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弦學長!」


    剛結束頒獎,正準備迴後台去,一個魔性的蓬鬆高馬尾先從舞台下麵彈了上來。


    隨即,熟悉的嬌小身影,熟悉的月牙狀眼睛,熟悉的沁人心脾的笑容,楚安晴一路小跑過來,背著手站在林弦身前。


    林弦迎上去,將剛剛到手的世界大賽獎杯遞過去:


    「要看一下嗎?要沒你的話,可拿不到。」


    「哇,好漂亮!是純金的嗎?」


    楚安晴笑嘻嘻捧著獎杯,上下打量:


    「嘿嘿,既然我拿得動那肯定不是純金的,而且這重量應該是空心的。」


    「獎杯這種東西,一般都不會用純金打造的。」


    林弦解釋道:


    「純金太軟了,很容易變形,而且……獎杯這東西,榮譽性大於實際價值,材質反而沒那麽重要。」


    看著眼前仔細研究獎杯的楚安晴,林弦四下打量,卻沒有發現楚山河的身影。


    這很奇怪。


    那個女兒奴怎麽可能會允許十幾歲的女兒獨自出國?更別提還是在這滿是米國人的會場裏做出那麽危險的舉動……而且保鏢呢?保鏢也不在場,剛才也不是黃雀及時出現,楚安晴的處境真的很危險,真的是差點釀成大事。


    「你怎麽自己來了安晴?」


    林弦問道:


    「你父親呢?他同意讓你自己來了嗎?」


    「哎呀……」


    楚安晴撓撓頭,不好意思笑了笑:


    「他肯定不讓的呀,我是自己偷偷跑出來的。上次迴家的時候我把自己護照拿了出來,然後學校那邊請了假也沒給家裏說……我就自己坐飛機來紐約了。」


    「所以……林弦學長,這件事你可千萬要對我爸爸保密呀!要是他知道我自己一個人跑來米國,肯定會罵死我的!」


    嗬嗬。


    林弦苦笑。


    那可不隻是挨罵那麽簡單吧?


    要是讓楚山河知道她剛才在米國大漢人堆裏幹的事,還不得把魂都嚇出來?


    看來,自己也很有必要用一下第三夢境裏趙英珺、以及現在凱文·沃克那一招了。


    他抬起右手手指,在藍牙耳機上點了兩下。


    「明白,我會把網絡上的相關視頻和照片刪掉的。」


    耳機裏vv說道。


    這對它來說很容易。


    本身楚安晴還沒喊兩聲就被黃雀保護住了,那些便衣平頭把她們兩個圍得嚴嚴實實的,攝像機本就拍不清楚。


    唯有的幾段清晰的視頻,現在也還沒傳播開來,vv順手就刪掉了。


    「你這樣也太危險了,下次可不要再做了。」


    林弦想了想:


    「估計也不會有下次了。」


    這次的黑客大賽,其實就是一個進退維穀的困獸之鬥。


    如果他不來米國參賽、不幹預這件事,那龍國的互聯網安全長城和天網係統就會被入侵,自己身邊的一切都會被24小時監控,就算凱文·沃克短時間內鎖定不了自己,也是遲早的事情。


    不管怎麽說……


    大街上每一個攝像頭、手機、行車記錄儀、甚至倒車影像都會成為監視自己的工具,這麽一想,實在是太恐怖了。


    天網係統在凱文·沃克手裏,會變成包裹自己的真正天網,無處遁形,無處可逃。


    所以。


    天網這件事,為了自身安全,他不可能不管的。


    vv也是這個意思。


    互聯網安全長城是一個很好的隔離牆和緩衝帶,是vv可以利用的天然屏障;


    尤其是對於幼年體的vv而言,守護好這座長城,不僅可以很好保護林弦,更是能為它的更新迭代發育爭取盡可能多的時間。


    從這個角度而言,這一趟米國之旅是不得不去的。


    不去也得去。


    肉身帶著幼年體vv過境、去愛因斯坦故居拿季臨留給自己的禮物,又必須在國家官方部隊的保護中才敢進行。


    因此,現在也沒必要瞻前顧後患得患失了。


    總體而言,這一趟米國之旅並不算虧。


    至少明確了很多事情,也給以後的道路擴展了方向。既然自己在第四夢境中已經被神秘老人鎖死了、硬控住了……那在現實裏就必須突破重圍,想辦法找出神秘老人在2023年的存在,解救第四夢境裏被困住的自己。


