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雪見薑鈺躊躇滿誌的模樣,隻能暫時壓下心頭不安。


    “雖是如此,卻要辛苦皇兄在這最不喜歡的朝堂之上搏殺了。”


    薑鈺笑笑,溫聲道:“這是早晚的事情,不是嗎?”


    薑雪眼裏滿是關切之色,道:“我隻有一個請求,皇兄若覺得獨木難支,不要忘記還有我。我雖是女子,但畢竟擔著公主之名,也是時候也能幫得上忙的。”


    “哪裏就獨木難支了?”薑鈺笑,“你這是關心則亂。我再不濟事,也有父皇和外祖父替我撐著。”


    “倒是你自己,這兩日顧府中的事情,可有需要我幫忙的地方?”


    “沒什麽,皇兄也見到了,這顧府的護衛我已然全數換成心腹了,日後行事會方便許多,也安全許多。”


    “那你還同顧霖壇置氣?”


    “置氣?”薑雪嗤笑,“不過是做做樣子,男人不都是愈得不到的愈寶貝得緊嗎?”


    “說什麽呢,”薑鈺皺眉,道:“顧霖壇此人深不可測,你既知此事,遠離就是,何苦在他身上下心思。”


    “我總要先吊著他,別叫他警覺。”薑雪道。


    “總之你行事要小心些,萬事以己身為重,若哪日察覺出危險,撕破臉皮休夫就是。”


    薑鈺叮囑再三,便辭行了。


    “天色不早,我先走了。”


    “拂冬,去讓人套車,送皇兄迴去。”薑雪吩咐。


    “不必,我去趟灑金巷。”薑鈺笑道,“我與知林多年未見,這幾日事忙還未找他敘舊,約了今晚去他那兒的。”


    薑雪頷首,道:“皇兄萬事小心些。拂冬,送二殿下出去。”


    薑鈺離去後,曉春問道:“殿下,可要沐浴嗎?”


    薑雪走到裏屋,坐到梳妝台上,示意曉春為自己卸妝。


    曉春走近,輕輕為薑雪卸下釵環,又拿了梳子為她篦發。


    “曉春,今日董姑姑找你去做了什麽?”


    薑雪倚在曉春身上,懶懶地問。


    “姑姑問了奴婢顧府之事。”曉春答道。


    “你說了哪些?”


    “奴婢將庫房失竊,公主與駙馬為護衛之事吵架這些事說了,董姑姑聽完似是有些不信。”


    “可有追問嗎?”


    曉春蹙眉,搖了搖頭。


    薑雪見她表情不對,問道:“怎麽了?”


    “姑姑不是糊塗的人,自小奴婢跟在她身邊,宮中大小事情姑姑總是火眼金睛,能找到蛛絲馬跡。奴婢覺得奇怪,姑姑看起來並不是十分相信奴婢的話,卻也沒有多問。”


    “不奇怪,董姑姑一是想借你探問顧府之事,但更多是要試試你的忠心。”


    薑雪迴頭,拉過曉春為她梳頭發的手,放在肩上輕撫。


    “若你對我忠心,她再如何逼問也沒有用,董姑姑不做無用之事。她迴去與母後一對,便知我們今日的話幾分真幾分假了。”


    “我並未與母後提起與駙馬爭吵的事,你卻說了,想來如此,母後也隻會以為是我與駙馬賭氣,才非要宮中侍衛不可。”


    薑雪拍拍她的手,道:“曉春,還好是你。若是拂冬那傻丫頭,不知道要怎麽應對。”


    曉春突然放下篦子,跪下道:“殿下,還有一事。”


    薑雪疑惑,道:“說就是了,跪著作甚?”


    曉春道:“董姑姑今日給了奴婢一道懿令。”


    薑雪轉身將她拉起來,道:“讓你監視我?”


