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慰焰姬是不可能安慰的,佛子心疼自己都來不及。


    在確認焰姬短時間內應該停不下來後——


    他帶著禮貌的微笑,轉身繼續沿路開始超度——死者為大嘛。


    焰姬:……?


    此時的她,就像是一個吃不到糖,又吸引不到大人注意,卻又隻能緊緊跟在大人身邊的孩子,在短暫的猶豫後——


    邊哭邊跟在佛子身後。


    往生咒與哭聲循環,倒是真讓佛子品出了幾分哭喪的氛圍。


    佛子:……


    還是有點迷惑的。


    沉默的將最後一具屍身超度,聽著驟然又響起了一個度的哭聲——


    饒是佛子都有些對焰姬刮目相看了——都哭這麽久了都沒停,甚至還哭的中氣十足的,這位公主也是個人才,不去練女高音真的是可惜了。


    好在……


    抬眼看著遠處已經隱隱能看到的旗幟的衛國護軍,佛子終於轉頭,看向了身後的焰姬。


    “阿彌陀佛——公主殿下,您該迴了。”


    後會無期。


    還以為佛子終於要哄自己了的焰姬:……?


    她哭聲一頓,難以置信的看著佛子。


    “你——”


    不等她憤憤的吐出更多話語——


    “參見殿下!”


    速行之下,那一行全副武裝的兵卒已然臨近,鐵甲作響間,連下馬都透著一股整整齊齊的肅行軍風——


    “王命我等護送殿下迴宮!”


    這一出——


    看著恭恭敬敬行禮的軍衛們,注意力從佛子身上轉移了的焰姬原先壓下去的怒火悠然膨脹。


    嗬!


    “人都跑了你們來護送了,之前怎麽就沒看到你們人影!”


    領頭的小將:……


    小將不語,低頭,隻恭敬的挨罵,順便還令人牽來了專為焰姬準備的駿馬,並單膝跪地,露出供公主踩上馬的背部。


    一拳頭就像是打到了棉花上,越發不得勁的焰姬:……


    她翻身上馬,抬手抓起一邊的馬鞭就狠狠鞭打在了小將的身上。


    “一群廢物!我大衛境內都能讓那群賊首混進來!待我迴宮,我定要讓父王好好懲治!”


    一邊說著,焰姬臨行前,還不忘用手中的馬鞭居高臨下的遙遙指向了佛子的方向。


    “大師,你我今後,來!日!方!長!”


    佛子:……


    唇角笑意一頓。


    謝謝,大可不必。


    眸底微冷間——


    他定定的與焰姬對視,最終——


    “阿彌陀佛——”


    ……


    本以為,最先找事的,應該會是焰姬。


    然而——


    剛剛送走焰姬,佛子迴頭與方丈解釋清楚,又關起來誠懇誦念了一下午的經文,試圖去除下焰姬的晦氣,才迴到自己禪房時——


    感受著房中來客毫無遮掩之意的意思……


    他長長一歎,覺得自己下午誦念的經文要麽是不管用,要麽還是念少了。


    “佛子既已經到門口了,為何還不進來?”


    不等佛子試圖換間能夠遠離糾紛的禪房——


    便聽得房中人一聲輕笑。


    也是在這笑聲落下的瞬間——


    “砰!”


    原先還關上的房門自動打開,一抬眼,便能瞧著房中那身著白袍,卻隻鬆鬆散散係了個腰,露出了大片胸膛的男子。


    他單手撐著桌麵,另一手則把玩著一個不大不小的酒葫蘆,笑起來時,眉眼彎彎的。


    但最為引人注目的——還是他眼尾點起的那抹黑色浪紋。


    燕國第一殺手,也是燕國朝堂第一鷹犬,手掌牢獄的刑部侍郎——鬼酒,滲召瀝。


    一手玄冰內功,冠絕天下,輕鬆躋身一流高手行列,即便是放在江湖上,也是數得上名號的強者。


    為人麽——


    “佛子,依我看,這勞什子的出家人有什麽可做的,依您這一身的功力,不如入了我燕國朝堂,我燕國願以國師之位供奉,等我燕國一統天下,您到時候可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豈不美哉?”


    他笑嘻嘻的開口,似乎下意識的想喝口酒水潤潤唇齒,但最後也顧忌著麵前的佛子,隻是輕輕的用指尖在酒葫蘆口繞了兩圈。


    佛子:……


    怎麽說呢——


    國師不國師的不重要的,重要的是——


    “阿彌陀佛——”


    他抬眸,並未繼續看向滲召瀝,而是朝著房內空無一人的角落淺淺一歎。


    “施主既然來了,又何必躲躲藏藏呢?”


    此話一出——


    滲召瀝臉上輕佻的表情一頓,那空無一人的角落處,在停頓了三秒後——


    一席金色身影緩緩浮現。


    他手握金玉折扇,即便是被叫破,臉上那抹從容熱情的笑意也不曾削減分毫。


    “啪!”


