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冉考慮了各種可能,但苦於阿爾芒抱著她,沒辦法將推測的一切告訴隊友。


    她在心裏歎了口氣,誰知阿爾芒竟然鬼使神差地看著她歎了口氣。


    “親愛的伊麗莎白。”


    冉冉抬眸看向他,靜靜等待著,她以為阿爾芒會像之前那樣跟她說些什麽,但阿爾芒什麽也沒說。


    他打了個響指,阿福的身形像一道黑色的影子在空氣中擴散又聚攏。


    眨眼間,謙卑的管家已經將輪椅推到阿爾芒麵前,冉冉眼中閃過驚訝。


    阿爾芒這才溫和道:“你藏在房間裏的椅子,我找到了。”


    “在徹底恢複健康之前,你還不能離開它。”


    冉冉有些懵地點點頭,阿爾芒輕柔地將她放在輪椅上,“但如果你的意誌堅決,沒什麽能夠阻擋你。”


    “再精美的囚籠也無法關住一隻向往自由的鳥。”


    阿爾芒站在原地沒動,隻是手上微微用力,將她推向高部長他們的方向。


    冉冉還沒從這番不明所以的話中迴過神來,抬眼便見阿爾芒對她綻開一個淡淡的笑容。


    “你可以做任何你想做的,伊麗莎白。”


    冉冉睜大眼睛,身前的扶手傳來一股力,將她拉了過去,一抬眼便見高部長表情嚴肅。


    “惡童,現在情況很嚴峻!”


    冉冉以為高部長要發表什麽真知灼見,立刻就從阿爾芒的話中抽離出來,沒想到他一開口卻是…


    “要我說恐洞真是倒黴玩意!主線任務說變就變,各種規則也是爛的像狗屎一樣!”


    “它就是存心要害死人!對麵死了兩個它覺得不過癮,還得讓我們這邊也死幾個!局長還說讓我們把東西帶迴去,現在連命都帶不迴去了!”


    “【食花者】恐洞代表的是不是阿爾芒!如果是我能不能現在動手把他錘死!”


    高部長壓低聲音氣勢洶洶。


    冉冉冷靜道:“在眾人的表述中食花者來曆久遠,是類似我們世界神一樣的存在,阿爾芒顯然不是。”


    “高部長你真要殺人,還是留著力氣殺掉真正的食花者或者屠夫吧。”


    “屠夫?!”高部長怪叫一聲,“那敗類也來了?!什麽時候?!”


    黑茶黑著臉色,“早就來了,恐洞副本進行時處於絕對隔絕狀態,不可能有人後續加入的。”


    “早就來了?!誰?!”


    鍾寧被高部長的動靜嚇了一跳又一跳,他弄不明白部長掌握的能力明明是冰,為什麽卻總像一個一點就炸的炸藥桶一樣。


    黑茶的臉色更黑了,“對麵隊伍就一個男的,是誰不是很明顯嗎?另外你要是再不壓低聲音的話…”


    “在我們所有人都努力的時候,你大概率會再進一次懲戒屋。”


    白醫生溫柔一刀:“高部長你之前已經因為言行奇怪被暗處的眼睛盯上過一次了哦。”


    高部長深唿吸,強迫自己平靜下來,一雙眼睛直勾勾地隻盯著屠夫看。


    “梅爾裏斯伯爵,我記住了。”


    冉冉同樣不動聲色觀察著屠夫,兩名隊友死去,其中一名甚至是手下大將,屠夫的反應可謂平靜的可怕。


    在孔煙緊繃著臉跟他說完話後,他竟然隻是點了點頭,表示知道了。


    就好像孔煙跟他說的不是隊友的死訊、躺在地上的屍體他也不認識一樣。


    冉冉垂眸,掩下眼中的駭然。


    對於犧牲這件事,屠夫的覺悟顯然比他們這邊所有人都深。


    恐洞是個危險的地方毫無疑問,可並不是所有人都對自己或隊友踏入其中的死亡情形做足了預設。


    大多數人都是心存僥幸的,冉冉也不例外,即使她已經不是第一次進入恐洞。


    在古堡的時間裏,冉冉曾短暫地考慮過這個問題——恐洞的存活率以及誰會率先死去。


    她、高部長、黑茶部長、白醫生以及鍾寧,都是非調局很重要的人物,最起碼都在序列計劃中。


    如果非要有人死去、去滿足這個存活率的話,好像誰都不應該死。


    正是這份不應該,讓冉冉無法想象他們中任何一個人死亡的情形,她一直都是懷抱著所有人都能從恐洞活著出去這份信念而行動的。


    這並非是一種積極的心態,而是拒絕麵對現實的逃避。


    屠夫沒有逃避,在他決定進入恐洞時,他已經想好了所有人死去的情形,所以他現在才能這麽波瀾不驚。


    冉冉心裏隱約明白了屠夫為什麽能成為破曉協會的首領。


    能從人群中脫穎而出的人,一定能做到很多人做不到的事,這是很重要的判斷依據。


    直麵死亡、並平靜地接受任何結果,這不是隻在腦子裏想一想就算做到了,這其實是一件相當困難的事。


    甚至檢驗標準都隻能在結果真正發生時產生。


    屠夫做到了。


    在冉冉的餘光裏,阿爾芒已經揮散了人群,正孤身上前和死而複生的“托克”對峙。


    直到此刻脫離了人群的保護、不再和阿爾芒一樣被烏泱泱的仆人圍起來護著,冉冉才終於得以看清托克整個人的狀態。


    他破爛的衣料上帶著泥土,整個人還沾染著玫瑰的異香,死一般的僵直中透著滿滿的詭異。


    冉冉皺著眉頭開口,“他的衣服…”


    黑茶也注意到這個重點,“之前是完好的。”


    冉冉頃刻間就想到之前在花房裏見到的血液圖案。


    整個古堡除了和阿爾芒相關的東西,目前並沒透露出詭異之處,而阿爾芒沒理由讓托克死而複生,也沒有任何時機能讓他這麽做。


    隻有那個血液圖案…


    出於某種目的,它令死去的托克複活。


    托克在和阿爾芒的對峙中一步步後退,被仆人遮擋的視野因此發生改變,冉冉終於看到了他的後背,被破爛的衣服罩著的、完全裸露的後背。


    上麵正印著暗紅的血色玫瑰圖案。


    這完全證實了冉冉的猜測,她忽然喊出聲。


    “食花者!”


    托克背後的玫瑰圖案猛地亮起紅光,像淡淡的血霧一樣籠罩住他。


    阿爾芒注視著,眼中閃過訝然。


    “你做出了交易。”他低低道。


    托克木然著臉,“我的情緒取悅了食花者,這是我應得的報酬。”


    冉冉密切關注著兩人的動向,並沒錯過這至關重要的兩句話。


    她有種感覺,他們好像終於要接近這個世界的真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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