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福山走在隊伍中,看著蘇謹的背影,一直想問問那數獨是怎麽迴事。


    可剛剛出了城,蘇大人卻一頭鑽進了那輛豪華大馬車裏...


    剩下的十九名學子,跟在馬車後麵走的上氣不接下氣,叫苦連天。


    好不容易來了一處山腳下,本以為到了地方。


    卻見蘇大人走下馬車,又伸手一揮,帶著眾人開始爬山。


    等到了山頂,天色已經完全黑了下來。


    蘇謹神采奕奕的看著眾人,有些不滿意的搖搖頭:“你們這身體素質不行啊,得練。”


    童福山氣苦,心說有本事你跟著咱們一起走啊?


    坐馬車算什麽本事?


    蘇謹哪管他心裏想什麽,笑眯眯的讓馬三給他們一人發了一張紙,還有一支炭筆。


    “既然你們中最小的都中了秀才,想必文采一定斐然吧?”


    蘇謹將手肘支在一個黑布蒙著的架子上,笑眯眯的看著他們:


    “這樣吧,今夜月高風清,不如就以月為題,每人寫一首賞月詩如何?”


    陳顯納悶,這不年不節的,此處也不是青樓雅閣,沒事寫什麽賞月詩啊?


    許圭眼前一亮,頓時明白這一定是蘇大人準備考校咱們。


    他馬上盤膝坐下,閉目開始思索。


    漸漸地,越來越多的人也迴過味來。


    雖然弄不明白蘇大人為什麽要帶著他們上山作詩。


    但既然來了玄武書院,哪一個不想好好表現一番?


    一個個或學著許圭坐下,或不停踱步,口中念念有詞。


    半個多時辰後,許圭當先完成了自己的作品。


    匆匆用炭筆將詩謄於紙上,斟酌再三之後滿意的點點頭,交給了蘇謹。


    蘇謹拿起匆匆閱過,笑著點點頭:“不錯,可見平時用了功。”


    他沒有繼續品評,直接將詩交還給許圭。


    後者有些納悶,不知道蘇大人葫蘆裏賣的什麽藥,老老實實迴去坐好。


    寫詩這種事,一看靈感,二看積累,三看文采。


    學生們陸陸續續完成,將寫好的詩交給蘇謹,後者也如對許圭一般,匆匆閱過後交還迴去。


    直到看完最後一個人的作品,將紙交還給他後,蘇謹笑著看向眾人。


    “好,寫的都非常不錯。”


    學生們見他既沒有品評,更沒準備分出個優劣來,有些著急了:


    “蘇大人,您為何不品評一番?”


    蘇謹翻個白眼,心說我他娘的有病是怎麽著?


    辛辛苦苦把你們拉到山上來,是為了做閱讀理解的?


    他不答學生的話,繼續笑道:


    “現在聽我指揮。”


    “將你們手中的大作折好。”


    “然後收在自己覺得不會丟的地方。”


    見學生們一個個將詩收好,蘇謹嘿嘿一笑,繼續說道:


    “從今晚以後,恐怕在座的很多人,以後都不會再想寫關於賞月的詩了。”


    “所以請珍惜吧,珍惜你們可能這輩子最後一次寫的賞月詩。”


    學生們莫名其妙的看著蘇謹,心說我們不過上個玄武書院,還能戒了詩詞不成?


    可蘇謹沒打算解釋,轉身將自己身後蒙著的黑布一把拉開!


    學生們抬眼望去,隻見是一個架子。


    架子呈三角形立於地麵,而上麵是一個十分奇怪的長筒。


    蘇謹轉過身,慢慢的似乎在調試著什麽。


    過了不久轉過身來,笑眯眯的說道:


    “今夜,可能是顛覆你們認知的一夜,做好準備了嗎,騷年們?”


    陳顯:???


    童福山:???


    許圭:???


    “小兵點將,點到誰我就選誰...就你了,陳顯,出列!”


    陳顯莫名其妙的站起身,走到蘇謹身邊。


    蘇謹將位置讓開,神秘兮兮指了指天上的月亮:“那是啥?”


    陳顯一愣:“蘇大人,那是月亮啊。”


    “嗯,你覺得她怎麽樣?我是說長得怎麽樣?”


    雖然不明白蘇謹葫蘆裏賣的什麽藥,但陳顯猶豫一下還是答道:“很美,月色皎潔如美人。”


    “很好。”


    蘇謹古怪一笑,眼中盡是玩味。


    他指了指長筒的一端:“把眼睛放上去,去瞧瞧你的‘美人’吧。”


    陳顯帶著一腦袋的問號,老實趴在長筒一端,眯起一隻眼往上一瞧...


    陳顯:!!!


    他被嚇了一跳,立即跳了起來:“這這這...這是何物!”


    蘇謹嗤笑一聲,然後用略帶幽怨的聲音說道:


    “陳顯啊,你剛剛還說人家是‘美人’呢,怎麽轉眼就不認識了?”


    陳顯不信,再次爬了上去。


    可越看越心驚,尤其是上麵那一個個大坑...


    若這是美人,那村口那一臉褶子的麻子臉老太,就是絕代風華了...


    陳顯明顯被打擊到了,失魂落魄的起身:“大人,這是...月?”


    “不然呢?”


    蘇謹笑笑:“你先站到一邊緩緩,別耽誤別人‘賞月’。”


    “童福山,出列!”


    。。。


    半個時辰過去。


    剛剛還一臉興奮的學生們,一個個都被打擊的夠嗆。


    那月亮經過那小筒子一望,從此再也不忍直視了...


    許圭是最後一個看的,他有待不信。


    可蘇謹直接將長筒對準了山腳下的馬車。


    看到如此清晰的馬車落入眼簾,不由得許圭不信。


    他頹喪的癱坐在地,忽然想起了什麽。


    從身上掏出剛剛寫好的賞月詩,伸手就撕了個粉碎。


    他苦笑看著蘇謹:“大人,您說的對,恐怕這輩子學生都不會再寫賞月詩了...”


    蘇謹卻不笑了。


    他站在學生身前,朗聲問道:


    “你們以為我帶你們來這裏,是為了什麽?”


    “僅僅是打擊你們一下嗎?”


    陳顯抬頭看向蘇謹:“學生愚笨,還請大人指教。”


    “你們可知觀海之時,為何先見船帆,後見船身?”


    “同樣重量的鐵球和木球,若同時放開,哪一個會先落地?”


    “都知火藥犀利,藥少為爆竹,藥多為火藥,可爾等又誰知其中原理?”


    學生們傻乎乎的看著蘇謹,不知他此言何意。


    蘇謹笑笑:“這個世界,也許和你們從小所知一點也不一樣呢?”


    “天圓地方,我們大明真的是世界的中心嗎?”


    蘇謹歎口氣,背著手望向天際的月亮:“你們啊,知道的太少了。”


    “寒窗苦讀十餘年,所思所想皆為求一官職而已,又怎知這世界有多大?”


    陳顯傻傻的看著蘇謹:“大人,您剛剛問的問題,可有答案?”


    “當然!”


    蘇謹淡然一笑:


    “不過唯有立下內為百姓謀福祉,外為大明征天下之壯誌之人,方可承我衣缽!”


    “大人,不,老師,學生願學!”


    許圭忽然拜倒在地,連連叩首:“請老師教我,該如何做!”


    輕輕按在他的肩頭,蘇謹嘿嘿一笑:“第一步,當然還是考取功名了。”


    “在這個時代,沒有功名在身,如何造福天下?”


    “但想要功名,又怎能不付出努力?”


    “你們可曾聽說過,三年科舉,五年模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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