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世蘭說的情真意切,聲淚俱下,看在德太後眼中不知她有多高興。


    隻是麵子上,德太後總還是要做做樣子的。


    但見德太後麵容也悲戚起來,用手中的巾帕拭了拭淚,說道。


    “你這孩子,為了弘曆用心良苦,哀家也動容不已。


    隻是你也看到的,哀家如今是泥菩薩過江,自身且難保。


    如何能如你所願護得弘曆周全?依哀家看,


    你還是要求皇後護佑才是。她是後宮之主,


    隻要她出手護著弘曆,弘曆必能安然無虞。”


    連頌芝都在心下鄙薄德太後這番言語,宮中誰不知皇後與華妃話不投機。


    要皇後護佑華妃的兒子,恐怕皇後沒有那麽大度。


    似是知道頌芝在想什麽,年世蘭哀哀戚戚道。


    “太後娘娘指點臣妾之路,臣妾也曾想過。隻是皇後娘娘尊貴,母儀天下。


    她是天下所有臣民的母親,要管的人和事實在是多如過江之鯽。


    何況三阿哥也還小,也需要人細致照拂,再來一個弘曆,


    臣妾怕,會使娘娘身上的擔子更重,百上加斤。”


    德太後不滿的看向年世蘭,收起了先前硬擠出來的那點子眼淚。


    “說到此處,哀家還得囉嗦兩句。皇後到底是國母,華妃你又手掌協理六宮之權。


    皇帝疼你,這是宮中眾所周知之事。但你也該收斂些,對皇後要時時敬著才是。


    話說迴來,皇後既是國母,便有責任擔起天下萬民的生計安危。


    弘曆交給她護佑,哀家和皇帝也都放心。”


    年世蘭聽聞德太後一力推辭,隻想將這樁事推去烏拉那拉氏那邊,心下的冷笑裹挾著恨意席卷而來!


    上一世自己被這德太後算計失子,被烏拉那拉氏打壓不休。


    這一世,德太後已經親自下手了,自然不會輕易放過弘曆。


    年世蘭暗暗深吸一口氣,做出一派遺憾的樣子。


    “太後娘娘既然把話都說到了這份上,不願護佑弘曆周全,臣妾也便沒什麽好說的了。


    臣妾知道,太後娘娘為著從前許多小事,對臣妾有許多偏見,這才不願。


    今日是臣妾叨擾了太後娘娘,改日,臣妾定攜弘曆前來給太後問安,太後娘娘自可見到臣妾的誠心。”


    年世蘭走出永和宮正殿之時,似是自言自語,又似是在對頌芝說話。


    “唉,可憐我的弘曆,要日日提心吊膽的過活,他才一歲啊~”


    頌芝嘴中說著什麽安慰的話,主仆一行離了永和宮。


    一出了永和宮,頌芝不解問道。


    “娘娘,奴婢不明一件事。”


    年世蘭此時已經恢複了一貫的樣子,臉上哪裏還有半點難過傷心。


    “本宮知道,你是想問本宮,小滿說過是她所為,本宮為何還要一力求她護佑弘曆,是嗎?”


    頌芝道。


    “娘娘聰慧,奴婢正是作此想。”


    年世蘭走向早就停在永和宮門外的轎攆,臨上轎前,迴頭看了看“永和宮”三個字,隻冷冷道。


    “此處可不是說話的地方,迴宮吧。”


    德太後瞧著年世蘭離開,眼神中的冰冷,讓竹息都看著害怕。


    竹息從旁端來了糕餅和一些甜食,說道。


    “太後娘娘與華妃說了這許久的話,應是累了。吃點糕餅,緩緩精神罷。”


    德太後輕輕搖搖頭,嘴角泛起一絲古怪的笑意。


    “竹息啊,你說,她今日來,是真的想求哀家護佑弘曆嗎?”


    竹息迴道。


    “奴婢看著華妃情真意切,不似平日傲然跋扈之態,想來應是真心悔過,來求娘娘您的護佑罷?”


    德太後看向旁邊小幾上那盤新製的果脯,金黃色的色澤十分誘人,德太後道。


    “華妃如今就如這果脯,看著像是從新來過,改頭換麵了。


    其實,誰也不知這盤果脯中哪個是酸果。


    會在哀家食用時,出其不意給哀家來一個“驚喜“。


    讓哀家酸到心裏,又不好與這“果”計較言說。”


    竹息將那盤果脯端起來,送在德太後眼前。


    “太後娘娘想多了,這果脯乃宮中禦廚經數道工藝精心製成,


    即便有一兩枚果子帶點酸味,那也是太後娘娘能控製的程度。”


    德太後順手拈起一枚果脯,含進嘴中,但笑不語。


    這邊年世蘭剛離開永和宮,烏拉那拉氏就得到了消息。


    “哦?你是說,華妃去求永和宮太後庇佑四阿哥?”


    烏拉那拉氏似是聽到了什麽笑話,麵上的笑容掩不住。


    剪秋道。


    “迴稟娘娘,是。那邊是這麽說的。”


    烏拉那拉氏笑聲中帶著不屑,說道。


    “本宮還以為她有何本事呢,求到永和宮那邊,她以為就能保四阿哥平安了嗎?


    真真也是黔驢技窮了呢。本宮是皇後,她不來求本宮,這是連拜佛也不知該拜誰了。”


    剪秋遲疑了一下,說道。


    “奴婢鬥膽說句話。”


    烏拉那拉氏道。


    “你說就是了。”


    剪秋道。


    “奴婢總覺得,華妃此舉沒有那麽簡單。娘娘看後宮中如今形勢,


    華妃雖未拉幫結派,但也是與娘娘作對未曾停歇。


    她又平安生下了四阿哥,娘娘您的三阿哥與四阿哥年歲又相仿。


    娘娘有沒有覺得,華妃這些時候乖覺異常?


    不似從前跋扈,奴婢反而有些許不習慣了呢。”


    烏拉那拉氏停下手中的動作,沉吟起來。


    她腦中迴想了一下年世蘭最近的動作,發覺確實如剪秋所說,年世蘭給她請安之時,既不與她爭執,也不反駁她的任何。


    “你這麽一說,本宮才發覺,華妃似乎真不與本宮再行對立之策。


    你說,這是為何呢?會不會是因為,前些日子在圓明園中時,


    四阿哥生了一次疫病,她歇了與本宮爭鬥的心思?”


    隨即烏拉那拉氏又否定了自己的說法。


    “不對,她若真的歇了心思,本宮反而不信。


    事出反常必有妖,派人盯著翊坤宮的動靜。”


    剪秋迴道。


    “娘娘放心,無論是從前在府中,還是如今在宮裏,


    江福海那邊一直都不曾放鬆對華妃動靜的關注。


    奴婢是覺得,宮中如今華妃獨得一半聖恩,


    其他人,也該分點湯喝喝才是,娘娘您覺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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