣,方孝儒失笑:“翟大人,你我都是為陛下效力,又何分彼此?”


    翟善不以為然,隻敷衍地點點頭:“方師說的是。”


    “不知翟大人今日可有空閑?老夫最近得了幾兩好茶,想請翟大人賞臉品茗,移步寒舍可好?”


    翟善狐疑的目光一閃而過,思索一番後點了點頭,他倒想看看這方老狗葫蘆裏又要賣什麽藥。


    “那就叨擾方師了。”


    方孝儒撫須微笑:“不打擾,翟大人能光臨陋舍,老夫蓬蓽生輝,大人請。”


    “方師,請。”


    方孝儒所住的府邸,距離皇宮很近,出了皇城不遠就是。


    但他所居甚是‘清貧’,隻有一個三進的小院,與皇城王公、高官動輒就是數進的高府區別很大。


    院中此刻隻有一個老嫗在灑掃庭院,傭人也看不到幾個。


    翟善有些驚愕:“方師何必如此苛待自己?”


    方孝儒嗬嗬一笑:“人之一生,臥眠僅需七尺,死後也不過方寸之地,何須在意身外之物?”


    雖不知他這話幾分真,幾分假,但翟善還是略帶佩服的拱拱手:“先生高義,老夫佩服。”


    “請。”


    方孝儒沒有將翟善請到偏廳,而是直接將他請到了自己的書房。


    翟善心中一動,暗道這老狗找自己果然有事。


    不動聲色的坐下,笑嗬嗬的環視屋內。


    書房內的書籍、畫卷,整齊羅列在藤木所製的書架上,書籍保存的雖然完好,但卻露出泛黃的痕跡。


    書頁微顯褶皺,能看出經常被人翻閱,並不是擺設。


    他一時間有些慌神,自己已經有多久沒有靜下心來,好好看一看書了?


    老嫗泡了茶端進書房,出了房門又繼續拿起掃帚去灑掃庭院。


    翟善這才驚覺,原來方府中不是沒幾個傭人,而是壓根就這一個老嫗。


    “還是方師會享清閑,一壺香茗,一張藤椅,頗是清雅啊。”


    方孝儒笑嗬嗬的給翟善倒上茶:“老夫不過是個五品官,那點俸祿養活自己勉強還行,可再雇不起傭人了。”


    翟善卻不信,但也不揭穿:“當今聖上尊師重道,方師隻要開口,難道陛下還會..”


    方孝儒擺擺手:“陛下倒是曾說給老夫安置個宅子,但老夫拒絕了。”


    “這是為何?”


    “老夫孑然一身,有這一間書齋能存的下書,便已足矣,人呐,還是不能太貪心。”


    翟善心中一動,這老家夥是話裏有話啊。


    他不想再和方孝儒繼續扯下去,再這麽扯下去不知得到什麽時候。


    “方師,您請我來您府上,可有吩咐?”


    方孝儒瞥了他一眼,笑嗬嗬的問道:“不知翟大人對江南之事怎麽看?”


    “正題來了!”


    翟善裝作不懂:“方師什麽意思?”


    將茶壺輕輕放好,方孝儒也不笑了:“翟大人,老夫請你過府,是為了和你好生商議一下直隸之事。”


    “方師您這話是什麽意思?老夫怎麽聽不明白?”


    “嗬嗬嗬...”


    方孝儒笑瞥他一眼:“翟大人,此間屋內隻有你我二人,不妨打開天窗說亮話,您又何必明知故問?”


    翟善眼神微微眯起:“好啊,方師請講,老夫洗耳恭聽。”


    “好,翟大人是個痛快人。”


    方孝儒定定看著他的眼睛:“老夫行事,自問對得住這些江南的士族,


    如今陛下北方戰事吃緊,老夫也不要別的,所有士族按照以往的慣例,繳糧三成。”


    “這...”


    翟善苦笑:“這您和我說不著吧?”


    現在的江南,情況錯綜複雜,關係千絲萬縷,那糧可不是那麽好要的。


    一個不好,很容易惹火燒身,翟善可不願沾惹這個麻煩事。


    方孝儒的眼神忽然變得冰冷:“老夫這不是在與他們商議,而是通知。”


    他身子往後重重一靠:“倘若他們聽話,這次事了之後老夫自然不會虧待他們。”


    “但值此國家危難之時,各家還是隻惦記著自己那點家務事,可就休怪老夫雷霆手段,出手整治。”


    翟善沉默。


    在心裏掂量許久之後,才緩緩抬起頭來:“方師,您的條件是....”


    方孝儒輕輕從口中吐出兩個字:“鹽道。”


    翟善搖搖頭:“一個鹽道,恐怕還不夠。”


    方孝儒冷笑:“倘若老夫再加上織染局呢?”


    翟善笑著將杯中茶一飲而盡:“成交。”


    “好”,方孝儒點頭:“不過半月之內,老夫就要看到糧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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