    這是一場遲早要打、必須要打的仗。


    自己注定躲不過的。


    看林弦忽然不說話。


    楚安晴乖巧的點點頭:


    「對不起林弦學長,現在想想,我好像確實是做了一件傻事,我自己也感覺挺尷尬的……」


    「但是,當時我就是感覺所有人都覺得你贏不了,就氣不過,想要過來給你加加油。我是沒想過那些米國人會突然這麽不講武德不講禮貌的噓出來,一激動之下……好像就喪失理智了嘿嘿。」


    「沒關係。」


    林弦笑道:


    「有些事情做了就做了,哪有什麽絕對的對與錯。我也是為了你的安全考慮才這樣說的,並沒有別的任何埋怨你的意思。」


    「喲,林弦,這女孩是誰呀?」


    後台入口。


    龍國代表隊的領隊走過來。


    他剛才看林弦沒跟上,就過來看看什麽情況,轉眼就看見了這位可愛的小姑娘。


    年紀看起來比林弦要小不少呢,但確實長得很漂亮,也很甜美。


    再聯想到剛才這位女孩驚人的舉動,以及現在兩人攀談甚歡的樣子……雖然領隊已經是五十多歲的中年人,但誰沒年輕過?男歡女愛這點破事上下五千年不都一個樣?


    他恍然大悟,微笑看著林弦:


    「這是你女朋友嗎林弦?這那是一位勇敢的女孩,巾幗英雄啊,當代花木蘭!」


    「隊長,您誤會了。」林弦笑著解釋道:


    「這位是東海商會會長,楚山河的女兒,不知道您認不認識楚山河。」


    「哦」


    瞬間,領隊反應過來。


    原來是楚山河的女兒啊。


    雖然他和楚山河並不熟悉,但這個名字還是經常聽說的。有一說一,楚山河在科研圈子裏的江湖地位確實很高,雖然是科研門外漢,可是人家一直幹的就是門外漢的事,又是捐錢捐實驗室,還幫助各種遇到麻煩的科學家,並且無論資助任何項目,都是隻掏錢不過問,全讓科學家們自己把關自行決定。


    這樣的慈善家,自然不怪人家在科研圈子裏地位高,人人誇。


    隻是……


    以領隊這幾十年人生經驗閱曆來看。


    眼前這對郎才女貌要說不是男女朋友……他是不怎麽相信的。


    不是男女朋友,這女孩能為林弦做到這種地步?


    就算是親姐姐、親妹妹、親媽這種有血緣關係的親人,在那種全場噓聲、周圍全是米國大漢的情況下,都不一定敢站起來獨自一人喊加油。


    能為了林弦做出這樣的事,沒有深厚的感情肯定不可能的。


    這說不好聽點,就是搏命賭命的行為,真要是那群瘋狂的米國佬氣的一擁而上把女孩打一頓,他們也及時攔不住啊。


    好在是有人出手相


    助,應該也是龍國部隊方麵的人物,那些便衣的身板,一看就就不普通。


    因此,領隊猜測。


    這倆人大概率是因為顧慮楚山河的身份、以及兩個人之間的年齡差異,所以才偷偷地下戀愛,不願意公開出來。


    嗯嗯。


    他懂的。


    他們那個封建的年代,這種地下戀愛地上不說話的「冤家」更多。


    領隊拍著林弦肩膀,意味深長的笑了笑: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原來是楚山河的女兒啊,那就不奇怪啦,果真是虎父無犬子,女兒也是虎虎生威!不過……沒事林弦,今天往後,你也算是給龍國增光添彩的大英雄了,身份上很多事情就不用顧慮那麽多了。」?


    林弦歪歪頭,不解看著領隊。


    剛才看他一副我懂我懂的樣子,感覺他好像是真的懂了。


    結果……


    您這是懂哪去了啊!


