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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趙王封樂毅於觀津,尊寵之,以警動於燕、齊。燕惠王乃使人讓樂毅,且謝之曰:“將軍過聽,以與寡人有隙,遂捐燕歸趙。將軍自為計則可矣,而亦何以報先王之所以遇將軍之意乎?”樂毅報書曰:“昔伍子胥說聽於闔閭而吳遠跡至郢;夫差弗是也,賜之鴟夷而浮之江。吳王不寤先論之可以立功,故沈子胥而不悔;子胥不蚤見主之不同量,是以至於入江而不化。夫免身立功以明先王之跡,臣之上計也。離毀辱之誹謗,墮先王之名,臣之所大恐也。臨不測之罪,以幸為利,義之所不敢出也。臣聞古之君子,交絕不出惡聲,忠臣去國,不潔其名。臣雖不佞,數奉教於君子矣。唯君王之留意焉!”於是燕王復以樂毅子為昌國君,而樂毅往來復通燕,卒於趙,號曰望諸君。</b>


    <b>  趙王分封樂毅於觀津,對他十分尊寵。以此來警戒燕國和齊國。燕惠王便派人去批評樂毅,並道歉說:“樂將軍你過於聽信傳言,因為與我有矛盾,就拋棄燕國跑到趙國。你這樣做為自己打算是可以的,然而,又怎能報答先王對你的一片恩情呢?”樂毅迴信答覆道:“從前伍子胥的建議被吳王闔閭採納,吳國的勢力一直擴展到郢地;而繼任吳王夫差不聽他的話,把伍子胥的屍體裝入皮囊拋進江中。夫差不明白伍子胥對先王的建議是吳國得以成就功業的根本,所以沉下伍子胥的屍體一點兒也不後悔。伍子胥不能早日看出不同的君王有不同的器量,所以屍體雖入江而魂靈仍怨憤不化。免去自身的災禍,立就功業,以表明先王的心跡,是我的上策。自己遭到別人的誹謗,從而使先王的英名蒙上恥辱,是我最害怕的。但因為蒙受了不白之冤,就以新的寵幸為利益,謀算燕國,也是我在道義上絕不會做的。我聽說古代的君子,與人斷交絕不口出惡言;忠臣被迫離開祖國,也不去辯解洗雪自己的名聲。我雖然不成器,也曾多次從古代君子身上得到教益。謹請大王明鑑。”於是燕王仍封樂毅的兒子樂為昌國君,而樂毅也為修好睦鄰而往來燕國,最後死於趙國,諡號望諸君。</b>


    <b>  *田單相齊,過淄水,有老人涉淄而寒,出水不能行。田單解其裘而衣之。襄王惡之,曰:“田單之施於人,將以取我國乎!不早圖,恐後之變也。”左右顧無人,岩下有貫珠者,襄王唿而問之曰:“汝聞吾言乎?”對曰:“聞之。”王曰:“汝以為何如?”對曰:“王不如因以為己善。王嘉單之善,下令曰‘寡人憂民之飢也,單收而食之。寡人憂民之寒也,單解裘而衣之。寡人憂勞百姓,而單亦憂,稱寡人之意。’單有是善而王嘉之,單之善亦王之善也!”王曰:“善。”乃賜單牛酒。後數日,貫珠者復見王曰:“王朝日宜召田單而揖之於庭,口勞之。乃布令求百姓之饑寒者,收穀之。”乃使人聽於閭裏,聞大夫之相與語者曰:“田單之愛人,嗟,乃王之教也!”</b>


    <b>  田單出任齊國國相,有次路過淄水,見到一個老人渡淄水時凍得直哆嗦,走出水麵時已不能前行。田單便解下自己的皮袍給他披上。齊襄王聽說 後十分厭惡,說:“田單對別人施恩,是打算奪我的國位,我不早下手,恐怕以後會有變故!”說完一看左右無人,隻在殿階下有個穿珠子的人,襄王便召他過來問道:“你聽見我的話了嗎?”迴答:“聽見了。”襄王問:“你覺得怎麽樣?”迴答說:“大王不如把此事變成自己的善行。大王可以嘉獎田單的善心,下令說:‘我憂慮人民的飢餓,田單就收養他們,供給飲食;我憂慮人民的寒冷,田單就脫下皮袍給他們披上;我憂慮人民的操勞,田單也因此憂慮。他正符合我的心意。‘田單有善行而大王嘉獎他,那麽田單的善行也就是大王的善行了。”襄王說:“好。”於是賞賜田單酒宴。過了幾天,穿珠子的人又來見齊襄王說:“大王應該在群臣朝見時召見田單,在殿庭上致謝,親自慰勞他。然後布告國內尋找百姓中飢餓者,予以收養。”襄王這樣做後,派人到街頭裏巷去探聽,聽到大夫等官員互相說:“哦!田單疼愛百姓,是大王的教誨呀!”</b>


    <b>  田單任貂勃於王。王有所幸臣九人,欲傷安平君,相與語於王曰:“燕之伐齊之時,楚王使將軍將萬人而佐齊。今國已定而社稷已安矣,何不使使者謝於楚王?”王曰:“左右孰可?”九人之屬曰:“貂勃可。”貂勃使楚,楚王受而觴之,數月不反。九人之屬相與語曰:“夫一人之身而牽留萬乘者,豈不以據勢也哉!且安平君之與王也,君臣無異而上下無別。且其誌欲為不善,內撫百姓,外懷戎翟,禮天下之賢士,其誌欲有為,願王察之!”異日,王曰:“召相單而來!”田單免冠、徒跣、肉袒而進,退而請死罪,五日而王曰:“子無罪於寡人。子為子之臣禮,吾為吾之王禮而已矣。”貂勃從楚來,王賜之酒。酒酣,王曰:“召相單而來!”貂勃避席稽首曰:“王上者孰與周文王?”王曰:“吾不若也。”貂勃曰:“然,臣固知王不若也。下者孰與齊桓公?”王曰:“吾不若也。”貂勃曰:“然,臣固知王不若也。然則周文王得呂尚以為太公,齊桓公得管夷吾以為仲父,今王得安平君而獨曰‘單’,安得此亡國之言乎!且自天地之辟,民人之始,為人臣之功者,誰有厚於安平君者哉?王不能守王之社稷,燕人興師而襲齊,王走而之城陽之山中,安平君以惴惴即墨三裏之城,五裏之郭,敝卒七千人,禽其司馬而反千裏之齊,安平君之功也。當是之時,舍城陽而自王,天下莫之能止。然而計之於道,歸之於義,以為不可,故棧道木閣而迎王與後於城陽山中,王乃得反,子臨百姓。今國已定,民已安矣,王乃曰‘單’,嬰兒之計不為此也。王亟殺此九子者以謝安平君;不然,國其危矣!”乃殺九子而逐其家,益封安平君以夜邑萬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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