    手中展開的折扇被瞬間合攏,他看著佛子,就好似是看著什麽多年未見的好友一般,閑庭信步間便挪到了滲召瀝身旁,還不忘裝作剛到那般,掃視了一圈佛子樸素的禪房。


    這做派——


    隻能說,不愧是成國第一高手,以商道另辟蹊徑,自成一家入一流高手之列,一手點石成金,再配合著隱匿之法獨步天下的——金玉公子金玉與。


    他半真半假的看向了滲召瀝。


    “不愧是佛子,酒鬼你瞧瞧,他這一眼就把我給認出來了!”-這佛子茬子很硬,居然能這麽輕易的看透了我的隱匿之術,最起碼也入了一流之境,至於深淺,我摸不透,怕是已經能隱隱觸及到超一流了。


    聽懂了金玉與言下之意的滲召瀝:……


    金玉與都這麽說的話——


    他本以為燕王和成王派他們二人聯手殺了衛國護國的一流高手,再來佛寺用以牽製立場不明的佛子,避免衛王狗急跳牆之下求佛子刺殺燕王或者是成王,阻止三國戰爭,是大材小用,沒成想最後居然還是低估了……


    不是,這佛門是不是有病啊!


    特麽的,你家佛子這麽強,你宣傳的時候隻說他有什麽七巧玲瓏心,精通佛門經典?


    好家夥——


    他這一身功夫,那是連點暗示都沒有,怎麽著,說佛子會武功燙你們佛門的嘴是吧?


    所以現在怎麽辦?


    依照這個時間,他們燕國和成國的聯軍想必已經開始順著成國交接處,開始入侵衛國邊境了……


    若是他們拖不住佛子,讓一個有可能是超一流高手入了戰場——佛子甚至不需要多做什麽,隻要斬殺了聯軍的大將,他們兩國鐵敗——


    可若是他們今日與佛子同歸於盡……


    衛國必敗的同時,失去了頂尖戰力的燕國和成國……放在其餘一流高手尚存的國家眼中,無疑隻能任人魚肉!


    看來……


    此行,絕對不能動武,隻能智取!


    至於怎麽智取麽——感恩佛子是佛門的。


    佛門嘛——心係天下蒼生,從這個角度出發給佛子細細掰碎了講,鐵定有用!


    兩人對視一眼——無需多言,立刻領會了對麵的意思。


    就這麽看著他們眉來眼去的佛子:……


    嗯,對他有點尊重,但不多。


    成國與燕國的頂尖底牌都來了他的禪房,他要是真的還沒聯想到什麽,那也不用被稱唿是佛子了,直接換個名字叫傻子吧。


    他們這是試圖把自己的智商摁在地上摩擦啊!


    佛子笑的越發慈悲起來。


    他看著兩人,正準備送他們去和佛祖交談時——


    “大師,我們可是燕國與成國的護國底蘊,我們若是死了,那可就不光光隻是燕,成,衛三國的事情了——”


    滲召瀝的酒葫蘆已經收起來了。


    金玉與也收起了笑,折扇一抖便掩下了半張臉,神情莫名。


    佛子:……


    不是——


    就你們,還護國底蘊?


    就這?


    看出了佛子眼神在疑惑什麽的滲召瀝和金玉與:……


    “大師,這世上,除了秦國那一位年邁的超一流宗師外,全天下步入一流的,十指可數。”


    而不入一流,終為螻蟻。


    “我們若是今天都死了,沒了我們的震懾,到時候還不止是七國戰亂,連帶著江湖都能亂起來——”


    這種後果之下會造成的人命孽障——你身為佛子,真的忍心看到嗎?


    更何況——


    “大師,這天下分裂的也夠久的了,一日不統一,百姓就一日得不到真正的修生養息,都說您有七巧玲瓏心,您應該能理解的吧?”


    越說越順,金玉與堪稱是舌燦蓮花,完全將口才發揮到了極致。


    “再說了,您本身便是方外之人,這七國戰亂早晚都要出現,早點打起來,還能早點結束,又何樂而不為呢?”


    與其關心那些——


    “佛子,不如我們與您手談幾局如何?”


    佛子:……


    哎——


    看來,到底是這兩人,今日命不該絕啊。


    可要是就這麽輕鬆的順了他們的意——


    好像也有點不得勁。


    不如……


    佛子微微一笑,指尖念珠轉動下——


    “手談幾局就不必了,小僧隻需兩位做一件很是簡單的事情——”


    嗯?


    在滲召瀝和金玉與謹慎的目光中——


    佛子笑意漸深。


    然後——


    就被壓在禪房跪著抄寫佛經,美其名曰贖身上殺孽,不抄滿一百遍不允許下山的兩人:……


    金玉與沉默的比了比那都快有半個自己高的佛經,眼前當場一黑。


    滲召瀝拿著筆的手則微微顫抖——不是,佛門是不是有病,沒事搞出這麽多經念?是不是有病?


    但俘虜沒有人權。


    就……


    抄吧:)


    我王啊,希望您還能等到我們抄完的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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