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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充國乃引兵至先零在所。虜久屯聚,懈弛,望見大軍,棄車重,欲渡湟水,道厄狹;充國徐行驅之。或曰:“逐利行遲。”充國曰:“此窮寇,不可迫也。緩之則走不顧,急之則還致死。”諸校皆曰:“善。”虜赴水溺死者數百,降及斬首五百餘人。虜馬、牛、羊十萬餘頭,車四千餘兩。兵至地,令軍毋燔聚落、芻牧田中。羌聞之,喜曰:“漢果不擊我矣!”豪靡忘使人來言:“願得還復故地。”充國以聞,未報。靡忘來自歸,充國賜飲食,遣還諭種人。護軍以下皆爭之曰:“此反虜,不可擅遣!”充國曰:“諸君但欲便文自營,非為公家忠計也!”語未卒,璽書報,令靡忘以贖論。後竟不煩兵而下。</b>


    <b>  於是趙充國率兵進抵先零地區。羌人屯兵已久,戒備鬆懈,忽見漢軍大兵來到,慌忙拋棄車馬輜重,企圖渡過湟水,道路狹窄,趙充國率軍緩緩前行,驅趕羌軍。有人對趙充國說:“要取得戰果,推進速度不宜遲緩。”趙充國說:“這是走投無路的敵兵,不可逼迫太急。緩慢追擊,他們隻逃跑不迴頭;逼迫太急,則迴頭死戰。”各位軍校都說:“有理。”羌人掉入水中淹死數百人,投降及被漢軍所殺達五百餘人,漢軍繳獲馬、牛、羊十萬餘頭,車四千餘輛。漢軍行至地,趙充國下令不得焚燒羌人村落,不得在羌人耕地中牧馬。羌聽說後,高興地說:“漢軍果然不打我們!”其首領靡忘派人前來對趙充國說:“希望能讓我們迴到原來的地方。”趙充國上奏朝廷,未得到迴音。靡忘親自前來歸降,趙充國賜其飲食,派他迴去告諭本部羌人。護軍及以下將領都說:“靡忘是國家叛逆,不能擅自放走!”趙充國說:“你們都隻是為了文墨之便,自我營護,並不忠心為國家著想!”話未講完,詔書來到,命靡忘將功贖罪。後羌終於未用兵而平定。</b>


    <b>  上詔破羌、強弩將軍詣屯所,以十二月與充國合,進擊先零。時羌降者萬餘人矣,充國度其必壞,欲罷騎兵,屯田以待其敝。作奏未上,會得進兵璽書,充國子中郎將懼,使客諫充國曰:“誠令兵出,破軍殺將,以傾國家,將軍守之可也。即利與病,又何足爭!一旦不合上意,遣繡衣來責將軍,將軍之身不能自保,何國家之安!”充國嘆曰:“是何言之不忠也!本用吾言,羌虜得至是邪!往者舉可先行羌者,吾舉辛武賢;丞相禦史復白遣義渠安國,竟沮敗羌。金城、湟中穀斛八錢,吾謂耿中丞:‘糴三百萬斛穀,羌人不敢動矣!’耿中丞請糴百萬斛,乃得四十萬斛耳;義渠再使,且費其半。失此二冊,羌人致敢為逆。失之豪厘,差以千裏,是既然矣。今兵久不決,四夷卒有動搖,相因而起,雖有知者不能善其後,羌獨足憂邪!吾固以死守之,明主可為忠言。”</b>


    <b>  漢宣帝下詔書命破羌將軍辛武賢、強弩將軍許延壽率兵前往趙充國屯兵之處,於十二月與趙充國會合,進攻先零。當時,羌人投降漢軍已一萬有餘了,趙充國估計羌人肯定要失敗,打算撤除騎兵,以步兵在當地屯墾戍衛,等待羌人因自身疲憊而敗亡。奏章寫好,還未上奏,恰於此時接到漢宣帝命其進兵的詔書。趙充國的兒子中郎將趙感到害怕,便讓幕僚去勸趙充國說:“假如出兵會損兵折將,傾覆國家,將軍堅持己見,防守不出也還可以。而如果隻是利與弊的區別,又有什麽可爭執的呢?一旦違背了皇上之意,派禦史前來責問,將軍本身不能自保,又怎能保證國家的安全!”趙充國嘆息說:“這話是多麽不忠!若是原來就採納我的意見,羌人能發展到這一步嗎!當初,推薦先去西羌巡行的人選,我推薦了辛武賢;而丞相、禦史又奏請皇上,派義渠安國前去,結果敗壞了大事。金城、湟中地區穀價一斛八錢,我曾對司農中丞耿壽昌說:‘隻要我們購買三百萬斛穀物儲備,羌人就不敢輕舉妄動了。’而耿壽昌請求購買一百萬斛,實際隻得四十萬斛而已,義渠安國再次出行,又用去一半。這兩項計劃都未實現,才使羌人敢於叛逆。正所謂失之毫釐,差以千裏!如今戰事長期不能結束,如果四方蠻夷突然動搖,藉機相繼起兵造反,即使高明的人也無法收拾,豈隻是羌人值得憂慮!我誓死也要堅持我的意見,皇上聖明,可以向他陳述我的忠言。”</b>


    <b>  遂上屯田奏曰:“臣所將吏士、馬牛食所用糧穀、茭稿,調度甚廣,難久不解,徭役不息,恐生他變,為明主憂,誠非素定廟勝之冊。且羌易以計破,難用兵碎也,故臣愚心以為擊之不便!計度臨羌東至浩,羌虜故田及公田,民所未墾,可二千頃以上,其間郵亭多壞敗者。臣前部士入山,伐林木六萬餘枚,在水次。臣願罷騎兵,留步兵萬二百八十一人,分屯要害處,冰解漕下,繕鄉亭,浚溝渠,治湟以西道橋七十所,令可至鮮水左右。田事出,賦人三十畝;至四月草生,發郡騎及屬國胡騎各千,就草為田者遊兵,以充入金城郡,益積畜,省大費。今大司農所轉穀至者,足支萬人一歲食,謹上田處及器用簿。”</b>


    <b>  於是,趙充國上書請求屯田說:“我率領的將士、馬牛食用的糧食、草料須大範圍地從各處徵調,羌亂長久不能解除,則徭役不會止息,又恐發生其他變故,為陛下增加憂慮,確實不是朝廷克敵製勝的上策。況且,對羌人之叛,用智謀瓦解較易,用武力鎮壓則較難,所以我認為進攻不是上策!據估計,從臨羌向東至浩,羌人舊有的私田和公田,民眾沒有開墾的荒地,約有二千頃以上,其間驛站多數頹壞。我以前曾派士卒入山,砍伐林木六萬餘株,存於湟水之濱。我建議:撤除騎兵,留步兵一萬二百八十一人,分別屯駐在要害地區,待到河水解凍,木材順流而下,正好用來修繕鄉亭,疏浚溝渠,在湟以西建造橋樑七十座,使至鮮水一帶的道路暢通。明年春耕時,每名屯田兵卒分給三十畝土地;到四月草木長出後,徵調郡屬騎兵和屬國胡人騎兵各一千,到草地為屯田者充當警衛。屯田收穫的糧食,運入金城郡,增加積蓄,節省大量費用。現在大司農運來的糧食,足夠一萬人一年所食,謹呈上屯田區劃及需用器具清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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