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行疆薄唇緊抿,用力握住薑晚婉的手。


    “迴家。”


    薑晚婉點頭:“好,我們先迴家。”


    沈老太還想在這瞅瞅,和井芝蘭接觸一下,順便看看井芝蘭的兒子:“你們先走吧,我晚上和二柱子他們一起迴去。”


    薑晚婉頷首,牽著沈行疆的手往車的方向走。


    程淩雪知道有沈行疆在,就不需要她陪著了。


    她還想看看地基,也不太想打擾哥哥嫂子,看得出來,二哥都快被嚇哭了。


    她可不過去當電燈泡了。


    “我也不迴去了,嫂子你們走吧。”


    ‘司機’楚長風帶他們迴去。


    上了車,沈行疆閉上眼睛,身體向後靠,用小臂擋住眼睛。


    天知道……


    他剛剛有多怕。


    如果不是淩雪,那盆綠豆湯灑在晚婉的身上,後果是不堪設想的。


    他緊緊握著薑晚婉的手,手比剛才更涼了。


    薑晚婉抿唇,耐心等他恢複。


    楚長風把軍用車都快開成兒童搖搖車了,好不容易開迴軍區,他擦了把頭上的汗:“快進去吧。”


    沈行疆拿下手:“你先在這坐著。”


    薑晚婉乖乖地等著他。


    沈行疆下車,長腿先邁出去,出去關上車門,繞到另一邊打開車門,他俯身,手撐在車門上:“小心點。”


    放在車頂的手青筋暴起。


    薑晚婉下車下得很慢,生怕閃到自己,更怕沈行疆擔心。


    等她在旁邊站穩,沈行疆關上車門,給楚長風比了個手勢,楚長風開車走了。


    人都走了,沈行疆也不強忍著,一雙深邃的眸布滿了紅血絲。


    他拉著薑晚婉的手領她迴家。


    關上門房門。


    薑晚婉被沈行疆扶著坐在床上,沈行疆單膝跪地,俯身輕輕抱住薑晚婉的肚子:“我……剛剛很怕。”


    “怕死了。”


    “晚婉不要離開我。”


    薑晚婉抿了下唇,唿吸淩亂:“……瞎說什麽呢,我怎麽會離開你呢。”


    沈行疆:“誰都知道,你的肚子大危險,我很怕,真的很怕,生孩子太難了。”


    生一個孩子都很困難。


    生三個。


    隻有沈行疆知道,薑晚婉懷孕這幾個月,午夜夢迴,他夢見過多少次血淋淋的畫麵。


    看著她一天天鼓起來的肚子,沈行疆經常徹夜難眠,隻有每天都在幹活,把自己累困,他才能睡著。


    “我剛剛差一點把她掐死!”


    “晚婉我想弄死她!”


    沈行疆閉上眼睛,淚珠滑落:“我更恨我自己。”


    薑晚婉強忍著沒有哭,她費勁地抱住沈行疆,揉了揉他有些紮手的頭發:“瞎說什麽,我們一次有三個寶寶多好啊,你要相信,我命格很不錯的,我會很快很快把孩子生下來的。”


    沈行疆搖頭。


    頭頂的溫度讓他貪戀。


    “晚婉你別怕,如果你真的有事,我會下去陪你們的。”


    薑晚婉再也忍不住,眼淚奪眶而出,哽咽道:“好!”


    沈行疆:“以後不許再去了。”


    薑晚婉:“好……”


    吃過晚飯,沈行疆把薑晚婉哄睡著,他睜著眼睛到天亮。


    第二天他做完飯去工地,拚命幹活讓自己不去想薑晚婉生孩子的事情。


    他怕停下來,自己死在薑晚婉前麵。


    賺錢好了,有錢了他的薑姑娘才能過上好日子。


    內蒙的氣溫一點點涼爽起來,碧草由綠變黃,一早一晚草木都結了霜露。


    豬場鵝廠砸了地基,運來了磚,一點點建起來。


    巴特爾也幫薑晚婉把外麵的老貨都收了迴來,並且九爺爺從北京運來一批贗品,巴特爾在收完貨以後,把贗品送給他們,等著薑憐上鉤。


    轉眼進了十月。


    薑晚婉換上了許蘭給她做的毛衣棉褲,許蘭不愧是生過兩個孩子的人,她把尺寸拿捏得剛好,薑晚婉穿上看著軟乎乎的可人。


    廠子都蓋起來了,明年再引進崽豬和漵浦鵝,現在可以休息一個冬天了。


    廠子蓋完,大家都明顯看出來沈行疆的狀態變得很差。


    他肉眼可見的憔悴。


    “明天我們收拾東西搬到縣城,你早點去那邊待產。”


    薑晚婉孕晚期,手腳經常浮腫,腫得變了樣子,慶幸的是,她肚子上麵沒有長紋路。


    現在沒有妊娠油,沈行疆知道肚子大了容易長紋,買了不少杏仁蜜迴來,每晚都給薑晚婉擦一點。


    這不到了晚上,薑晚婉換上了純棉的線衣線褲,撩開衣服看著自己白白的,圓滾滾的肚子,歎了口氣:“可以呀,聽你安排。”


    她戳著肚皮:“疆疆,你看我肚子像不像個大西瓜?”


    沈行疆消瘦了一些,他努力擠出個笑容,認真讚美:“不像,晚婉的肚皮很可愛,是世界上最好的肚皮。”


    薑晚婉額前滑下幾條黑線。


    “疆疆你這樣可不好玩,說的也太假了。”


    沈行疆正色,黝黑的眸子裏倒映著薑晚婉的‘西瓜肚皮’,他嗓音暗啞:“怎麽會,尋遍黃泉碧落,晚婉也找不到比我更真誠的人。”


    情話往往聽起來最動人。


    薑晚婉也不例外,她愛聽。


    “你別總皺著眉啊。”


    她看到沈行疆皺眉就心疼,伸手幫他揉開了眉心,餘光瞥到他鬢角黑發下麵幾根刺眼的白。


    退伍了,沈行疆頭發留長了一點,在眉毛上方,他的頭發有光亮,隨便修剪的發型都無比帥氣。


    薑晚婉手指尖微微縮緊,眼淚嘩地湧出來,怎麽都止不住。


    “疆疆……你怎麽……”


    “嗚嗚嗚……”


    沈行疆驚慌失措把薑晚婉抱住:“怎麽了?”


    “我哪兒不好,你說!”


    薑晚婉快哭死了,天殺的,她忽然想起那天做的夢:“我……我以前做過一個夢。”


    “夢裏我丟了,我被拐賣走了,你滿世界找我,你三十出頭,麵容清雋,可是你的頭發白了一大半,現在你的頭發也白了,我不想你頭發白!”


    薑晚婉要心疼死了。


    怎麽這樣呢。


    為什麽要這樣呢?


    沈行疆鬆開他,焦急地跑到書桌前翻出鏡子,他撥開頭發,挑出白發一根根拔掉,確保沒有了,才快步走到炕邊,湊過去給薑晚婉看:“看,現在是不是沒有了?”


    薑晚婉知道自己任性,但是她難受,快被憋死了。


    “以後……以後……”


    “以後也不會有!”沈行疆認證保證。


    他愛憐地擦掉薑晚婉的眼淚:“以後出來一點,我就染黑一點,絕對不讓晚婉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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