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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4]三月,乙亥晦,日有食之。</b>


    <b>  [4]三月,乙亥晦(三十日),發生日食。</b>


    <b>  [5]夏,募民徙朔方十萬口。</b>


    <b>  [5]夏季,漢朝廷招募了十萬百姓遷居朔方郡。</b>


    <b>  [6]主父偃說上曰:“茂陵初立,天下豪傑,併兼之家,亂眾之民, 皆可徙茂陵;內實京師,外銷奸猾,此所謂不誅而害除。”上從之,徙郡國豪傑及訾三百萬以上於茂陵。</b>


    <b>  [6]主父偃對武帝說:“茂陵邑剛剛設立,天下有名的豪強人物、兼併他人的富家大戶、鼓勵大眾動亂的人,都可以遷移到茂陵邑居住;這樣對內充實了京師,對外消除了奸邪勢力,這就是所說的不用誅殺就消除了禍害。”武帝聽從了他的意見,遷徙各郡國的豪強人物和財產超過三百萬錢以上的富戶到茂陵邑居住。</b>


    <b>  軹人郭解,關東大俠也,亦在徙中。衛將軍為言:“郭解家貧,不中徙。”上曰:“解,布衣,權至使將軍為言,此其家不貧。”卒徙解家。解平生睚眥殺人甚眾,上聞之,下吏捕治解,所殺皆在赦前。軹有儒生侍使者坐,客譽郭解,生曰:“解專以奸犯公法,何謂賢!”解客聞,殺此生,斷其舌。 吏以北責解,解實不知殺者,殺者亦絕莫知為誰。吏奏解無罪,公孫弘議曰:“解,布衣,為任俠行權,以睚眥殺人;解雖弗知,此罪甚於解殺之,當大逆無道。”遂族郭解。</b>


    <b>  軹縣人郭解,是函穀關以東地區的著名俠士,也在被遷徙之列。 衛將軍替郭解說好話:“郭解家中貧困,不合遷徙的標準。”武帝說:“郭解是平民,他的權勢大到使將軍替他說情,這證明他家不窮。”終究遷徙了郭解全家。郭解平生因被人瞪視之類的小事殺了許多人,武帝聽說了,就下令司法官吏把郭解逮捕,立案審查,審查的結果說明,郭解所犯的罪都在頒布赦令之前。軹縣有位儒生陪侍前來審案的使者坐,座中客人讚揚郭解,儒生就說:“郭解專門以奸邪觸犯國法,怎麽能說他賢能!”郭解的門客聽了這話,就殺死了這個儒生,並割去他的舌頭。審案官吏用這件事來責問郭解,郭解確實不知道是誰殺的人,殺人兇手到最後也沒有查清是誰。官吏向武帝奏報郭解無罪,公孫弘議論說:“郭解隻是一個平民百姓,做行俠弄權的事情,看誰不順眼就隨意殺掉;軹縣儒生的被殺,郭解雖然不知情,但這個罪比郭解親手殺人還要大,應按大逆無道的罪名判決論罪。”於是就把郭解滅族。</b>


    <b>  班固曰:古者天子建國,諸侯立家,自卿大夫以至於庶人,各有等差,是以民服事其上而下無覬覦。周室既微,禮樂、征伐自諸侯出;桓、文之後,大夫世權,陪臣執命。陵夷至於戰國,合從連衡,繇是列國公子,魏有信陵,趙有平原,齊有孟嚐,楚有春申,皆藉王公之勢,競為遊俠,雞鳴狗盜,無不賓禮。而趙相虞卿,棄國捐君,以周窮交魏齊之厄;信陵無忌,竊符矯命,戮將專師,以赴平原 之急;皆以取重諸侯,顯名天下,扼腕而遊談者,以四豪為稱首。於是背公死黨之議成,守職奉上之義廢矣。及至漢興,禁網疏闊,未知匡改也。是故代相陳從車千乘,而吳濞、淮南皆招賓客以千數;外戚大臣魏其、武安之屬競逐於京師,布衣遊俠劇孟、郭解之徒馳騖於閻閭、權行州域,力折公侯,眾庶榮其名跡,覬而慕之。雖其陷於刑辟,自與殺身成名,若季路、 仇牧,死而不悔。故曾子曰:“上失其道,民散久矣。”非明主在上,示之以好惡,齊之以禮法,民曷由知禁而反正乎!古之正法:五伯,三王之罪人也;而六國,五伯之罪人也,夫四豪者,又六國之罪人也。況於郭解之倫,以匹夫之細,竊殺生之權,其罪已不容於誅矣。觀其溫良泛愛,振窮周急,謙退不伐,亦皆有絕異之姿。惜乎,不入於道德,苟放縱於末流,殺身亡宗,非不幸也。</b>


    <b>  班固曰:古時候天子封立諸侯之國,諸侯封立大夫之家, 從卿大夫直到平民百姓,各有等級,由於這個 原因,所以百姓誠心侍奉他們的上司,而臣下沒有覬覦篡奪之心。周王室衰微之後,禮樂製度和征伐命令從諸侯發出;到齊桓公、晉文公 之後,大夫世代掌握國家權力,又發展到大夫的家臣執掌一國政令。逐漸發展到戰國,出現了合縱連橫,於是列國的公子,魏國有信陵君,趙國有平原君,齊國有孟嚐君,楚國有春申君,他們都憑藉王公的權勢,爭著延攬遊俠,連雞鳴狗盜之徒都受到嘉賓的禮待。趙國的相虞卿,拋棄了國家和君主,去解救走投無路的朋友魏齊的厄運;信陵君魏無忌,偷盜兵符假傳王命,殺害將領控製軍隊,用來解救平原君的危急;他們都因此增加了在諸侯中的影響,向天下人炫耀了名聲,扼腕遊說的人,把這四位豪傑當作最值得稱道的人。於是,就形成了背叛國家而為私交獻身的社會輿論,遵守職責侍奉君主的道義就被廢棄了。等到漢朝建國,法網不嚴密,不知道改正這種弊端。所以代國的丞相陳用千輛車子做隨從隊伍,而吳王劉濞、淮南王劉安都招集賓客數以千計;外戚大臣魏其侯竇嬰、武安侯田之類的人,在京師爭權奪利,平民遊俠劇孟、郭解之流,橫行於鄉裏,稱霸一方,其勢力可挫敗公卿王侯,眾多的百姓都覺得這些人的名聲事跡很光榮,嚮往羨慕他們。百姓即便是犯罪而陷入死地,自己卻以殺身成名而引以自豪,就好象當年的季路、仇牧一樣,到死也不後悔。所以曾子說:“君主喪失原則,百姓離心離德已有很長時間了。”如果沒有賢明的君主在上,告知百姓什麽行為是該受到表彰的,什麽行為是應該擯棄的,並且用禮義法度去約束他們,那些百姓怎麽能知道什麽是違犯禁令的行為,從而改邪歸正呢!按照古代的公正法則:春秋時期的五霸,是三代聖王的罪人;而戰國時期爭雄的六國,是五霸的罪人;至於說到信陵君等四豪,又是六國的罪人。更何況象郭解之流的人,隻不過是個渺小的平民百姓,卻竊取生殺大權,他的罪惡已到了非殺不可的地步了。再看郭解的溫良博愛,接濟窮困,解救急難,謙虛退讓而不自誇,也都不同凡響。可惜啊,象郭解這般人物,不按照道德規範行事,卻在行俠這種社會末流中苟且放縱,最後自己身死,全族被殺,這並非是不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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