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處吃麵的老者頓時陷入沉默,默默地往人群中縮了縮。


    這孩子.雖然心地善良、心思質樸,但多少是沾點


    呃.


    算了,畢竟孩子也是好心,這麽背後侮辱人有些不合適.


    如果這方法真的行得通,仙道盟恐怕早就建立大型陣法收攏凡人了。


    這可比用傳送陣一趟趟往內陸遷徙劃算得多。


    就在老者內心無語的時候,段朝龍早已怒不可遏,劈頭蓋臉的就給劉二牛來了兩下脆的,雙眼之中仿佛能噴出火來。


    “逆徒!”


    “逆徒!”


    “你真要氣死我嗎!”


    “沒有咱們宗門這條祖傳的靈脈,沒有祖宗傳下來的法門,咱爺倆早就跟那些元嬰真君一樣被那黑霧吃的渣都不剩了!”


    “就你還想救人!?”


    “你有那個能力嗎!”


    “你真是愚不可及!”


    “愚不可及!!!”


    “我怎麽就收了你這麽個蠢貨!蠢貨!”


    這一刻,心驚膽戰的逃了兩天兩夜的段朝龍終於還是破防了。


    平日裏自己這個傻徒弟發發善心也就算了,最多是多賣點力氣,能樂於助人結個善緣倒也不錯。


    你不看看現在都什麽時候了,還在這裏發癲!?


    嫌自己死的不夠快嗎!


    我帶著你從天機城逃到南邊,又帶著你從極南群島一路往迴跑,我特麽容易嗎!


    現在倒好,你給我整這一出?


    先前跟劉二牛聊過的老者有些看不下去,忍不住開口說道:“後生,跟著你師父走吧。你是能長生久視的修士,你的人生才剛剛開始,何必與我們這些半截身子入了土的老東西為伴?”


    “是啊小仙師,跟你師父走吧,你救不了我們的。”


    “俺們這好日子過得也夠多咧,這小半年老漢兒我過得別提多滋潤了,哈哈.”


    “沒必要咧娃兒,快快的走。”


    “.”


    其他看熱鬧的老頭老太太們也同樣七嘴八舌的勸誡道。


    “靈脈之龍可以抵禦黑霧的侵蝕,但現在修仙界邊緣的靈脈卻都沒了,這不就代表著這些凡人被放棄了嗎?師父,我們是有能力救他們的!”


    劉二牛依舊如同先前那般執拗,哪怕被狠狠教訓了也依舊不放鬆,目光灼灼的看著眼前暴跳如雷的師父。


    “您自己說的,修仙界的其他人都沒有移動靈脈的能力,隻有咱們木土觀和大海中的龍族才有這個能力,那為什麽就不能是龍皇將這些靈脈挪走了呢?”


    “你這個傻東西,我打死你這逆徒!”


    上了頭的段朝龍運起靈力就是一腳踹了出去,盛怒中的一腳直接將劉二牛踢飛了五六米遠。


    “我都知道靈脈能對抗黑霧,龍皇能不知道?你以為咱們爺倆現在能在這裏的站著的原因是什麽?是天下大修皆在極北之地對抗真魔,我們才能逃得一絲性命!你以為就你聰明是吧!”


    “仙長、仙長,切莫動怒切莫動怒,讓老朽勸勸這位小仙師。”


    錦袍老者苦笑著迎了上來,三言兩語便暫時安撫住了又急又氣的段朝龍,轉身看向從地上緩緩爬起的劉二牛,扶了他一把。


    “後生,依照老朽了解的情況來看,如今我們的世界就像是一艘航行在海上的大船。現在的船底漏了水,為了讓船不沉,就需得拆了其他地方的木料去補。”


    “我們凡間界有句古話說得好——存地失人,人地皆失。存人失地,人地皆存!這靈脈就像是‘地’,是可以用來戰略性放棄的縱深。”


    “你口中的那位龍皇陛下,若不是從其他暫且不重要的地方抽調靈脈去消滅源頭,我們這方世界又何談‘人地皆存’?如果他要放棄我們,朝廷和仙道盟又豈會耗費大力氣來將我們轉移?”


    老者的一番話讓劉二牛徹底怔住。


    雙眼中的執拗化為懵逼,臉上的堅定也化為了不知所措。


    他緊緊攥著手中法劍,囁嚅道:“我我隻是想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我隻是想想讓大家都能活下去.”


