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環哥兒,你說得是真的?”


    王夫人麵沉似水,聲音都帶上了幾分冷厲。


    “我怎麽可能騙母親?”


    賈環苦笑道:“上午才發生的事情!”


    “周瑞這廝為了搜刮銀子也是瘋了,竟然連莊子上佃戶過年的口糧都要搶走,老人見沒了活路直接氣死了!”


    “老人的兒子找周瑞理論,被他叫人打成重傷!”


    “偏偏他還說,這是奉了母親的命令,誰要是不服都得死!”


    “結果,引起了莊子上佃戶以及莊戶們的怒火,聯手將人給圍住了!”


    “周瑞這廝急忙派人到附近的莊子上求援,我手下的管事帶人過去控製住了局麵,順便也將周瑞一行給扣住了,我第一時間得到消息過來匯報!”


    “周瑞真的如此膽大妄為?”


    王夫人不信道:“還將逼死人的責任,扣在我身上?”


    “這是真的!”


    賈環從懷裏取出了一張大紙,攤開說道:“母親你看,這是我手下收集的詳細經過,還有眾多佃戶和莊戶們的手印!”


    “當然母親可以立即派人過去查看,不過最好不要和周瑞關係要好的!”


    “我自然會派人過去查看情況!”


    王夫人仔細查看了那張大紙,臉色變得相當難看。


    周瑞逼死人的事兒,對王夫人來說自然算不得什麽。


    就算官府要追究,隨意推出去一個家生子就是,大家都是這麽玩得。


    可周瑞千不該還萬不該,將屎盆子扣在王夫人頭上!


    王夫人可沒叫他去莊子上搜刮佃戶最後的過冬糧,她又不是傻子!


    當初管理田莊的時候,因為各種意外免去了多少錢糧?


    王夫人自詡也算是菩薩心腸了,絕對不會允許自己的名聲,被手下管事如此汙蔑,簡直豈有此理。


    賈環一臉坦然,神色沒有絲毫異常,這本就是在他預料之中。


    “這都臘月二十了,周瑞為何要去佃戶家搶奪過冬糧?”


    王夫人也不是那麽好蒙騙的,畢竟在王熙鳳之前管家二十年。


    對於下麵管事的一些門道又不是不知道,沒道理做的如此過分啊。


    “母親,這事我還真知曉!”


    賈環直接道:“周瑞管事接掌了莊子管理權後,對於莊子經營並不是太過放在心上,一門心思撈油水!”


    “結果到了秋收以後,莊子上的收成隻有八千兩銀子不到!”


    “距離上交公中的一萬兩還有兩千多兩的差距,總不能自己掏腰包吧?”


    後麵的話沒有說出口,王夫人自然明白怎麽迴事。


    “這是真的麽?”


    王夫人的臉色,已經不是難看兩個字能形容了。


    此時的她,眼神冰冷再也沒有維持住菩薩麵容,分明就是一個陰狠毒辣的主,就是聲音中都帶上了叫人不喜的意味。


    “自然是真的!”


    賈環也不隱瞞,緩聲道:“那處莊子之前畢竟由我經營好幾年,有些關係和耳目存在,許多事情並不能隱瞞!”


    麵對王夫人不滿的眼神,賈環坦然自若,繼續道:“母親大可以派人仔細調查,我並沒有暗地裏玩什麽小手段!”


    “去年那處莊子的總體收入在一萬三千兩銀子左右,這都是可以查到詳細賬目的,也沒有必要遮掩什麽!”


    “一萬三千兩,怎麽這麽多?”


    王夫人聞言吃了一驚,懷疑道:“這是真的麽?”


    不怪她如此,還是那句話,王夫人之前足足執掌榮府公中二十年。


    她又不是犯了老年癡呆,對於城外莊子上的收益,還是有清晰印象的。


    好像她執掌公中期間,城外莊子收益最好的一年,也不過六千兩出頭!


    這個數字,王夫人記憶深刻!


    之後,就是一路下滑,交到王熙鳳手裏的時候,一處莊子一年能有二三千兩銀子的收益,就已經相當不錯了。


    王夫人以為,這就是正常的狀況,並沒有深入調研的想法和習慣。


    誰知道,城外莊子在賈環的經營下,一處一年竟然能夠收益一萬三千兩?


    “府裏在城外的莊子,那都是上好的田地!”


