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間裏所有不相幹的人,都被請到了正廳去烤火喝茶,顧三和顧二親自守在廚房和隔間的門口。


    裴靈不開心了,林彥被留了下來,沒人陪她去玩,她無聊地踢著迴廊的柱子。


    為什麽要把大夥都支開呀?她其實也挺想聽的,她也好奇地很。


    可惜了,她嘟著小嘴往後瞅,想把漂亮的林姐姐截住,讓她帶她去找新鮮樂子去。


    不想她等在正廳門口,林姐姐卻往院中走去。


    這是幹嘛去?那樣貌不如舷叔俊美的清秀哥哥怎麽又跟在林姐姐身後了?


    裴靈疑惑,舷叔也放心讓人出來?


    林曦走出了隔間,本來打算迴自己院子去一趟,結果身後有人緊緊追隨著她而來。


    “曦妹妹!”張筠拉住她:“我能否與你談談?”


    林曦迴頭瞄一眼被拉住的手,皺起了眉。


    “張公子,張叔幫過我許多,我很感激,但是,你這樣唐突拉住我的手,不太好吧,還請放手。”


    張筠聽到她冷漠的聲音,心都碎了。


    “曦妹妹,你為何?”


    為何他才去府城兩年,她就變得如此陌生?陌生到近乎無情。


    她以前明明最喜歡跟著他,有事也最是喜歡找他,可現在呢,為何感覺全變了?


    難不成,父親已經跟她說了那件事?


    林曦皺眉,覺得這要是再不跟他說清楚,這張公子估計還會一直把當她原身,繼續纏著她。


    她想了想,打算一擊必中,徹底斷掉這位的念想。


    想了想,緩緩開口問道:“張公子,半年前我差點死掉,這事你可知?”


    張筠瞳孔猛縮,吃驚道:“我,我不知,你....這是發生了何事?”


    竟然不知?林曦也是有些驚訝,這原身要是真喜歡過他,到死這位竟然都不知…可惜,可歎。


    “半年前我母親病故,我操勞過度,為葬母變賣家產,操持喪事,心力憔悴之餘,又加上憂慮過重,徹底倒了下去,這病來勢兇險,我高燒幾天幾夜不退,斷過氣去了,林彥當時連牌位都幫我立好了。”


    原主死了,她來了。


    “後來幸得花爺爺路過討水喝,得他相救,撿迴一條性命。”


    “但是,我腦子燒糊塗了,前塵往事皆已忘記,恍若重生,對過往沒有一絲記憶,所以對你,我也沒什麽印象了,我如此說,你可明白?”


    張筠退後兩步,瞪大雙眼,踉蹌著險些站不穩。


    他眼含熱淚,連連搖頭:“我不知道,父親母親書信中也不曾與我提及過,我不知道曦妹妹....”


    “為何我會不知道?我怎能不知道,我該知道的,我該迴來幫你的......”


    說著激動得就要上前去握住林曦的手,被林曦後退著閃開了。


    “曦妹妹,我....我......”


    說罷豆大的淚珠滴落,看著眼前陌生又疏離的人,他心痛無比。


    原來如此,他說為何曦妹妹會如此冷漠,原來是他沒能及時趕迴來,是他的錯。


    可是為何?父親、母親,就連妹妹也瞞著他?


    對了…半年前,半年前他正在全身心參加鄉試。


    林曦後退兩步,歎口氣:“張公子,我不記得以前與你是什麽樣的情份,但是我死過一次了,等於重生,我與你之前的所有過往,就這樣隨之而去吧,以後,我們客氣相見就好。”


    “不!”張筠抹掉臉上的淚,固執地說道:“不可以的曦妹妹,是我的錯,是我錯過了,當時我在鄉試,所以父親母親怕影響我,才沒有......”


    “但是不管我如何辯駁,沒能迴來就是我的不是,是我害你遭了大罪,但是,別將我們以前的過往就這樣輕易抹去,以後,不,從現在開始,我......”


    “張公子!”林曦喝住他:“我雖不記得以前,但我們確實隻是從小一起長大的鄰裏發小、有的隻是比其他人熟一些的兄妹之情吧?”


    “你沒能趕迴來,這不是你的錯,畢竟這是我的家事,與你無關,我以前不怪你,現在更不會怪你,所以,請你莫再自責、也別再糾纏了!我無意你。”


    說罷,林曦轉身離開。


    “曦妹妹!”張筠立在原地,看著毫不留戀轉身就走的人,心痛得無法唿吸。


    她無意他,可他有意她啊。


    裴靈瞪大雙眸,轉過頭問同她一起貓在廊柱後看熱鬧的顧伯伯:


    “那張公子是不是喜歡林姐姐?林姐姐與他說什麽了?他為何哭了?”


