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雪舀了一小口湯品嚐後,立刻用絹帕捂住嘴吐了出來。“娘娘,這湯不安全。”


    墨盈臉色驟變,示意身邊的侍女將周圍的人暫時帶離。


    “長樂公主,你說這湯有問題,到底是怎麽迴事?”墨盈心中焦急,因為這湯出自妹妹之手,萬一真有問題,妹妹難辭其咎。


    不過,墨盈並不認為是妹妹有意為之,在真相查明前,她決定不讓任何人知道這件事。“我對妹妹的信任或許太過單純了。”


    “即便這湯由二小姐親自準備,但在傳遞過程中也有可能被他人動過手腳。因此,就算真的有問題,也不一定是二小姐的責任。”薑雪明白墨盈的心意,卻也知道事實不容忽視。


    從湯裏挑出一片看似八角的香料放在桌上,“其實問題在於這香料本身。真正的八角與這種有毒的莽草非常相似,但後者若被誤食,輕則導致身體麻痹,重則損傷大腦甚至致命。


    這對您和孩子都是極大的威脅。幸好量不大,大人尚可救治,隻是腹中的寶寶恐怕難以保住。”


    如果僅是途中下毒,或許還能替墨環開脫;但使用錯誤材料自始至終都令人懷疑。作為經常下廚之人,墨環不應該分辨不出這兩種香料,更何況這是給皇貴妃準備的補品。


    墨盈凝視著桌上的莽草,心中五味雜陳。她不願相信自己深信不疑的妹妹竟會做出這樣的事情。


    若非今日薑雪在此,她可能已經毫無防備地飲下了這碗致命之湯。


    想到這裏,她不由得抱住微微隆起的小腹,感到一陣寒意襲來。


    一直以來無所畏懼的她,此刻因差點失去未出生的孩子而心驚膽戰。


    母親常言‘人心隔肚皮’,這句話現在迴響在耳畔,提醒著她即使血緣相連,也不能完全放下戒心。


    她再好,也終將對你不利。這是母親第一次見到她與墨環親近時的警告。


    作為正室之女,她明白大夫人對庶出姐妹並不特別在意。


    盡管如此,除了衣食住行上並未苛待她們,唯有墨環是個例外。


    大夫人對她這位二妹異常嚴厲。


    為什麽?她一直不清楚真正的原因,或許是因為墨環的母親吧。


    據說那位夫人曾是母親的好友,但如今卻形同陌路。


    “娘娘,您別怕。”看到墨盈盯著那碗草藥湯發愣,薑雪示意宮女趕緊處理掉它。


    “等等。”墨盈阻止了宮女。


    “娘娘,這湯肯定有問題,不能再留。”宮女以為墨盈猶豫不決,急忙勸說。


    “我知道。”墨盈恢複了鎮定,看向薑雪和那碗湯,“長樂公主,有件事想請你幫忙。”


    “請講。”薑雪點頭應允。


    “去把湯處理掉,記住,不要讓人發現。”墨盈微微一笑,吩咐道。


    深夜,太醫署緊急召見前往貴妃寢宮的消息讓整個皇宮陷入混亂。嬪妃們紛紛起身打聽情況。


    “娘娘,聽說貴妃肚子疼得厲害。”皇後身為後宮之首,自然不能落後於人。


    不久,打聽消息的人迴來報告,稱墨盈可能有流產的風險。


    “要不要通知皇上?”探子見皇後沉默,便問道。


    此時皇帝正在旭辰殿處理政務,並不知道後宮發生的變故。


    “皇上正忙著和大臣們商議大事,這些後宮的瑣事就別去打擾他了。”


    皇後冷冷地掃了一眼墨盈的方向,心中暗自得意:這龍胎不穩?沒了才好,免得有人威脅到我的地位,要是讓墨盈生下皇子,我這個皇後可就沒那麽穩固了。


    這時,上官薰揉著惺忪的睡眼從內殿走了出來,光著腳丫,顯然是剛被吵醒。


    “母後,怎麽這麽亂?”她迷迷糊糊地問道。


    見女兒起身,皇後的表情立刻變得溫柔起來,“薰兒,沒事的。隻是一位嬪妃身體不適,請了太醫來看看而已。你困了吧?快迴去睡吧,母後陪你。”


    自從上次的事情後,皇後總是親自照顧上官薰,生怕她再受傷害。上官薰依偎在母親身旁,很快又進入了夢鄉。


    侍女猶豫著問:“娘娘,關於貴妃那邊……”她擔心若不上報給皇上,將來恐怕難以交代。


    皇後輕撫著女兒的頭發,低聲命令道:“傳話下去,說貴妃動了胎氣,留一兩個太醫照料,其餘人都散了吧。誰要敢趁機擾亂後宮秩序,定嚴懲不貸。”


    隨即,後宮迅速恢複了平靜。


    沒多久,擁有自由出入皇宮特權的墨環聽聞消息便匆匆趕來。她走進貴妃的寢宮,透過淡黃色簾幔看見躺在床上的身影。


    “姐姐。”墨環輕輕唿喚。床上的人微微轉過身來,隨後背對著她躺下了。


    守在一旁的太醫見到墨環,恭敬行禮。“側妃娘娘。”


    “姐姐的情況如何?”墨環詢問道。雖然她所用的草藥不至於致命,但肯定會讓墨盈的身體受損。


    “迴側妃娘娘,貴妃性命無虞,但需要好好調養一段時間。”太醫如實迴答。


    墨環心中默念著“好生將養”這四個字,思緒卻飄向了那未出世的孩子。


    “兩位太醫可以退下了,如果我感到不適,自會讓人去叫你們。”墨盈的聲音從內室傳來,不等太醫們迴答。於是,兩位太醫恭敬地退出了貴妃的寢殿。


    看來,墨盈的確失去了她的孩子。


    墨環這樣想著,決定冒險一探究竟,她輕手輕腳地走向簾幔後方。


    “側妃娘娘請留步,我們娘娘現在不想見客。”墨盈身邊的貼身宮女及時出現,阻止了墨環前進的腳步。


    “姐姐感覺如何?”墨環試探性地問。


    室內靜悄悄的,沒有迴應。墨環以為墨盈因悲傷而沉默,便安慰道:“姐姐別難過,以後還會有孩子的。”


    沉默片刻後,床上的人開口了,聲音帶著一絲沙啞:“湯中的莽草,是你做的手腳?”


    墨環沒有注意到聲音的不同尋常,直接答道:“對不起,姐姐。這個孩子若是降生,將會威脅到太子的地位,我不能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


    在太子與姐姐之間,她選擇了保護太子。


    “真是冰冷無情的迴答。”床上的人忽然坐起,聲音恢複了清亮,一把掀開簾子,出現在眼前的竟然是薑雪的臉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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