    賈環輕笑道:“還是有山有水的那種,好好經營的話出產絕對能夠穩定在九千兩銀子上下!”


    “加上一些副業,畜養牛羊以及雞鴨鵝等等,一年的收益達到一萬三千兩,還是很有希望的!”


    說到這裏,解釋道:“當然,想要達到這樣的收成,首先就要將莊子上的家生子,好好的清理一遍!”


    “府裏的家生子什麽德行,母親應該清楚!”


    “最好不要讓他們參與一線管理,還有和賬務有關的事情,都不要讓他們輕易插手,隻要不幹預到莊子的正常運轉就成!”


    “沒了麽?”


    王夫人等了一會,見賈環沒有繼續開口,好奇問到。


    “就這麽多,已經足夠了!”


    賈環輕笑道:“莊子上的事兒就那麽多,隻要理順了關節就好!”


    “那你的意思,周瑞應該如何處置?”


    王夫人漫不經心問到:“有什麽就說什麽,不用顧忌!”


    “那畢竟是母親手下的管事,我自然不好處置!”


    賈環可不會上當,直接道:“隻是,那處田莊的管理權,我想收迴來!”


    見王夫人眼神一冷,他急忙道:“每年一萬年銀子的租賃費用不會少!”


    “就這樣吧!”


    王夫人對此還算滿意,擺手示意賈環可以滾蛋了。


    也就是周瑞這次做的太過,露出來太大把柄,不然賈環真不好拿他說事。


    畢竟打狗還得看主人呢!


    要是叫王夫人誤會了他有其他心思的話,那就不怎麽美妙了。


    也是如此,賈環在和王夫人交流的時候,一個勁抓住周瑞不忠的事兒念叨,並沒有直接涉及根本利益的莊子管理權。


    隻有讓王夫人對周瑞心生不滿了,才好用利益讓王夫人放手。


    倒不是賈環非要那一處莊子管理權!


    主要還是周瑞行事太過,很容易影響到榮府其餘田莊的軍心士氣!


    畢竟,周瑞一直揚言要將其餘田莊的管理權掌握在手,這事並不是秘密。


    這廝之所以如此囂張跋扈,還不是仗了王夫人的勢?


    對上王夫人這個嫡母,在沒有徹底撕破臉皮之前,賈環自然還是有所顧忌的,畢竟紅樓世界的規矩擺在那。


    就算王夫人沒辦法折騰自己,可她卻是有天然的名義針對趙姨娘,以及賈環未來的媳婦林黛玉。


    還是那句話,若是自身沒有足夠破壞規矩的能力,那就老實遵守規則。


    閑話不提,周瑞都將話說的那麽滿了,其餘榮府田莊裏的佃戶和莊戶,心中怎麽可能不犯嘀咕?


    要是周瑞逼死人都不管不顧,那其餘莊子上的人心,自然是要受到影響的。


    幸好這廝腦子不夠聰明,主動將把柄給露了出來,不然想要直接針對,還不是那麽容易的事情。


    賈環有沒有能力,讓周瑞死得不明不白悄無聲息?


    以他此時的能力,自然是有的。


    可誰知道,周瑞死後接手的是什麽樣的存在,會不會比周瑞更加惡劣?


    總之,對於眼下的賈環來說,隻要能夠達成目的,周瑞死不死的,跟他的關係一點都不大。


    在對付周瑞的時候,賈環秉承小心無大錯的心思,最後還是達成了自己的最終目的,將讓出去的田莊管理權又收迴來了。


    幸好王夫人貪財,不然賈環還真不知道該如何下手!


    從王夫人那出來後,竟然在半路遇到了急匆匆跑來的周瑞家的。


    這位的神色頗為焦急,隻是掃了賈環一眼,沒有絲毫停留直接錯身而過。


    顯然,她應該是聽到了一些風聲,卻不知曉具體情況如何。


    之後幾天,賈環一邊處理年終事務,一邊關注周瑞那邊的情況。


    王夫人難得的雷厲風行了一迴,很快就處理好了周瑞鬧出的亂子。


    周瑞本身倒是沒有事情,這一點賈環早就猜到了。


    作為王夫人的心腹那麽多年,加上又有周瑞家的幫忙說情敲邊鼓,王夫人肯定不會要他的性命。


    當然,王夫人對他的懲罰也不輕就是!


