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心出宮前,特地打聽了皇上的行程,知道他今晚還要見大臣,肯定是沒時間的。


    但沒有想到,錦心迴來的時候,看見的自己的寢宮燈火通明,禦前的人,都站在寢殿外,錦心一入宮門,就看見這令人緊張的一幕。


    小楊公公擠眉弄眼的,一張臉的五官都快擰巴到一起了,滿滿的暗示。


    錦心宮裏的人都跪在外頭,蓮蓉也是跪著,看樣子皇上在裏頭生氣。


    翠姑低聲勸道,“娘娘,無論皇上怎麽生氣,你可得低著些,為了大局。”


    錦心這何嚐不知道。


    滿屋的人不說話,錦心走上前,黃萬順低聲歎氣,無奈道,“皇上剛才在前朝被大臣氣著了,想著來看看娘娘,娘娘卻不在,皇上很生氣,娘娘可得哄著些,千萬千萬哄著。”


    是啊,他吃軟不吃硬,一向如此。


    打開門,皇上一個人坐在軟榻上,眼神淩厲的看著她走進來,她還穿著小太監的衣服,臉上被凍通紅。


    地上的碎裂的茶具。


    錦心上前跪下,“皇上息怒。”


    “你好大的膽子啊!”他說著,又是一陣清掃桌上的東西,一個杯子砸在錦心的身上,她捂著泛疼的心口,不說話。


    “怎麽不說話?是覺得自己沒理了,等著朕處置呢?”皇上怒問。


    錦心委屈,抬眼看他,“如皇上所見,臣妾無言辯駁,您看見什麽,便是什麽。”


    “所以你覺得朕不會處置你是嗎?”他拍了一下桌子。


    “難道皇上會饒恕臣妾嗎?臣妾都認,但今夜的事,臣妾不後悔。”錦心倔強著別過頭,不肯說軟話。


    他一怔,盯著她的臉,“你還有理了?”


    “皇上不相信臣妾,解釋再多也無意義,今夜的事,事實就是皇上看見的這樣,臣妾私自出宮,去了天牢,見了重犯,便是如此,臣妾不做解釋。”


    說著,她淚水從眼眶墜落,倔強又可憐,瞧著是委屈的很。


    “那你看見了,朕可有傷害你母親,若是換做他人,如此嫌疑犯,自然是要重刑逼問,豈容她全須全尾的待著!”皇上咬牙,有些惱她不聽話。


    他已經在查了,但需要確確實實的證據,謠言自然是蕭家而起,可謠言並非眼下最重要的事,而是宣妃的性命。


    要保住性命,才能說其他的事。


    很多事,哪裏是誰有冤情,舉證審判,就能結束的。


    他以為錦心懂,但沒想到,她不懂,還這麽任性,非要出宮去。


    今夜若不是自己在這,外頭的人進不來,有心人真的要找她的把柄,就算自己是皇帝,那也是不能保住她的。


    她是自己選中的未來皇後人選,他怎麽會不管她。


    錦心委屈抬起頭,眼眶蓄滿了淚,這淚水不肯落下,朦朧了她的眼睛,眼睛紅著,鼻子也紅著,不知道是凍的,還是傷心的。


    “起來說話。”看她如此,皇上也是無奈,隻能軟了語氣,讓她起來迴話。


    錦心卻不肯,別過頭,眼淚滑下來,我見猶憐,雖是耍脾氣,卻也能感受得到她是真的委屈,皇上一向見不得她這副姿態,迴迴都是這樣。


    偏他還就吃她這套,別人還做不來這這拿喬的架勢。


    “行了,你母親的事,朕相信她不會殺人,此事隻是需要時間。”皇上無奈道。


    錦心聞言,這才抽了抽鼻子,正要起來,跪得麻了,身子一下不穩,她本能的雙手撐地,手上一下枕在碎渣上,她疼的倒抽口氣,顫抖著拿起手。


    皇上見狀,急忙上前,扶著她的手心向上,隻看見兩隻手都被割破了,口子都不小,往外冒著血。


    “去叫禦醫來!”皇上喝道。


    錦心抬眼,看著他關心緊張的樣子,心頭複雜,她這些天也在生氣,想著皇上不信任自己,心裏難過,更不相信皇上會真的幫她。


    從前太多次了,她不敢信。


    所以才要去親眼看看母親,確定她沒事。


    這會兒,他這般緊張自己,這樣的神態,唯有在玉妃出事的時候,錦心才見過。


    他是在教她,可是她真的未必能學的來那麽冷漠,麵對自己最在乎的人,錦心真的做不到冷靜。


    忽然,一陣旋轉,皇上竟然將她打橫抱起,送到了榻上,禦醫來得快,給她就處理上了。


    一屋子的人都不說話。


    皇上看著錦心的傷處理好了,禦醫出去後,這才遣退了所有人。


    錦心這雙手被包紮得嚴實,她也沉默著低頭。


    “你難道沒有話跟朕說嗎?”皇上微微生氣問。


    “皇上若想處置,臣妾都應,臣妾是錯了,但不後悔。”她低著頭,還是那句話,聲音不大,說是認錯,其實心裏不認。


    深吸口氣,他有些無奈,站起身,“朕希望你能明白,無論任何時候,你若是想成為人上人,就得時刻清醒,保證自己在人前是幹淨的,必要的時候,舍棄一些東西,否則,你有弱點,會讓你致命。”


    錦心聞言,心頭一怔,“皇上是讓我放棄母親?”


    皇上不語,看她怎麽理解了。


    錦心嗤笑一聲,“我自問做不到,人沒有弱點,那七情六欲算什麽。”


    有弱點才是正常人。


    皇上無奈,有些失望。


    “朕就沒有弱點,朕的弱點,已經親手扼殺了。”他道。


    這樣的冷漠譏諷的眼神,看得錦心有些震撼。


    “是玉妃嗎?”她問。


    曾幾何時,她竟然能和皇上數次說起這件事,這應該是他的逆鱗才對。


    皇上不迴答,轉過身,淡淡道,“這次的事,你長個教訓吧,若是你這般執迷不悟,朕會懷疑,你是不是能和朕並肩而行。”


    皇上說完,再次看了眼她,目光定在她受傷的手上,有些不忍,收迴了目光。


    隨後走了出去。


    錦心皺著眉,想著皇上的話,也開始思考他說的話。


    親手扼殺了自己的弱點……


    怎麽可能辦得到。


    她在乎的東西很多,有母親,孩子,還有自己想要更高的地位。


    這些都是她的弱點。


    人有欲望,就不可能無懈可擊。


    皇上究竟想要自己怎麽做。


    錦心想不通,可是自己也不想繼續糾結這個事,對翠姑道,“將今晚皇上生氣的事,宣揚出去,去叫蘭妃來。”


    錦心已經確定了是蕭貴妃做的,今晚的事讓蕭貴妃知道皇上厭棄了自己,必然會再次出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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