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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群臣有幸得以身居高官,享受豐厚的俸祿,難道有肯對小民存有憐憫之心,幫助陛下推廣教化的人嗎!群臣的誌向,不過是經營私產,滿足賓客的要求,為圖個人奸利而已。他們以苟且縱容、曲意順從為賢能,以拱手沉默、屍位素餐為明智,認為象我這樣的人是愚蠢的。陛下把我從村夫野民提拔為朝臣,實在是希望我能有毫毛般微小的貢獻,難道僅僅是讓我吃美食,當大官,尊貴地站在高門大殿上嗎!</b>


    <b>  天下,乃皇天之天下也。陛下上為皇天子,下為黎庶父母,為天牧養元元,視之當如一,合《屍鳩》之詩。今貧民菜食不厭,衣又穿空,父子、夫婦不能相保,誠可為酸鼻。陛下不救,將安所歸命乎!奈何獨養外親與幸臣董賢,多賞賜,以大萬數,使奴從、賓客,漿酒藿肉,蒼頭廬兒,皆用致富,非天意也!</b>


    <b>  “天下,是皇天的天下。陛下上為皇天的兒子,下為黎民百姓的父母,是為上天象牧養牛馬一樣牧養人民。對待人民應當一視同仁,就如《屍鳩》一詩中屍鳩愛它的七個兒子一樣。而今貧民連菜都吃不飽,又衣衫襤褸,父子、夫婦不能相互保全,實在令人酸鼻。陛下若不救助,將讓他們到哪裏去討生路呢!為什麽隻供養外戚和弄臣董賢,給他們大量賞賜,以巨萬來計算!使他們的僕從、賓客把酒當水,把肉當豆葉來揮霍,他們的奴僕侍從都因而成了富翁。這不是皇天的本意啊!</b>


    <b>  及汝昌侯傅商,亡功而封。夫官爵非陛下之官爵,乃天下之官爵也。陛下取非其官,官非其人,而望天說民服,豈不難哉!方陽侯孫寵,宜陵侯息夫躬,辯足以移眾,強可用獨立,奸人之雄,惑世尤劇者也,宜以時罷退;及外親幼童未通經術者,皆宜令休,就師傅。急徵故大司馬傅喜,使領外親;故大司空何武、師丹,故丞相孔光,故左將軍彭宣,經皆更博士,位皆歷三公;龔勝為司直,郡國皆慎選舉;可大委任也。陛下前以小不忍退武等,海內失望。陛下尚能容亡功德者甚眾,曾不能忍武等邪!治天下者,當用天下之心為心,不得自專快意而已也。”宣語雖刻切,上以宣名儒,優容之。</b>


    <b>  “再說汝昌侯傅商,沒有功勞卻被封爵。官爵,並不是陛下的官爵,乃是天下的官爵。陛下選取之人不配受此官,此官也不應加給此人,卻希望上天高興,民眾心服,豈不困難嗎!方陽侯孫寵,宜陵侯息夫躬,辯才足以改變眾人的觀點,強悍能夠獨立,這是奸人中的魁首,亂世惑眾最為厲害的人物,應及時罷黜斥退他們。那些外戚和幼童不懂儒學經術的,都應讓他們辭職,去找老師學習儒術。請速徵召前大司馬傅喜,使他領導外戚。前大司空何武、師丹、前丞相孔光、前左將軍彭宣,儒學經術都學自名師,而官位都高列三公。龔勝任司直,郡國都慎重地向朝廷推薦人才。這些人都可委以重任。陛下前些時因一點小事不能容忍,就罷退了何武等人,使天下人失望。陛下對那麽多沒有功勞德行的人尚且能容忍,難道不能容忍何武這些人嗎?治理天下的人,應當把天下人的心意作為自己的心意,不能光圖自己高興,想怎麽幹就怎麽幹。”鮑宣措詞雖然尖刻激烈,但哀帝因為他是名儒而優待寬容了他。</b>


    <b>  [11]匈奴單於上書願朝五年。時帝被疾,或言:“匈奴從上遊來厭人;自黃龍、竟寧時,單於朝中國,輒有大故。”上由是難之,以問公卿,亦以為虛費府帑,可且勿許。單於使辭去,未發,黃門郎揚雄上書諫曰:“臣聞《六經》之治,貴於未亂;兵家之勝,貴於未戰;二者皆微,然而大事之本,不可不察也。今單於上書求朝,國家不許而辭之,臣愚以為漢與匈奴從此隙矣。匈奴本五帝所不能臣,三王所不能製,其不可使隙明甚。臣不敢遠稱,請引秦以來明之:</b>


    <b>  [11]匈奴單於上書漢朝,請求明年到長安朝見天子。這時哀帝正患病在身,有人說:“匈奴從黃河上遊的方向來,氣勢壓人,不利。自黃龍、竟寧年間起,單於每到中原朝見,中原就會發生大變故。”哀帝因而感到為難,詢問公卿,公卿也認為朝見一次要白白花費國庫很多錢,可以暫且拒絕。單於使節告辭離去,還沒動身,黃門郎揚雄上書規諫說:“我聽說,儒學《六經》中所說治理國家之道,推崇在變亂未形成時就把它消弭於無形。軍事上的取勝之術,推崇不通過戰爭廝殺就把敵人製服。以上二者都是高明精妙的策略,然而也都是大事之本,不能不留意。現在單於上書請求朝見,漢朝不準許而辭謝。我愚昧地認為,漢朝與匈奴之間從此種下了嫌隙猜忌的種子。匈奴原本是五帝不能使其臣服,三王對其無法控製的強國,不能使漢匈之間產生嫌隙猜忌是至為明顯的。我不敢追溯太遠的歷史,謹以秦朝以來的史實說明這個問題:</b>


    <b>  以秦始皇之強,蒙恬之威,然不敢窺西河,乃築長城以界之。會漢初興,以高祖之威靈,三十萬眾困於平城,時奇譎之士、石畫之臣甚眾,卒其所以脫者,世莫得而言也。又高後時,匈奴悖慢,大臣權書遺之,然後得解。及孝文時,匈奴侵暴北邊,候騎至雍甘泉,京師大駭,發三將軍屯棘門、細柳、霸上以備之,數月乃罷。孝武即位,設馬邑之權,欲誘匈奴,徒費財勞師,一虜不可得見,況單於之麵乎!其後深惟社稷之計,規恢萬載之策,乃大興師數十萬,使衛青、霍去病操兵,前後十餘年,於是浮西河,絕大幕,破顏,襲王庭,窮極其地,追奔逐北,封狼居胥山,禪於姑衍,以臨瀚海,虜名王、貴人百數;自是之後,匈奴震怖,益求和親,然而未肯稱臣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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