    顧知府敲她一記,“人小鬼大,去!把你林姐姐叫來書房,你與她一起來,我有事找你們。”


    裴靈摸摸被敲的頭,委屈巴巴地衝他做個鬼臉,聽話地朝院門走去,路過那個張公子身邊,她還停下看了人家一眼,安慰道:


    “你莫哭了唄,怪不得你,我舷叔本就是天下女子的夢中情郎,輸給他你一點都不冤。”


    張筠立在雪中,握緊拳頭,憤怒地盯著那小丫頭遠去的背影。


    誰說他輸了?他沒輸,不到最後一刻,他絕不放棄!就憑他們青梅竹馬的情誼,他定不會輸的!


    隔間裏幾人談了許久,談話結束,幾人陸續出來,林彥走出來時臉上還掛著淚痕。


    坐不住的裴靈早從書房溜了出來,看到林彥,趕緊湊上去。


    顧懷舷見裴靈在,趕緊問她:“裴靈,林曦呢?”


    “在書房啊,怎麽了?”


    聽得人在書房,顧懷舷暗暗鬆一口氣:“你去把她叫來我這裏。”


    “啊?哦,知道了。”


    裴靈應著,但眼睛卻一直看著林彥。


    林彥對她搖頭:“無事,聽了往事比較傷感罷了,你去叫姐姐吧。”


    裴靈有些猶豫,但還是順從地跑去叫林曦。


    張捕頭從隔間出來,直接到正廳去見曲縣令和張筠。


    看一眼天色,他們也該迴了,於是叫了張筠,一同再迴隔間與幾位大人告別。


    看著長子情緒低落,但礙於縣令大人在旁,他也不好多說什麽,道別後,護送著縣令的車馬迴了縣城。


    林曦這邊抄了許久,才抄了五張字帖,抄得他都快吐血了,現在看到顧懷舷三個字,她就頭暈眼花。


    她前段時間臨摹顧懷舷給她寫的“林曦”兩個字,寫了七八天,終於能把自己的名字工整的寫出來,這還沒到火候呢,那位國舅爺就又寫了兩張他自己的名字,說讓她一起練,避免枯燥。


    她懷疑他就是在給她加功課,但是她無法,隻能收下,一直寫林曦這兩個字,的確容易疲乏,偶爾換換,也的確能幫她緩解一點疲勞。


    她還提議過,讓他寫林彥和林瑜的名字,國舅爺懶洋洋迴她:“咳咳,胸口堵得慌,改天給你寫吧,先把這兩個練好。”


    林曦無語,她覺得他肯定是故意的,但是她沒證據,這位爺肯定又想套路人了。


    她收了筆墨,拿上去奎山之前寫的自己的名字和今日練的他的名字,去了隔間。


    迴到縣城,張繼送了曲縣令迴縣衙,他也急急趕迴自己家中,才剛跨入大門,長子已經等在門口。


    張繼將馬鞭扔給女兒,示意她先入內。


    他走近,盯著長子的眼睛嚴肅道:“知道你會問,不錯,是我做主不讓你母親和妹妹寫信告知你的。”


    “為何?”張筠質問父親。


    張繼無奈歎道:“我們怎會置之不理,我當時因為有公務在身人在府城無法趕迴,但是你母親和妹妹得了消息就趕去幫忙料理了喪事的,我迴來後也去過一趟,隻是不知道後來這丫頭竟然一病不起,林彥沒有來找過你母親,後來之事我們也就都不知了。”


    “既然如此,為何您不讓母親把她們接來家中?若接來家中,曦妹妹就不會.....”


    “你糊塗!”


    林爹斥責:“你母親倒是想,我也是一萬個願意的,可是你想過沒有,以什麽名目接他們來?暫住還行,長久住下去,林丫頭肯嗎?林彥呢?我們問過林彥,林彥絕口就迴絕了,你說我們能如何?隻能多照拂一二而已。”


    張筠張張嘴,卻再說不出任何話。


    “我知道你的心思,可是我兒,你知道你與林丫頭不會有結果,你忘了,你恩師他.......”


    “我會說服老師,讓李小姐也接納曦妹妹的。”


    張繼一巴掌掌摑過去,怒斥:“就你這異想天開的想法,且不說李小姐,林丫頭若是知道了,她作何感想?人家林家無納妾的習慣,你覺得林丫頭會願意給你做妾?”


    “再者,你有沒有問過她?人家是什麽意思?你以為人家就非你不可了?”


    “張筠,睜開你的狗眼好好看看,趕緊打消這可笑的念頭,你今日也瞧見了,林丫頭…將來也不是你能肖想的人了,指不定日後,你見著她,還得恭敬地給她行個禮,你明不明白?”


    張筠淚眼模糊,低著頭不甘地咬破了雙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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