    “不是,”曉春道,“娘娘讓奴婢錄下殿下與駙馬的日常交往,每半月憑借令牌入宮,將所錄之事呈予姑姑。”


    薑雪噗嗤一聲笑出聲:“母後竟想讓你當細作?你同意了?”


    曉春點點頭,道:“同意了。姑姑說,若奴婢不能辦到,就迴宮幫她處理別的事務,不用在顧府待著了。”


    薑雪笑道:“那你預備如何做?”


    曉春道:“奴婢會按殿下的意思辦。”


    薑雪滿意地點點頭,道:“但若有大事,譬如發現駙馬對我有危害之舉,即便我不同意,你還是會迴宮稟報,是嗎?”


    曉春遲疑半晌,咬著嘴唇,堅定地點了點頭:“奴婢會。”


    薑雪道:“你瞧,這就是母後的目的。她知道你不會輕易拂逆我的意願,但也知道你萬事都會以我為重,為我考慮。”


    “所以若真有事,她也能來得及拉我一把。”


    曉春道:“若真有這樣一天,殿下會生奴婢的氣嗎?”


    “不會,”薑雪聲音溫軟,“你們都是為著我好。但曉春,我希望你能知道,我最大的心願就是母後父皇喜樂平安。”


    曉春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繼續為薑雪將頭發梳順。


    不多時,拂冬進到屋內來,對薑雪道:“殿下,按您的吩咐,讓江侍衛在屋外等著了。”


    薑雪點點頭,道:“讓他到正堂來吧,我這就出來。”


    薑雪讓曉春將她頭發攏成一個馬尾,隻用錦白綢帶綁上,在銅鏡中瞧著自己不至於披頭散發不能見人了,便起身出了裏屋。


    江其斌見到薑雪走出來,立時抱拳行禮。


    薑雪抬手揮了揮,讓他坐下。


    “讓你去尋的那些人,查得如何?”


    “迴稟殿下,臣扮作大戶人家的小廝,聲稱主人家初到京城,要尋些品質好的商家以作采買之處。其中董記綢緞莊、梁記茶行與城南那家糧行的夥計,為拉攏生意,都言及連駙馬府的采買都是在他們那裏置辦,但是東街的糧行夥計沒有提到。”


    “臣問他們,可知這氣宇軒昂的顧府府邸,”江其斌狡黠道,“臣說主人家欲與權貴多多結交,問他們可有認識的下人。那糧行的夥計說,他們與顧府的下人並不熟識,顧府初立府時,隻在他們那裏采買過一兩次,看著都是應急的糧食,每次所購都不多。”


    薑雪頷首,深思片刻,問道:“依你之見呢?”


    “自然是東街這處糧行最為可疑,黃福既然要采買糧食,又同城南那家糧行熟識,何以要分開采買,既在東街買米,又去城南買糧?”


    “不,”薑雪道,“恰恰相反。顧府在城北,東街也在城北,糧食這樣沉重之物,他何以要舍近求遠,跑到城南去采買?”


    江其斌道:“也是,難道城南那家糧食品相好些?”


    薑雪搖搖頭,道:“這幾日你便盯著黃福,他既要送信,便肯定要取迴信。若等些時日他沒有動作,你便著重去查這兩家糧行。”


    江其斌點頭,問道:“要查些什麽?”


    “進貨的貨源是何處,平日都與哪些人家做生意,東家姓甚名誰,來自何處。”


    薑雪道:“以及當日黃福見過的、交談過的夥計,到時逐一查清楚。”


    江其斌頷首稱是。


    薑雪道:“這些事情讓你一人去做未免有些辛苦,這幾日本宮再找人幫你。”


    “殿下,您身邊的武安郎並不多,臣一人能為之事就不用再勞動其他人手了。”


    江其斌畢竟記得,出宮前皇後宮裏的董姑姑對他們耳提麵命,最重要的事便是護衛薑雪安全。


    薑雪淡淡道:“無妨,到時本宮自有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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