    雖然依舊還是管理王夫人嫁妝產業的外管事,可他已經不是第一外管事了。


    單單就是身份地位的變化,就足以叫周瑞鬱悶痛苦上好幾年了。


    不用懷疑,對周瑞這樣家夥的心裏,賈環還是很了解的。


    至於被賈環重新接收迴來的莊子,後續的處理都由賈環處置,王夫人不會隨意插手。


    賈環自然不會吝嗇,被逼死人的那家佃戶,隻能用錢糧彌補了。


    不然還能如何,讓周瑞以死償命麽,怎麽可能?


    事情就這麽結束了,然後時間就到了小年臘月二十三。


    這天,賈環帶了禮物,來到了榮府東大院,赦大老爺單獨開辟出入大門的一等將軍府。


    剛剛從任上返迴京城的賈璉,在二門主動迎接了他的到來。


    這廝的態度相當熱情,直接拉著賈環到了東大院正堂大廳,這裏已經擺上了一桌精致的酒席。


    “想請環哥兒吃一頓飯,現在可是相當不容易了!”


    王熙鳳就等候在正堂這裏,見麵不由輕笑調侃道:“也不知道環哥兒伱是真的忙,還是瞧不上你璉二哥那小小的官職了?”


    這話說得,沒見賈璉的臉色都變黑了麽?


    直隸巡撫衙門所在城市的知府,難道真的上不得台麵?


    隻能說,王熙鳳這廝,對官場了解得太過膚淺了,嘴巴子也不饒人。


    賈璉此時,其實屬於半個京官!


    隻要他能做出一定成績,想要升入京城衙門並不困難。


    隻是王熙鳳難舍京城繁華,覺得京官才是最好的,這才有了一些分歧矛盾。


    賈環對此心中有數,自然不會隨意參合進去,免得最後裏外不是人。


    “鳳嫂子你這就說差了,我怎麽可能敢瞧不上璉二哥?”


    賈環坐下輕笑道:“我這還沒出頭呢,哪裏敢啊?”


    “再說了,以璉二哥的能力,以後升遷進入京城六部,並不是什麽難事!”


    “既然不是難事,那就直接調迴來麽!”


    王熙鳳不依不饒道:“在京城當官不是更好?”


    “關鍵京城官員的職位就那麽多!”


    賈環好笑道:“每前進一步都相當困難!”


    “像璉二哥這樣,先外放將品級提升上來,再想辦法調迴京城才是正理!”


    他隻覺得好笑,王熙鳳把官場想得太簡單了。


    也不想想,賈璉不是科舉入仕,又沒有強力的後台硬推,有什麽資本在京城朝堂上爭奪?


    能夠在二十幾歲的時候,就混到了四品知府的位置上,還想如何?


    話說,王熙鳳一向相當自豪的王家,情況比賈家可要尷尬得多。


    整個京城王家,竟然隻有王子騰一個中層以上官員!


    之前擔任京營節度使的時候,王家自然是風光無限,甚至壓製了賈家,成為了金陵四大家族的老大,相當的風光。


    可這才過去幾年時間?


    王子騰出京巡邊,整個京城幾乎就將王家給忘記了一樣。


    什麽影響力威懾力,統統都靠邊站!


    薛家上京後,為何不投奔血緣關係更加親近的王家?


    還不是王家那時候的聲勢,已經不足以保護薛家的財富了麽?


    現實就是這麽殘酷!


    不要看王熙鳳嘴上說的多麽好聽,好像王家依舊風光無限一般。


    可榮府遇到了事情,也沒見老太太和王夫人,會去找王家幫忙?


    “別和你嫂子說這些有的沒的,她對官場的事兒不了解!”


    賈璉沒好氣開口,衝賈環道:“你小子可以啊,已經考上了武解元,等到明年指不定就是武狀元了!”


    “那聲勢,肯定比琮哥兒要大!”


    “對了,琮哥兒今年難道不迴京麽?”


    說到賈琮,賈璉很隨意就轉換了話題:“聽說這家夥在中原地域,可是做得相當不錯啊,得到了內閣以及當今的讚賞!”


    “這個,我就不太清楚了!”


    賈環搖頭道:“琮哥兒雖然經常寫信迴來,卻很少提及這方麵的事兒,估計是擔心信件被人中途攔截!”


    “畢竟他做得事情,得罪的人和勢力實在太多了!”


    “咱們兄弟,不說給於支援,起碼也不能拖後腿不是!”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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