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盡血海一出,整個天機城之內都陷入了一片死寂。


    大片大片宛若實體的血煞之氣彌散開來,將整個九天十地誅魔大陣全部籠罩在內,全部化作了一片暗紅。


    站在大陣節上的一位位化神、元嬰修士驚恐的發現,那濃鬱到極致的血煞之氣竟然在反過來侵蝕本該克製對方的大陣本體!


    血煞之氣中夾雜著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與大陣本身接觸,不斷發出一種令人感到頭皮發麻的“嗤嗤”聲音!


    那種似乎要將所有人侵染的強烈負麵力量帶著極致的森冷。


    心理上的感覺已經化作了實質,大拍賣場的殘骸範圍內溫度已經急速跌落至冰點以下,並且還在持續性的快速跌落。


    紅黑色的霧氣彌散而出,作為重要節點用以支撐大陣的元嬰修士無不驚駭萬分。


    不是點起自身丹火,便是撐起靈力護罩、激活護體法衣與法器,亦或是直接吞服起了丹藥。


    這種潤物細無聲的精神侵蝕比什麽都要可怕。


    一旦自身純淨的靈力被汙染,亦或是被血煞入體,輕則修為倒退,重則走火入魔。


    嚴重情況下自身丹田都會被侵蝕,道途甚至會就此斷絕,此生無緣大道。


    “這是何等駭人的血煞之氣.這.這是血海啊!血海!”


    草木丹尊麵露一絲驚懼,低沉的聲音都有一絲顫抖。


    “如此磅礴、濃鬱,麵積已經到達了這樣驚人的地步此子造下的殺孽,已經遠超血河魔尊不知道多少倍.”


    “血河魔尊凝練血河,屠戮百萬生靈方成。如此血海,豈不需要千萬生靈?”


    無量劍尊持劍而立,蒼老的麵容之上表情冷峻,眼神中充斥著十足的仇恨與殺意。


    “此子,乃天下之魔!”


    “阿彌陀佛.”


    空了佛尊還是如先前那般淡定平靜。


    手中佛珠輪轉,功德金光如同熾陽燈塔,普照大地。


    “暴龍施主先前摧毀的小世界中,生靈數量就已經過億,即便均為妖族、異族,那也是相當可怕的。但更為可怕的是.他在摧毀天火妖神所獲得的小世界前,便已經有了這血海.”


    “大師,你怎知此事?”一位化神問道。


    “阿彌陀佛.聚煞成河亦非一朝一夕之功,何況如此血海?”


    空了佛尊雙目低垂,似是菩薩閉目。


    “我追殺血河魔尊數百年,這世間若說誰最了解血煞之氣,老僧不敢稱雄。”


    “但若隻是前三之數,老僧尚有自信。若是想要凝聚出暴龍施主這般血海,少說也需十億之數。”


    一邊說著,他望向陸文武,眼神無悲無喜。


    “施主,不知道僧所言,可還準確?”


    “十億!?”


    “你開玩笑吧?”


    “大師,出家人可不打誑語!”


    在場的幾位化神後期頓時都懵了。


    十億生靈在修仙界是什麽概念?


    雖然修仙界地方比藍星大了無數倍,並且還有靈氣這等強身健體之物,偶時修仙者們還會用術法幫助門派周遭的百姓更改一下天象、天時,增加些收成。


    但本質上,這裏的生產力依舊還停留在古代,不會比紅薯盛世的帶清強上多少。


    那至少需要將近三千萬平方公裏的國土麵積才有可能誕生出十億的民眾!


    而且這三千萬平方公裏還必須像是古代華夏一樣有著大麵積適宜生活、耕種的土地,並且不能有修仙宗門跑馬圈地。


    如此,方才能勉強湊夠。


    若是按修仙界的人口數量來算,這至少需要殺光十個以上的凡人國度才有可能實現。


    所以,這真不是幾位化神後期少見多怪。


    如果說魔道偷偷培養出了一位化神後期的魔尊,這還算是勉強有可能實現的話。


    那血祭十億人凝聚血海,這就是一件絕對不可能做到的事!


    你當仙道盟那麽天真,在魔道那邊沒有臥底?


    這種級別的大事兒根本捂不住的!


    除非魔道那邊能聯手整出來十幾個跟天火小世界一樣大的小世界給陸文武狂殺。


    但這樣問題又來了。


    仙道盟都做不到這種程度的資源整合,更湊不出十個自帶大量土著生靈的小世界,魔道憑什麽?


    別開玩笑了。


    魔道要是有這種資源、能力跟魄力,血河魔尊早特麽飛升了好嗎?


    我們仙道盟還玩個錘子,等死就行了。


    幾位化神後期相互對視,都感覺這事情貌似是有些不太對勁。


    所以.


    這其中是不是有什麽誤會?


