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芙蓉從未見母親這般失態,弱弱喚了一聲:“……娘?”


    “你迴房間去,今天的事情,誰都不要說。”


    裴希聲被自家女兒喚的這一聲,給喚迴了魂,徑直把畫卷起來。


    不過是一眨眼的功夫,王家大夫人又迴來了。


    “可是這畫……”王芙蓉囁嚅著。


    這畫得放迴去吧?


    要是父親知道了,豈不是動怒?


    “你別管。”裴希聲瞪她一眼,“不過是一副地攤上淘來的畫罷了,你這麽緊張幹什麽?”


    王芙蓉咕咚一聲咽了一下口水。


    看母親的樣子,是相信了自己的說辭。


    仔細想想,不過一個丫鬟,時間那麽久,母親哪裏會記得?


    她這麽想著,邁步出去,期間還欲蓋彌彰道:“娘,那這畫你可得為我收好了,五兩銀子,名家大作呢。”


    裴希聲沒應聲,手卷著畫,人已經放空了。


    和她一道來的成媽媽左右看了一眼,小心邁步進來,附在裴希聲耳邊道:“大夫人,興許是小姐誤闖,沒必要這麽大動肝火。


    一會老爺來了,可別叫他看見。”


    成媽媽跟著裴希聲一道兒過來的,說是心腹都不為過。


    如今看到裴希聲這般,她也不免多看了兩眼那畫卷。


    “王家人人都當我這個大夫人好糊弄。”裴希聲把畫收了,又讓成媽媽把書房恢複原樣。


    做完這一切,她才迴到了自己的院子。


    成媽媽想跟著進去,卻被關在外頭。


    裴希聲一個人坐在桌前,嘴角泛起淒涼的笑。


    自己嫁進王家還沒兩月,就有下人說,二爺院子裏有個不安分的丫鬟,想要勾引自己的夫君。


    沒有哪個女人的心胸能寬闊到這個地步,即使是要納妾,也絕不能在新婚的頭一年!


    這丫鬟的樣子,她如何會忘,如何敢忘?


    那是王家給她的第一個下馬威!


    ……


    將近日暮時分,林之語正在自己院子裏和小荷說話,忽然見幾個粗使婆子進來,氣勢洶洶像是要吃人。


    小荷被嚇了一跳,興許是想起了自己在李家的遭遇,整個人直打擺子。


    林之語瞥她一眼,涼聲道:“身正不怕影子斜,你既然已經是我的人,這等場麵,你該知道怎麽做。”


    小荷迴過頭來,看了一眼林之語,見後者神色淡淡,自己心裏也莫名多了一絲勇氣。


    若是這點事情都辦不好,那以後上刀山,下火海,能有自己的一份嗎?


    念及至此,小荷深吸一口氣,拿出了貼身大丫鬟的氣勢。


    “你們幾個,是幹什麽的?”


    為首的那個婆子冷笑一聲:“不過一個小賊,口氣倒是不小啊。”


    “什麽?”


    一句話,讓小荷心神大亂。


    “還什麽,你自己做了什麽事情,心裏要有數!”


    婆子獰笑一聲,“你們幾個,把她給我壓住!”


    當即就有兩個人上前,一左一右鉗住了小荷的胳膊。


    “我沒偷東西,你們抓錯人了!”


    小荷肩上一痛,本能地掙紮反抗。


    那婆子就當沒聽見,對林之語行一禮。


    “表小姐,老爺的書房丟了東西,經過排查,隻有小荷一個人的嫌疑最大。


    這樣的人,表姑娘留在身邊,隻能是一個禍害。”


    林之語不慌不忙,不緊不慢,端起茶盞輕抿一口,絲毫沒有讓這個婆子起來的意思。


    婆子的手都酸了,心裏直罵娘。


    不過是一個寄人籬下的表姑娘,也擺這麽大的架子。


    糊弄誰呢。


    這麽想著,她就要起身,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林之語恰恰好在這個時候,把茶盞“當”地一聲放下來。


    婆子一驚,老老實實維持著原來的姿勢。


    林之語往小荷那邊看了一眼,意思不言而喻。


    這是要她看著學呢。


    小荷被這淩厲的眼神一看,仿佛吃了一顆定心丸,也不再掙紮。


    “你說小荷偷了東西,第一時間不是向我秉明原由,而是衝進院子,直接拿人。


    怎麽,你是覺得有了大爺的命令,自己就可以越過主子去了嗎?”


    婆子低聲道:“老奴不敢,實在是事出緊急……”


    “事出緊急,那你要是事出緊急,是不是也要把主子推到前麵去,而後再來一句告饒?”


    林之語把婆子的話堵死,隨後斜睨了那兩個婆子一眼。


    那兩個婆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道這個表姑娘不是一個好相與的,默契地鬆開了小荷。


    林之語的語氣這才變得柔和起來,對那幾個婆子說道:“小荷雖然是新來的,可是到底是我的房裏人。


    幾位先坐下稍等,若真是小荷做的,再拿人也不遲。”


    婆子想起王西寺的交代,猶豫道:“可是老爺心急……”


    “老爺是心急,可是我也知道,老爺是一個善心的人,絕對不會任由手底下的人冤枉一個好人。


    要是傳出去,還有幾個願意來王家做事?”


    林之語再一次打斷了婆子的話,瞧著柔和,可是細細一品,就能品出其中深意來。


    要是你們幾個為了邀功,把人這樣貿然帶去嚴刑逼供,傳出去,王家名聲有損,老爺也不會放過你們。


    婆子無話可說,在林之語的盛情邀請下,在旁邊的椅子上坐了半個屁股。


    林之語的目光輕飄飄地看向小荷,忽而厲喝一聲:“跪下!”


    隨即扭頭過去,和那婆子說話:“大爺丟了什麽東西,是什麽時候發現不見的?”


    婆子答:“就是在剛剛吃完晚飯的時候,具體是什麽東西,老爺沒有明說。”


    林之語低頭看著小荷:“小荷,你把你這一天的行程細細說來,遇見了什麽人,做了什麽事情,一件也不要漏。”


    小荷跪得壁紙:“今天上午起來,把姑娘之前的衣服拿去補,期間遇見了外出迴來的褚公子,而後給姑娘領來紙……”


    隨著小荷一點點說來,婆子麵色微變,一時之間,有些如坐針氈。


    聽來聽去,這小荷,完全就沒有出過這個小院,而且說話做事,總是能遇到一兩個人互相證明。


    林之語在心裏冷笑一聲。


    且不說是丟了什麽東西,這王西寺怕是因為之前小荷和李從容的事情,想要借此機會趕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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