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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或問範滂曰:“郭林宗何如人?”滂曰:“隱不違親,貞不絕俗,天子不得臣,諸侯不得友,吾不知其他。”</b>


    <b>  有人詢問範滂說:“郭泰是個什麽樣的人?”範滂迴答說:“隱居而不離開雙親,堅貞而不隔絕世俗,天子不能使他為臣下,諸侯不能使他為友,除此之外,我不知道還有別的。”</b>


    <b>  泰嚐舉有道,不就,同郡宋沖素服其德,以為自漢元以來,未見其匹,嚐勸之仕。泰曰:“吾夜觀幹象,晝察人事,天之所廢,不可支也,吾將優遊卒歲而已。”然猶周旋京師,誨誘不息。徐稚以書戒之曰:“大木將顛,非一繩所維,何為棲棲不遑寧處!”泰感寤曰:“謹拜斯言,以為師表。”</b>


    <b>  郭泰曾經被地方官府推薦為“有道”人才,郭泰不肯接受。同郡人宋沖一向佩服郭泰的品德和學問,認為自從漢朝建立以來,沒有人能超過他,曾經勸他出去作官。郭泰說:“我夜間觀看天象,白天考察人事,上天要滅亡的,人力不能支持,我將悠閑地過日子而已。”但他還是經常到京都洛陽,不停地教誨和勸誘人們讀書求學。徐稚寫信警告他說:“大樹快要倒下,不是一根繩子所能拴住的,為何奔波忙碌,不能安定下來!”郭泰有所感而覺悟說:“恭敬地拜受你的話,當做老師的指教。”</b>


    <b>  濟陰黃允,以雋才知名,泰見而謂曰:“卿高才絕人,足成偉器,年過四十,聲名著矣。然至於此際,當深自匡持,不然,將失之矣!”後司徒袁隗欲為從女求姻,見允,嘆曰:“得婿如是,足矣。”允聞而黜遣其妻。妻請大會宗親為別,因於眾中攘袂數允隱慝十五事而去,允以此廢於時。</b>


    <b>  濟陰人黃允,以才智出眾而知名。郭泰跟他見麵時,對他說:“你才華很高,超過常人,一定會成為大器,年過四十歲以後,名聲一定顯著。然而,到了那時候,應該嚴格要求自己,匡正持重,不然,將喪失聲名。”後來,司徒袁隗想為他的侄女選擇丈夫,見到黃允,讚嘆說:“能得到像黃允這樣的女婿,就心滿意足了。”黃允聽說後,便將妻子休掉,讓她迴娘家。黃妻請求同所有宗族和親戚見麵辭別,於是當著眾人的麵,揎袖捋臂歷數黃允的十五件隱私,然後登車而去。黃允因此名聲敗壞。</b>


    <b>  初,允與漢中晉文經並恃其才智,曜名遠近,徵辟不就。託言療病京師,不通賓客,公卿大夫遣門生旦暮問疾,郎吏雜坐其門,猶不得見;三公所辟召者,輒以詢訪之,隨所臧否,以為與奪。符融謂李膺曰:“二子行業無聞,以豪桀自置,遂使公卿問疾,王臣坐門,融恐其小道破義,空譽違實,特宜察焉。”膺然之。二人自是名論漸衰,賓徒稍省,旬日之間,慚嘆逃去,後並以罪廢棄。</b>


    <b>  起初,黃允和漢中人晉文經,同時仗恃他們的才能智慧而遠近聞名,官府徵聘他們做官,都不肯接受。他倆託辭到京都洛陽療養疾病,拒絕任何來訪的賓客。三公九卿和大夫等派遣他們的門生早晚前來探問病情,郎吏錯雜擠坐門房,仍然不能見麵。三公府徵聘屬吏,往往先去徵求他倆的意見,根據他倆的品評和褒貶,再決定任用或罷黜。符融對李膺說:“他倆的操行和事業都沒有聲名,卻以豪傑自居,以致三公九卿都派人前往探病,朝廷命臣都去坐在門房等候召見。我怕他們的小道術會破壞儒家大義,徒具虛名而和實際不相符合,特別應該留意考察。”李膺贊同符融的意見。黃允和晉文經二人的名譽從此逐漸衰落,賓客和門徒稍稍減少,不到十天的時間,他倆慚愧嘆息而逃走。後來,他倆都因有罪而被人們拋棄。</b>