    「總之!恭喜你林弦!」


    領隊哈哈笑著和林弦握手,然後彎下身子,也和楚安晴握了握手:


    「也恭喜這位勇敢的小姑娘!那為了保護你的安全,這段時間你就跟著我們、跟著林弦吧。接下來林弦要去普林斯頓一趟,你就跟著林弦一起受我們保護,然後結束行程後一起坐我們專機迴國。」


    ……


    晚上,在代表隊入住的酒店餐廳裏,大家舉辦了愉快的慶功宴。


    那些老大哥和領隊們都喝了不少酒,很是開心,也很是揚眉吐氣,作為功臣的林弦自然也喝了一些,因為大家都知道他第二天去普林斯頓還有私事做,所以也沒勸著他喝多少,自行把握。


    慶功宴到了後半段,基本都是哪些喝醉的老大哥們一起憶往昔,崢嶸歲月稠;林弦作為和他們有一定年齡代溝的人,自然也聊不進去,所以便跟著一起參加慶功宴、並且玩的很開心的楚安晴一起來到安縵酒店樓頂的觀景房,扶著最高處露天陽台的欄杆,俯瞰整個紐約的夜景。


    「感覺怎麽樣?」


    看著國際大都市的燈火霓虹車流人流,吹著高空微涼的夜風,林弦問道。


    「嘿嘿,我覺得不如東海啦」


    楚安晴的蓬鬆高馬尾在夜空中飛舞,幾根細長的發絲撓在林弦脖頸,莫名有些癢。


    「我還是更喜歡東海一些,因為那裏是我們國家嘛,也是我的家。」


    楚安晴撐著白石欄杆前後搖晃,繼續說道:


    「即便是東海的高樓大廈並沒有紐約多……但我又不住高樓大廈裏,外邊的世界再好,那也不是我們的,也沒有什麽歸屬感;但家就不一樣啦,有家的地方,就算是破破爛爛、貧窮落後,那也是非常溫暖的。更何況……東海也很繁華呀,隻不過是紐約這個城市起步更早一點。」


    說著,楚安晴踮起腳尖,高高指著遠處一座高聳的黑色大廈:


    「林弦學長!你知道那個大廈是什麽嘛!」


    「那肯定是帝國大廈呀……」林弦笑了笑:


    「這個太明顯了,簡直是一個送分題,電影裏都快拍爛了。」


    「那哪個呢?」


    楚安晴又換了一個高的。


    「洛克非勒大廈,也是紐約的地標性建築。」


    時至今日,楚安晴已經不會被林弦的博學給震驚到了,因為在她眼裏,本就該如此。


    林弦學長一直都這麽博學,琴棋書畫、科學研究、甚至計算機黑客技術都這麽好,真的是無所不能:


    「那那邊是什麽?」


    楚安晴指向遙遠的對岸。


    「那邊也是曼哈頓。」林弦耐心解釋道:


    「我們現在這裏處的位置,就是紐約五個行政區中,最繁華、最富有、人口密度最大、同時也是最小的區域,你剛才值得那條河是哈得遜河,這一塊全都是曼哈頓,被譽為世界經濟的中心。」


    「哇!」


    楚安晴聽著林弦款款而談,真是又一次忍不住震驚林弦的博學:


    「所以說!」


    「這裏就是世界的中心】嗎!」


    楚安晴睜大眼睛看著目之所及的一切。


    父親也經常會帶著她出國,但大多是旅遊和度假,米國也來過,但大多去的都是西海岸,紐約更是從未來過,更沒有說站在這座古典藝術建築的最高點、俯瞰整個城市、身處世界的中心。


    「額……準確來說,是世界經濟的中心。」


    林弦糾正道。


    不過轉而一想……


    算了。


    這有什麽可糾結的:


    「不過我覺得也可以說是世界的中心,畢竟地球是圓的,哪裏都可以說是世界的中心,相較之下,這裏可能更有競爭力一點。」


    楚安晴踩在白石欄杆的第一階。


    挺起身子。


    身高變得和林弦一樣高。


    然後張開雙臂,像是站立在泰坦尼克號船頭的露西一樣,站在世界的中心,擁抱晚風、擁抱夜空、擁抱世界。


    「真好呀……」


    她閉上眼睛,感受夜風的輕撫,喃喃自語:


    「聽說好像有一部電影,叫做《在世界的中心唿喚愛,要是能在這裏拍就更好了,但我依稀記得這好像是一部櫻花國的電影。」


    「是的。」


    林弦點點頭:


    「是一部悲劇。」


    嘶。


    楚安晴打了個哆嗦,睜開眼睛:


