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李子冀進入到第二天地之後,正飛快朝著他所在之處趕來的金陵趙家兩位五境大物同時停了下來,因為他們忽然感到李子冀消失了。


    毫無征兆的,就這麽憑空消失在了原地。


    明明上一瞬間還能清晰感受到對方的存在,下一瞬間立刻消失的幹幹淨淨,這怎麽可能?


    “難道是他發現了三卷一可以暴露他的位置?”


    趙亭眉頭緊皺,覺得有些棘手,本來都已經箭在弦上,現在忽然感受不到對方的位置,這根箭要怎麽射出去?


    若是沒有在這裏抓住機會殺死李子冀,等割草結束迴到聖朝,趙家隻怕頃刻便會顛覆。


    趙長生搖了搖頭,保持著冷靜:“不可能,我們沒有暴露過,他不可能會知道,何況退一萬步講,縱然他知道了也沒辦法掩蓋,畢竟他不可能獲得二卷七。”


    三卷一原本並不會暴露位置,隻是被陳無淚在上麵加了一絲氣息。


    陳無淚曾經也參悟過三卷一,隻是後來廢掉,但對於三卷一的了解仍舊是頂尖的,潛藏的一絲氣息感受起來與三卷一完全沒有任何區別。


    “那我們為什麽突然之間感受不到?”


    趙長生也想不明白:“如果他死了,氣息的確會消失。”


    李子冀會死?


    他們兩個還沒趕到,李子冀就能這麽輕易的死在別人手裏?


    這根本不可能,何況身邊還有顧春秋在。


    趙亭道:“去氣息最後消失的地方看看再說。”


    趙長生點了點頭,二人身形化作流光,朝著最後能感受到李子冀所在的位置趕了過去,時間倉促,必須要盡快才行。


    ......


    ......


    進入到第二天地當中,幾人並不會碰在一起,每個人都仿佛有自己單獨的世界。


    茉莉兒正在刺繡,坐在花園之中看著院內的丫鬟們嬉戲遊玩,她下個月就要嫁人了,娘親說要在出嫁那天親手刺好,送給夫君。


    “小姐,這花開的正豔呢!”


    貼身丫鬟采了一朵花別在耳朵上,跑到茉莉兒的麵前轉了一圈,嬉笑著炫耀。


    茉莉兒瞪了她一眼:“我聽娘親說,貼身丫鬟要先侍寢,看到時候你怎麽辦。”


    提到侍寢的話,貼身丫鬟頓時露出了害羞之色,將別在耳朵上的小花取下放到茉莉兒麵前,扭捏著跑開了。


    茉莉兒見此無奈笑了笑,她自小和貼身丫鬟一起長大,雖是主仆,卻更像姐妹。


    “聽人說那驃騎將軍是個少年英雄,也不知生的好看否。”


    ......


    ......


    慕容燕在看書,上個月大梁軍隊奇襲了定遠城,如今陳老將軍已經在定遠城苦苦支撐月餘時間,朝廷援軍卻還遲遲未發。


    當今聖上昏庸,袞袞諸公隻會爭權奪利,朝堂上混亂不堪,腐敗無能,朝政混亂,百姓深受其害。


    何時才能等來明君?


    遙想當年,聖君在世,我朝何其風發?


    淪落如今,讀書人空有抱負卻報國無門。


    歎了口氣,慕容燕偏頭看著院外梅花,熱血冰涼。


    ......


    崔玉言正在斬妖,他本是一遊俠,去年偶然間得到了幾本斬妖之法,於是便開始懲奸除惡,一年多來也在這汙濁世間博出了些許名聲。


    三天前受到任家村鄉紳邀請,說是後山鬧了一隻猴妖,整日守在山泉四周,還逼迫村民每隔十日就送上一位少女,否則便要下山殺十個人。


    這幾個月來,已經糟蹋了八九個清白姑娘,當地人實在是敢怒不敢言。


    崔玉言聽聞勃然大怒,立即就應允下來,觀察了數日後終於是在今天夜裏偷偷潛上後山,此刻正蹲在黑暗中,目光緊緊盯著躺在山泉路正在糟蹋姑娘的猴子。


    ......


    兵奴是一隻猴子。


    整日裏無事可做,也沒有什麽靈活的思維,就是跟在猴王屁股後麵照顧,餓了就吃野果子,渴了就喝山泉水。


    他有些迷惘,因為他感覺自己並不是一隻普通的猴子,他覺得自己來到這裏應該有更大的使命,於是有一天,他盯著猴王的後腦勺,手裏拿起了一塊尖銳的石頭狠狠地砸了下去。


    他不知道自己的使命是什麽,但既然是猴子,那最大的使命當然就是當猴王。


    所以兵奴想先成為猴王,再去想其它的事情。


    ......


    顧春秋坐在了皇位上,他即位五年,天下清平,百姓安居樂業,對外手段強硬,讓唐朝成為了世界上真正的強國,就連唐朝子民去到外麵也會受到所有國家的尊重。


    內部對於外國之人也絕不會有任何優待,更不會讓其他國家之人的地位權利高於唐國百姓。


    大國氣象靠的是手腕,不是笑臉。


    朝堂諸公與唐朝百姓更是十分尊敬這位帝王。


    最關鍵是顧春秋才二十二歲,年輕的很,未來在位三四十年都有可能,唐朝一定會在其帶領下變得愈發強盛。


    隻是離得近的宮廷內侍總能發現,這位帝王最近的性格好像變了些,就連平日裏最喜歡的清月糕點都吃的少了,在批閱朝政之餘竟然開始喜歡上了練字。


    詩才極高。


    “不識廬山真麵目,隻緣身在此山中,陛下,好詩,好句。”


    近侍自小跟著顧春秋一同長大,私下裏雖然不敢有何僭越,但相比其他人總要親近許多。


    顧春秋笑了笑,放下墨筆,沒有說話。


    ......


    ......


    李子冀正在練劍。


    四周的環境很熟悉,那是他烙印在靈魂裏的場麵,無數次在睡夢之中他不知道看見過多少次這樣的場麵。


    剛剛才修繕好的道觀看上去傷痕累累,山上上下著稀稀拉拉的香客,來這座道觀的人已經越來越少了。


    “小子,那劍每天都練,怎麽就練不夠,你難道還打算有朝一日下山斬妖除魔不成?小心剛剛下山警察就把你抓走了。”


    身後,一個穿著道袍,不修邊幅的老頭子對著李子冀喊了一聲,然後拍了拍麵前的棋盤,滿臉興奮:“趕緊過來跟我下棋,昨晚我想到了一記妙手,今天怎麽也要贏了你。”


    “整日纏著子冀下棋有什麽用,他現在這個年紀難道還能定段?莫不如繼續跟我練字,等咱們幾個死了他還能賣字賺錢。”


    “師兄,賣字哪有賣畫好?”


    “賣畫?等你死了你的畫才能值錢。”


    聽著身後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聲音,李子冀放下了劍轉身看去,四位師父正在互相爭辯著。


    這一幕李子冀看了許多年。


    他握劍的手臂忽然有些顫抖起來,雙目微微發紅。


    他知道這是在第二天地裏。


    但他忽然不想再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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