    <b>  陳留仇香,至行純嘿,鄉黨無知者。年四十,為蒲亭長。民有陳元,獨與母居,母詣香告元不孝,香驚曰:“吾近日過元舍,廬落整頓,耕耘以時,此非惡人,當是教化未至耳。母守寡養孤,苦身投老,奈何以一旦之忿,棄歷年之勤乎!且母養人遺孤,不能成濟,若死者有知,百歲之後,當何以見亡者!”母涕泣而起。香乃親到元家,為陳人倫孝行,譬以禍福之言,元感悟,卒為孝子。考城令河內王奐署香主簿,謂之曰:“聞在蒲亭,陳元不罰而化之,得無少鷹之誌邪?”香曰:“以為鷹不若鸞鳳,故不為也。”奐曰:“枳棘之林非鸞鳳所集,百裏非大賢之路。”乃以一月奉資香,使入太學。郭泰、符融齎刺謁之,因留宿;明旦,泰起,下床拜之曰:“君,泰之師,非泰之友也。”香學畢歸鄉裏,雖在宴居,必正衣服,妻子事之若嚴君;妻子有過,免冠自責,妻子庭謝思過,香冠,妻子乃敢升堂,終不見其喜怒聲色之異。不應徵辟,卒於家。</b>


    <b>  陳留人仇香雖德行高尚,但沉默寡言,鄉裏無人知道他。年齡四十歲時,擔任蒲亭亭長。有個叫陳元的老百姓,一個人和母親同住,他的母親向仇香控告陳元忤逆不孝。仇香吃驚地說:“我最近經過陳元的房舍,院落整理得幹幹淨淨,耕作也很及時,說明他不是一個惡人,隻不過沒有受到教化,不知道如何做罷了。你年輕時守寡,撫養孤兒,勞苦一生,而今年紀已老,怎能為了一時的惱怒,拋棄多年的勤勞和辛苦?而且,你撫養丈夫遺留的孤兒,有始無終,倘若死者在地下有知,你百年之後,在地下怎麽跟亡夫相見?”陳元的母親哭泣著起身告辭。於是仇香親自來到陳元家裏,教導倫理孝道,講解禍福的道理。陳元感動省悟,終於成為孝子。考城縣令河內人王奐任命仇香為主簿,對他說:“聽說你在薄亭,對陳元沒有進行處罰,而是用教化來改變他,恐怕是缺少蒼鷹搏擊的勇氣吧?”仇香迴答說:“我認為蒼鷹搏擊不如鸞鳳和鳴,所以不肯那樣去做。”王奐又對他說:“荊棘的叢林,不是鸞鳳棲身之所,百裏之內的縣府官職,不是大賢的道路。”於是用一個月的俸祿資助仇香,讓他進入太學。郭泰、符融拿著名帖求見仇香,於是留宿。第二天早上,郭泰起來,在床前向仇香下拜說:“您是我的老師,不是我的朋友。”仇香在太學學成,迴歸鄉裏,即令是在閑暇無事的時候,也一定是衣服整齊。妻子和兒女侍奉他,就像對待嚴正的君王一樣。妻子和兒女有了過錯,仇香就摘下帽子,責備自己,妻子和兒女在院子裏道歉思過,仇香才戴上帽子,妻子和兒女才敢進入堂屋。平常,從來看不見仇香因喜怒而改變聲音臉色。他不接受官府的徵聘,後來在家裏去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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