    老者拍了拍他的肩膀:“按你師父的說法,你口中的那位龍皇陛下現在正率領天下修士在極北之地抗擊真魔入侵,正是需要支援與補給的時候。”


    “你若真有救世之心,何不去極北出一份力?每多一個人,就多一份勝利的希望。若是能在那黑霧到來前將那源頭直接掐死,這世界邊緣像我們一樣眾多的老家夥可都要念你的好啊!”


    “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濟天下。”


    “以鄉人之困,解一人之溺,哈哈哈.”


    “你!”


    段朝龍目眥欲裂,拔劍就欲將老者斬殺。


    媽的老東西不懷好意!


    安敢壞我徒兒道心!


    但此時再無能狂怒也為時已晚,劉二牛迷茫中的眼神越來越亮,仿佛有了光。


    幾乎就在一瞬間,他體內沉積著的無數靈力被這通達的念頭所引動,頃刻間連破四境界,渾身上下靈壓飆升,當場晉入煉氣大圓滿!


    段朝龍看著眼前的這一切呆若木雞。


    他能感受到自己的傻徒弟絕對沒修行什麽魔功,一切都是那麽的水到渠成。


    經此蛻變,築基大道已經毫無保留的向他敞開。


    這樣通透的玲瓏心境,就連問鼎金丹都並非全無可能!


    特麽的.


    段朝龍人麻了,他現在很想罵娘。


    不愧是龍皇的饋贈,確實牛逼。


    竟然連傳說中的逆天改命,讓最差的雜靈根一步登天都能做到!


    但這有個屁用!


    這要是去了極北那種絞肉機一樣的戰場,別說問鼎金丹了,能不能活著見到明天的太陽都不好說啊!


    劉二牛似乎突然聰明了起來,朝著老者深施一禮:“老伯,敢問這附近可有傳送陣?”


    老者嗬嗬一笑:“往西北方去,走二十裏,大澤城外有一傳送陣,是仙道盟專門為了撤離凡人修建的。但至於能不能用,老朽我可就不清楚了。”


    “多謝您!”


    劉二牛認認真真的道謝,轉而朝著段朝龍跪下,行三跪九叩大禮。


    “師父,徒兒不想再逃了,徒兒想去極北。您曾說過,人生在世,大丈夫有所為而有所不為。”


    “我想去極北,為這修仙界,為這眾多百姓出一份力,亦是報龍皇陛下的改命之恩。”


    “縱使戰死,也依舊無怨無悔。”


    “滾滾滾!趕緊給老子滾!你他媽死了算球!老子當年就多餘把你從死人堆兒裏扒拉迴來!”


    已經憤怒到了極點的段朝龍怒罵了一聲,當即便架著飛劍頭也不迴的離去,朝著西北方徑直飛去,很快便沒了蹤影。


    劉二牛就這麽看著師父離去,悄悄地抹了一把眼淚。


    在與鎮子上的老人們告別後,他拿上了老人們贈與的吃食與衣物,義無反顧的朝著傳送陣的方向跑去。


    先前在飛劍上的時候段朝龍曾經說過自己的判斷。


    極南群島上的傳送陣失效,很可能不是因為仙道盟單方麵的切斷了傳送通道,那樣費時費力,總有些得不償失。


    更大的可能是因為黑霧降臨之後,幹擾了傳送陣的正常運行。


    這才導致他們無法通過傳送離開。


    如今這方地界距離黑霧侵蝕過來還有至少一天以上的時間,傳送陣說不定還能運轉,這樣可就省事多了,應該能到極北參戰!


    劉二牛這樣想著,沿關道一路朝著傳送陣的方向狂奔。


    區區二十裏路,以他如今煉氣大圓滿的修為,即便憑借身體素質跑路也不會太慢,很快便看到了矗立在不遠處的大澤城。


    城外的傳送陣上氤氳著淡綠色的靈力光暈,這讓劉二牛心中為之一振。


    太好了!


    傳送陣還能用!


    而且上麵的靈石也無人取走!


    驚喜萬分的劉二牛當即踏入傳送陣,笨拙的將其啟動。


    隨著一陣天旋地轉的眩暈感出現,他很快便出現在了又一個傳送陣當中。


    很幸運,這個傳送陣依舊有靈石留存。


    他就這樣接連跳躍了三次,終於來到了一處戰前設立的傳送中轉站內。


    這裏還有一位仙道盟的執事留守。


    對方見到他似乎並不意外,隻是淡淡的詢問要去的地方。


    當聽聞劉二牛是要去極北之地支援戰場的時候,對方臉上陡然浮現出熱情的微笑,眼神中也帶上了些許的讚賞。


    伴隨著熟悉的眩暈到來,一陣天旋地轉後,劉二牛再度出現在了新的傳送中轉站之中。


    這一次,還沒等他站穩,一個身影猛地襲來,一腳就給他直接蹬了出去。


    不等他看清是誰,就劈頭蓋臉的遭了一頓罵。


    “逆徒!逆徒!你真的要氣死老子才算完!真要斷了我木土觀的道統才算高興!”