    他們不知道的是,空了佛尊這還藏著後半句話沒說呢。


    這僅僅隻是陸文武目前展現出來的部分,還有更龐大的業力根本沒有擠進來!


    恆儒聖尊剛想開口說些什麽,無量劍尊便開口說道:“無論因為什麽,他殺了我師侄,殺了命理真尊,更當著整個天星城所有人的麵殺了天星子。”


    恆儒聖尊反駁道:“但他同時還殺了黃泉上人跟一頭妖王,根據天星城修士所述,如果不是暴龍魔尊出手,獸潮早在命理真尊到來之前就會攻破天星城,這你又如何解釋?”


    “那你怎麽解釋他突然殺了天星子,後那兩尊妖王又稱他為主?”天劍尊冷冷的說道,“魔道修士之間互相殘殺是常有之事,太過正常。而他殺的那妖王也許是另外兩頭妖王借刀殺人,亦或是遞交投名狀。”


    五行陣尊附和道:“暴龍魔尊身上的血煞之氣和血海同樣做不了假,無論因為什麽,他都是殺了足夠多的生靈才鑄就如此駭人之景。”


    草木丹尊、天籙符尊、禦傀獸尊、神鷲真尊這四位沒發表自己的看法。


    他們與陸文武無仇無怨,隻是因為自身是仙道盟長老會成員之一,為了以後不被排擠來幫忙的。


    否則別人都出去圍殺魔尊了,你擱家呆著,這顯得多不合群?


    對手死了,你就是那個不合群的。


    對手沒死,你就是那個要背鍋的。


    不如來摻和一手打個醬油,多少還能混點功勞。


    貨真價實結了仇的實質上就隻有無量劍宗與五行陣宗。


    天劍尊那純屬劍修職業病,一天不斬妖除魔就渾身難受。


    於是現在的場麵就從九人一起聯手對敵變成了:三人戰意昂揚,兩人認為此中必有蹊蹺應該暫且停手,四人表示無所謂。


    “老僧以為,我們該冷靜下來,與暴龍施主交流一番。”空了佛尊開口道,“命理、爍光的死,墨籙的重傷,皆因他們伏殺暴龍施主而致。他殺天星子,也許是另有原因。”


    無量劍尊與五行陣尊的臉色立刻便陰沉了下來。


    尤其是貨真價實死了師侄的無量劍尊更是怒發衝冠,拔劍指向空了佛尊。


    “老禿驢伱別欺人太甚,難不成你的意思是我師侄的死是他咎由自取?”


    空了佛尊沒吱聲,隻是靜靜地看著他。


    這份寂靜震耳欲聾。


    他什麽都沒說,但又好像什麽都說了。


    隻許你殺別人,不許別人殺你?


    這未免也有些太霸道了吧?


    如此,無量劍尊頓時更加怒不可遏,咆哮道:“老禿驢,現在你倒是見勢不妙在這兒裝起好人了?當時開會決定去執行伏殺計劃的時候怎麽不見你站出來?”


    “阿彌陀佛。”空了佛尊又念了一聲佛偈,“成王敗寇,弱肉強食,這是自古不變的真理。你殺人,人殺你,你若有能力,自可再殺人。殺掉他,你自是對的。”


    “那老子先砍了你!”


    無量劍尊目眥欲裂,胡子與白發無風自動,猶如一頭發怒的暮年獅王。


    飛劍閃爍,拔劍便斬。


    “鐺!”


    “胡鬧!”


    恆儒聖尊一臉怒意,猛地在空中寫出一個“束”字將無量劍尊的劍氣攔下。


    周遭看熱鬧的四位也趕忙上來拉住發怒的無量劍尊。


    口頭吵吵就得了,怎麽還真內訌上了?


    拉架之餘,草木丹尊忍不住看了一眼同樣抱著膀子在下方看樂子的暴龍魔尊,隻覺得今天這費盡周章的圍殺似乎是成了一場鬧劇。


    事態的發展簡直荒謬絕倫!


    剛剛隻是完成了第一輪試探,後續進攻還沒開始,自己人先打起來了算怎麽一迴事兒!


    而且


    呃.


    而且這位暴龍魔尊竟然意外的很講武德,自己這邊眼瞅著都要幹起來了,他竟然都沒趁機發起偷襲,亦或是嚐試逃離此地。


    先前在挪移其他修士的時候也並未出手攻擊,這簡直比許多正道修士更像是正道修士!


    這正派的麵容,純粹的眼神,當真不像是那些滿麵暴戾的魔道修士。


    可這血海.又是怎麽來的?


    這必須得是實打實的屠殺生命才能凝聚出這樣純粹的血煞之氣啊!