    「悲、悲劇的話那還是算了……那我就不看了,我不太喜歡看悲劇。」


    「人們常說,喜劇的內核是悲劇,但或許這就是我腦子沒那麽聰明的好處吧,我很難看懂那些所謂的喜劇中的悲劇內核,我就隻能看懂一些淺層次的東西,每次都被那些喜劇電影逗的哈哈大笑。」


    「嘿嘿,其實我媽媽都常說我是一個沒心眼、沒城府的人,眼睛裏看什麽都是好的,想一出是一出,也不考慮後果什麽的。但有時候我覺得,這樣也挺不錯嘛!是我運氣好也罷、遇到的人都很好也罷,總之……開開心心才是活著最大的快樂嘛!」


    ……


    林弦看著眼前這位,頭發被風吹得亂糟糟的開心果。


    如果換做是趙英珺,她肯定早就在整頭發了。


    她的標誌性動作就是把臉頰的碎發撩到耳朵後麵掛起,天天如此,次次如此,樂此不疲。


    但楚安晴,林弦卻從未看到過這個動作。


    她就是這樣的自由灑脫,快樂又自在。


    任由這大風把頭發吹得蓬亂。


    她依然是她。


    風吹不亂,風吹不走,風吹不散。


    這一刻……


    今天一直沉浸在緊張和危險氣氛中的林弦,仿佛也被她身上獨有的快樂所感染,變得快樂、變得笑意浮現。


    「要不要喊點什麽?」


    林弦指著眼下繁華的夜景,五顏六色的霓虹:


    「我看你剛才就一直在憋著。」


    「哎呀!這你都看出來了呀!」楚安晴不可思議眨眨眼睛,轉而又笑成兩條月牙:


    「嘻嘻……果然學長你很聰明呀,什麽都瞞不住你。剛才我聽你說這裏是世界的中心】時,我就忍不住想喊些什麽的,甚至姿勢都擺好了,但是最後還是忍住了。」


    林弦也被逗笑了。


    他確實是看出來了。


    剛才張開雙臂擁抱夜空的楚安晴,顯然是準備喊些什麽,還吸了一口氣,最終還是沒有喊出來:


    「機會難得,難得來一次世界的中心,想喊什麽就喊出來吧,不用忍的。」


    「會……會不會有些擾民呀?」


    「沒關係。」


    林弦攤攤手:


    「今天在比賽現場,8萬人噓了我那麽久,還他們一嗓子怎麽了?反而還便宜他們了。」


    「說的有道理!」


    楚安晴對林弦豎起大拇指,瞬間覺得滿腔怒火,不含一嗓子真是便宜那群不講武德的觀眾了!


    一想到那8萬人噓聲一片的新澤西體育場,楚安晴瞬間就代入感來了,雙手圍成一個小喇叭,對著無盡繁華的都市:


    「林弦學長!!!!加油!!!!!」


    加油……


    加油……


    加油……


    的迴聲,仿佛在城市間遊蕩。


    這一嗓子,看得出來楚安晴扯盡了全力,將心中一切不快和憤怒全都發泄出來。


    「啊舒服了!」


    楚安晴揉著嗓子:


    「嘿嘿,主要是我在體育場還沒剛喊兩聲、正準備喊第三聲的時候,就被前麵那幾個黑人大漢給打斷了,沒喊出來真是憋的我難受!現在總算是喊出來了!」


    說罷。


    她舔舔嘴唇,看著林弦不好意思笑了笑:


    「是……是不是搞的太尬了?」


    「還好。」


    林弦笑容依舊:


    「不過你剛才不是想喊這個吧?」


    「這你都能看出來!」


    楚安晴真是懷疑,學長是不是自己肚子裏的蛔蟲了。


    「因為我感覺你剛才在模仿《泰坦尼克號。」林弦如實說道。


    「啊……」


    楚安晴捂住額頭:


    「真的是在你這裏一點隱私都沒有啊……好吧,既然你都看出來了,那我也不怕笑話了。」


    她再度踩上白玉石階。


    高高站在這世界的中心。


    張開雙臂、


    麵向天空、


    麵向月光、


    麵向整個世界……


    閉上眼睛,抬起頭,迎著晚風。


    楚安晴像是《泰坦尼克號裏擁抱大海的露西一樣昂首而立——


    「youjump,ijum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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