    “老子上輩子這是造了什麽孽!前半生處處與人為善,老了老了還要攤上你這麽個敗家的玩意兒!”


    “以為自己煉氣大圓滿了翅膀就硬了!?以前我怎麽不知道你主意這麽正,膽子這麽大?以前那唯唯諾諾膽小怕事的樣子都是裝出來的對吧.”


    聽著那熟悉的罵罵咧咧,癱坐在地上的劉二牛終於看清了來者。


    不是自家師父又是誰?


    看到對方的樣子,他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


    這條線路是隻有前往極北之地戰場才會走的特殊傳送路線,若是隻為了謀求逃命跑路,可是無法來到這裏的。


    當段朝龍站在這裏的時候,就已經說明了很多事。


    看自家傻徒弟這幅樣子,正在氣頭上的段朝龍頓時氣就不打一處來,猛地又給了他幾個大脖拐。


    “笑什麽笑!逆徒!”


    “渾身上下就一把破法劍,兩張一階符籙,一瓶迴氣丹就敢上戰場,真不知道你腦子裏裝的都是些什麽東西!難道被廢棄靈石塞滿了嗎!”


    段朝龍罵罵咧咧的拽著劉二牛走上了傳送陣,往他懷裏塞了個新的儲物袋。


    “麻溜的把法衣換上,符籙和丹藥趕緊過一遍腦子,然後把那個該死的防禦法器給我祭煉了!要不你就算磕死在我麵前都不要想上戰場!”


    見四周剛傳送來的幾名修士和那仙道盟的執事都麵露笑容,段朝龍就覺得這怒氣直頂腦門子。


    狗屁的與人為善,老子忍了這麽多年,都到這時候了還忍個屁!


    “都他媽笑你媽笑!趕緊給老子傳送,上趕著找死呢!”


    “樂意效勞,我口嫌體直的英雄閣下。”


    仙道盟執事哈哈大笑著啟動了傳送陣,就連陰翳都被這一抹暢快所衝散。


    這已經是今天的第八批了。


    這方世界,還不是無可救藥啊!


    極北之地,陸文武等人再一次被逼退迴了第一防線之後。


    當世最強的十人合力,即便橫推天下都並非沒有這個可能。


    但麵對真魔母蟲控製的裂生體大潮,幾人當真是感受到了一絲名為絕望的情緒。


    修仙體係中,尤其是到了化神這個境界,每一個小境界之間的差距都是極大的。


    固然,低階修士對高階修士不值一提。


    除非絕代天驕,否則,就算數量再多也不可能對高階修士造成威脅。


    但不得不承認的是,這會嚴重拖慢前進的腳步。


    別說是烏泱泱一片的裂生體大潮。


    就算是烏泱泱一片朝你豬突猛擊悍不畏死的家豬朝你衝來,你想將他們全部解決也要費一番功夫的吧?


    而更讓人感到絕望的是,單打獨鬥那些化神後期裂生體的確並非幾人一合之敵。


    組成突擊隊的幾人都是當世之最,誰都隨時有可能踏出最後的一步,嚐試渡劫飛升。


    但蟻多咬死象,化神後期的裂生體無疑是能對他們造成傷害,而且是嚴重傷害的!


    麵對十倍以上於自己等人的敵人,陸文武根本無法突破層層防線,就更別說對真魔母蟲進行斬首。


    稍微喘息了片刻,調息完成的恆儒聖尊給自己施展了一道恢複術。


    而後又強提玉筆揮毫潑墨,布下一層臨時屏障,浩瀚的神識掃過整個戰場。


    “情況非常不樂觀,咱們的人在大麵積的戰死,而裂生體的數量還在增多。再不拿出破局之法,這一戰我們必敗無疑。”


    “那你說怎麽辦?已經沒有更多的人了!”


    血河魔尊劇烈的喘息著,聲音像是老舊的風箱。


    “除非我們抽調所有的化神與所有穿戴了命甲的修士前來組成敢死隊,但這樣一來,第二防線崩潰的速度將會快的不可思議,並且我們會失去所有的容錯!”


    “一旦失敗,整個修仙界就完了!”


    “再無任何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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