    另一邊,恆儒聖尊好不容易安撫住了無量劍尊。


    但對方看向空了佛尊的眼神中還是充斥著毫不掩飾的憎恨與殺意。


    佛門本就跟劍修宗門關係冷淡。


    今日之後,恐怕門下弟子外出之後少不了激烈的明爭暗鬥。


    一想到仙道盟境內的不安定因素又再次增加了,恆儒聖尊就感覺自己一陣肝疼。


    “我說,你們幾個吵完了沒?”


    就在這時,抱著膀子看了半天熱鬧的陸文武開口問道。


    他身上依舊維持著煉獄龍體那種半人半龍的狀態,每一枚鱗片邊緣都泛著血金色的光。


    “磨磨唧唧磨磨唧唧,跟老娘們一樣,誰是主事兒的?誰能拿主意?趕緊給句痛快話,是繼續剛才的戰鬥還是你們自己先做過一場,統一了內部思想跟主指揮之後再繼續跟我單挑?”


    作為仙道盟盟主的恆儒聖尊自然是不怎麽想打的。


    他本身就是偏向於鴿派存在,執政傾向一直是修養聲息,抓緊時間搞民生。


    比起尋死覓活的死鬥,他更傾向於陸文武能自己跑去西方謔謔魔道的地盤。


    打架有什麽好的,安安心心修煉不好嗎?


    “單挑?”


    天劍尊的眉頭直接就皺了起來。


    陸文武理所當然的說道:“我一個人單挑你們所有,有問題?如果你覺得你一對一能打贏我,我不介意、但是麻煩你們搞快點,別老讓我等著。”


    “魔道妖人欺人太甚,來就”


    天劍尊一氣之下剛想拔劍衝上去直接開戰,但後半句話還沒說出來,就感覺到有一股神秘的力量拉住了自己。


    迴頭一看,竟然是禦傀獸尊。


    禦傀獸尊正在衝他猛地搖頭,並傳音道:“天劍你tm瘋了?你難道不記得血河魔尊的血河對你這種爆發類型的劍修是絕對的克製?你睜大眼睛看看,這tm是血海!血海!比血河魔尊更強!他耗都能耗死你!”


    天劍尊頓時眉頭一黑,隨即迴道:“吾輩劍修,何懼一”


    “你tm是不懼,我懼,我懼行了吧?”


    禦傀獸尊直接放出了四尊形如神獸的傀儡,將天劍尊四麵包夾。


    四象戰傀,聯手能釋放出四象之陣,短時間內鎮壓化神不成問題。


    “你死了是一了百了了,你們天劍宗欠老子的債怎麽辦?除了你,誰有能力還剩下的債?我們禦獸宗人吃馬嚼的,日常開銷海了去了!”


    天劍尊嘴角一抽。


    一分錢難倒英雄漢,一塊靈石也能難倒化神劍修。


    作為劍修,他們戰鬥力確實是很強。


    但是在生產搞錢這方麵就.


    因此,無論是天劍宗還是無量劍宗,相比於同水平的頂尖仙宗,宗門日子過得都有點緊巴巴的。


    這導致天劍宗從禦獸宗那購買的大量弟子坐騎、護身靈獸現在還沒結清尾款,分了三百多年的期進行結算。


    “我不是立了天道誓約嗎?大不了你拿天劍尊的家業去抵債便是!”天劍尊從牙縫裏往外擠出了一句話。


    “抵雞毛啊!誰不知道你們劍修是出了名的對靈脈需求不高?你們全宗上下價值最高的就是那條極品靈脈,我又不是龍族能將其遷走,我拿了有屁用!”


    “本屬於我們的靈獸、傀儡這都已經是二手貨了,就算往外賣,不折價誰能要?你們的門人弟子除了殺人以外還會什麽?難道我送他們去給凡人富商押鏢還債嗎!”


    提起這個禦傀獸尊就來氣,恨不得把天劍尊給放嘴裏嚼成肉餡。


    隻恨當初眼拙,沒看出這幫劍修的無恥!


    一個人均窮鬼還不事生產,全宗上下全靠斬妖除魔獵殺魔道修士活著的宗門,自己當時怎麽就瞎了眼的去跟他們做生意的?


    禦傀獸尊一番話把天劍尊說的啞口無言,臉色一陣青一陣紅,竟是真的把跟陸文武單挑這事兒咽迴了肚子裏。


    有禦傀獸尊隨時盯著自己,想單挑是不太可能了。


    至少現在不行。


    就在兩個激進分子被物理禁言之後,恆儒聖尊終於有機會開口。


    他做了一個自認為還算比較有風度的微笑,開口道:“暴龍魔尊,我覺得我們之間大概有誤會”


    “我誤會你大爸!”


    陸文武一挑眉毛,火氣蹭蹭的往上冒。


    “你們想打就說我說魔頭,你們現在不想打了就說有誤會,爺是你們親爹啊這麽慣著你們?”


    “給爺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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