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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上報曰:“即如將軍之計,虜當何時伏誅?兵當何時得決?孰計其便,復奏!”</b>


    <b>  漢宣帝下詔詢問趙充國說:“如按照將軍的計劃,羌人叛亂當何時可以剿滅?戰事當何時能夠結束?仔細研究出最佳方案,再次上奏!”</b>


    <b>  充國上狀曰:“臣聞帝王之兵,以全取勝,是以貴謀而賤戰。‘百戰而百勝,非善之善者也,故先為不可勝以待敵之可勝。’蠻夷習俗雖殊於禮義之國。然其欲避害就利,愛親戚,畏死亡,一也。今虜亡其美地薦草,愁於寄託,遠遁,骨肉心離,人有畔誌。而明主班師罷兵,萬人留田,順天時,因地利,以待可勝之虜,雖未即伏辜,兵決可期月而望,羌虜瓦解,前後降者萬七百餘人,及受言去者凡七十輩,此坐支解羌虜之具也。臣謹條不出兵留田便宜十二事:步兵九校、吏士萬人留屯,以為武備,因田致穀,威德並行,一也。又因排折羌虜,令不得歸肥饒之地,貧破其眾,以成羌虜相畔之漸,二也。居民得並田作,不失農業,三也。軍馬一月之食,度支田士一歲,罷騎兵以省大費,四也。至春,省甲士卒,循河、湟漕穀至臨羌,以示羌虜,揚威武,傳世折衝之具,五也。以閑暇時,下先所伐材,繕治郵亭,充入金城,六也。兵出,乘危徼幸;不出,令反畔之虜竄於風寒之地,離霜露、疾疫、墮之患,坐得必勝之道,七也。無經阻、遠追、死傷之害,八也。內不損威武之重,外不令虜得乘間之勢,九也。又亡驚動河南大使生他變之憂,十也。治隍中道橋,令可至鮮水以製西域,伸威千裏,從枕席上過師,十一也。大費既省,徭役豫息,以戒不虞,十二也。留屯田得十二便,出兵失十二利,唯明詔採擇!”</b>


    <b>  趙充國上奏說:“我聽說,帝王的軍隊,應當不受什麽損失就能取得勝利,所以重視謀略,輕視拚殺。《孫子兵法》說:‘百戰百勝,並非高手中的高手,所以應先使自己立於不敗之地,再等待可以戰勝敵人的機會。’蠻夷外族的習俗雖與我們禮義之邦有所不同,但希望能躲避危害,爭取有利,愛護親屬,懼怕死亡,則與我們一樣。現在,羌人喪失了他們肥美的土地和茂盛的牧草,逃到遙遠的荒山野地,為自己的寄身之地而發愁,骨肉離心,人人都產生了背叛之念。而此時陛下班師罷兵,留下萬人屯田,順應天時,利用地利,等待戰勝羌人的機會。羌人雖未立即剿滅,然可望於一年之內結束戰事。羌人已在迅速瓦解之中,前後共有一萬七百餘人投降,接受我方勸告,迴去說服自己的同伴不再與朝廷為敵的共有七十批,這些人恰是瓦解羌人的工具。我謹歸納了不出兵而留兵屯田的十二項有益之處:九位步兵指揮官和萬名官兵留此屯田,進行戰備,耕田積糧,威德並行,此其一。因屯田而排斥羌人,不讓他們迴到肥沃的土地上去,使其部眾貧困破敗,以促成羌人相互背叛的趨勢,此其二。居民得以一同耕作,不破壞農業,此其三。騎兵,包括戰馬一個月的食用,能夠屯田士兵維持一年,撤除騎兵可節省大量費用,此其四。春天來臨,調集士卒,順黃河和湟水將糧食運到臨羌,向羌人顯示威力,這是後世禦敵的資本,此其五。農閑時,將以前砍伐的木材運來,修繕驛站,將物資輸入金城,此其六。如果現在出兵,冒險而無必勝把握;暫不出兵,則使叛逆羌人流竄於風寒之地,遭受霜露、瘟疫、凍傷的災患,我們則坐著得到必勝的機會,此其七。可以避免遭遇險阻、深入追擊和將士死傷的損害,此其八。對內不使朝廷的威嚴受到損害,對外不給羌人以可乘之機,此其九。又不會驚動黃河南岸大部落而產生新的事變,增加陛下之憂,此其十。修建隍中的橋樑,使至鮮水的道路暢通,以控製西域,揚威千裏之外,使軍隊從此經過如同經過自家的床頭一般容易,此其十一。大費用既已節省,便可不徵發徭役,以防止出現預想不到的變故,此其十二。留兵屯田可得此十二項便利,出兵攻擊則失此十二項便利,請陛下英明抉擇!”</b>


    <b>  上復賜報曰:“兵決可期月而望者,謂今冬邪,謂何時也?將軍獨不計虜聞兵頗罷,且丁壯相聚,攻擾田者及道上屯兵,復殺略人民,將何以止之?將軍孰計復奏!”</b>


    <b>  漢宣帝再次迴覆說:“你說可望於一年之中結束戰事,是說今年冬季嗎?還是何時?難道你不考慮羌人聽說我們撤除騎兵,會集結精銳,攻襲騷擾屯田兵卒和道路上的守軍,再次殺掠百姓,我們將用什麽來製止?將軍深入思考後再次上奏。”</b>


    <b>  充國復奏曰:“臣聞兵以計為本,故多算勝少算。先零羌精兵,今餘不過七八千人,失地遠客分散,飢凍畔還者不絕。臣愚以為虜破壞可日月冀,遠在來春,故曰兵決可期月而望。竊見北邊自敦煌至遼東萬一千五百餘裏,乘塞列地有吏卒數千人,虜數以大眾攻之而不能害。今騎兵雖罷,虜見屯田之士精兵萬人,從今盡三月,虜馬羸瘦,必不敢捐其妻子於他種中,遠涉河山而來為寇;亦不敢將其累重,還歸故地。是臣之愚計所以度虜且必瓦解其處,不戰而自破之冊也。至於虜小寇盜,時殺人民,其原未可卒禁。臣聞戰不必勝,不苟接刃;攻不必取,不苟勞眾。誠令兵出,雖不能滅先零,但能令虜絕不為小寇,則出兵可也。即今同是,而釋坐勝之道,從乘危之勢,往終不見利,空內自罷敝,貶重以自損,非所以示蠻夷也。又大兵一出,還不可復留,湟中亦未可空,如是,徭役復更發也。臣愚以為不便。臣竊自惟念:奉詔出塞,引軍遠擊,窮天子之精兵,散車甲於山野,雖亡尺寸之功,偷得避嫌之便,而亡後咎餘責,此人臣不忠之利,非明主社稷之福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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