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高高飛起的浮燈無論在長安城哪一個角落隻要一抬頭都能夠看得到。


    李孟嚐站在院子裏抬頭看著,他的身影依然足夠挺拔高大,那雙眼眸依然平靜深邃,身上所散發出來的氣息還是如以往一般淩厲。


    國公府的確很冷清了。


    自從被削爵之後,朝堂上的官員來往少了些,雖然後黨一方還是不受影響,可對李孟嚐來說,他所謂的冷清是現如今隻剩下了孤身一人。


    李若是個性情乖張的混賬,不算愚蠢,做事大膽,可目光總是短了些,也許自己當初應該試著阻攔。


    他在想自己究竟在想什麽,是希望李若殺死李子冀,還是希望李子冀殺死李若,又或者說他並不希望任何一個人死。


    鎮北將軍也是人,是人就很難做到絕對的理智和冷靜,完美的洞察判斷也不是時時都能保持的,李孟嚐覺得這可能是自己做過最錯誤的一次決定。


    從寧夫人入獄後,他還沒有去看過,李應還在南境。


    地位尊崇如國公也難免感到孤獨。


    浮萍山發生的事情李孟嚐當然知曉,對此略有遺憾,沒能殺死三千院的人未來很可能會影響到聖朝平衡。


    “他都能與周誌交手了啊....”


    李孟嚐心中想著,仿佛隻是片刻時間,李子冀就已經屹立到了四境巔峰。


    還有顏北設計殺皇後的事情,這件事後黨知曉的人也不過隻有他與太尉二人而已,實在想不到顏北竟然能做到這種程度。


    李孟嚐當然知曉皇後有多強,同樣知曉顏北和俞眉有多強,可以說那就是完完全全的死境,是萬無一失的殺機。


    可皇後卻活著迴來了。


    那一瞬間發生了什麽即便是皇後自己也無法做出解釋。


    經曆過這次的事情後,後黨便要徹底的蟄伏起來了,李孟嚐知道,聖皇的計劃已經沒有了改變的可能,在開始之前後黨能做的就隻是靜待時機。


    “可惜...”


    如果這次的計劃成功,三千院弟子死於浮萍山前,那麽後黨這段時間做好的布局就能接二連三的起勢,可惜沒如果。


    目光從浮燈上收迴,國公府到處都已經掛滿了花燈。


    “將軍,我今天在朱雀街碰見了小郎君。”


    韓山走進了院子,對著李孟嚐說道。


    李孟嚐並沒什麽驚訝的,隻是問道:“書癡離開了?”


    韓山點了點頭:“我派人問過長風大人,書癡在今夜離開了長安城,據說是與小郎君下了一盤棋,落敗後離去。”


    長風是都衛禁軍的副統領,後黨的自己人。


    李孟嚐沒有說話,轉身在府中漫無目的的走著,能夠讓難纏的書癡主動離去,這盤棋下的一定很精彩。


    “看來你又進步了...”


    李孟嚐走到了國公府門前,目光注視著對麵的侯爵府,平淡的視線忽然掀起了一絲波瀾。


    李子冀就站在侯爵府前。


    同樣也在看著他。


    雙方就這樣對視了一瞬,誰也沒有說話,李孟嚐收迴目光轉身朝著府門走迴去。


    李子冀的聲音響起在長街。


    “你看過遂寧城外的墳海嗎?”


    李孟嚐腳步微頓。


    李子冀道:“我看過。”


    李孟嚐神色平淡:“你想讓我道歉嗎?”


    李子冀搖了搖頭:“道歉沒辦法解決任何事情。”


    李孟嚐問道:“你還記得上次我對你說過的話嗎?”


    上次二人見麵,他說過,下次動手,會要李子冀的命。


    李若身死,寧夫人被關入牢獄,這都是出自李子冀的手筆,說是技不如人也好,說是報應也好,都和李子冀有關。


    李子冀打開了侯爵府的門:“隻希望你不要再將李應扯進來。”


    李孟嚐道:“這一點還不用你提醒我。”


    在二人注定不可避免的爭鬥中,李應是唯一能夠置身事外的人,因為李孟嚐早有讓李應獨善其身的打算,李應也是足夠冷靜睿智的人,李子冀也和李應沒有半點衝突。


    可置身事外的李應,又何嚐不會感到掙紮。


    管家韓山看著兩座緩緩關上門戶的府邸,心裏滿是惆悵和無奈,也許天下間的父子都是這般,永遠也沒辦法好好的坐下來說上幾句話。


    他轉身看著琳琅滿目的花燈,燈光依然柔和明亮,卻沒有一點溫度。


    ......


    ......


    十一月中旬。


    距離年節還有兩個多月的時間,人們似乎早已經開始期待著那一天的到來,朱雀大街的花燈會不僅沒有令百姓們的熱情有所消散,反而愈發高漲。


    李子冀絕大多數時間都是在清風雅舍裏度過,他最喜歡的事情就是躺在長椅上什麽都不做,什麽都不想,靜靜看著日漸肥碩的老貓艱難地爬上圍牆,聽著周郎童教不會果果發出的氣惱聲音。


    偶爾會去侯爵府與西風彈彈琴,或是去三千院拜訪幾位師兄。


    浮萍山的事情結束後,他曾問過三師兄有關於裴天機的下落,三師兄提到了六師兄,李子冀便知曉了為何裴天機那天沒有去浮萍山。


    二師兄的小說還沒有寫完,據他所說應該還要再寫兩年,因為他大多時候都在思考,實在是懶得動筆,或許創作時間久了都是如此,人總是會變得越來越懶散的。


    隻不過李子冀並不覺得二師兄是在思考,因為他每次去到藏書閣都能看見二師兄在喝茶練字。


    時間就這麽有條不紊的流逝著,直到新曆三十七年一月十三,距離年節到來還剩下最後半個月的時間,這兩個月聖朝裏再也沒有發生什麽大事,平靜的美好。


    隻是偶爾有人在經過已成廢墟一片的浮萍山之時還會感慨,並且埋怨一句當初青山劍下手實在太重了些,浮萍山沒了也就算了,可連帶著藍月穀也被毀的一幹二淨。


    李子冀一直都保持著三點一線的生活,他甚至停下了修行,將自己完全放進了生活裏。


    完完整整的享受著安靜的日子,偶爾和穆小寧東方木一起吃頓火鍋,去百花園幫著四師姐打理打理,如果身上沒有那麽多責任的話,他願意永遠這樣平靜下去。


    直到這天李應忽然迴到了長安城。


    同行的還有妖國使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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