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調函?


    自己又不是偵探,東海市公安局幹嘛要給自己發這東西?


    林弦接過來。


    右下方,確實蓋著東海市公安局的行政章,抬頭處寫著借調函,寫給mx公司的。


    看向內容,是很模版化的說明,就是向mx公司發函通知,為了偵破案件,向mx公司借調林弦去許雲案件專項調查組】協助工作,期限一個月,如有需要繼續順延。


    「幹嘛突然要借調我去?」林弦百思不得其解。


    「不知道。」趙英珺搖搖頭:


    「這個我們就不清楚了,一般而言,這種涉及案件的細節,在徹底破案前警方也不會對外公布的。不過這種借調函也不是強製性的,你想去就去,不想去也不用你出麵,我們公司直接迴函拒絕就可以了。」


    林弦低下頭,看著借調函上的紅章。


    正常而言,東海市公安局絕對不會借調自己這種小蝦米,在破案領域自己真的是幫不上任何忙、也沒有任何經驗。


    那麽,思來想去,也就隻有一種可能——


    是季臨向公安局推薦了自己。換句話說……是幕後的季臨邀請自己加入許雲案件專項調查組。】


    現在的季臨,在東海市公安局裏的威望極高,也很有話語權,這種事他很容易就辦的出來。


    這張借調函……真是有點鴻門宴的味道了。


    如今,林弦已經基本確定季心水、季臨、周斷雲三人是一夥的。


    他們三個不僅和謀殺許雲和唐欣的事件有關,並且目前也企圖找出自己身上的破綻或者證據……而一旦確認了這一點,近乎100%會想辦法用同樣的車禍將自己在00:42撞死。


    這就是黃雀口中,自己的「貓鼠遊戲」。


    前段時間,林弦四處奔走,目的就是想找到更多關於兇手們的情報。


    那麽可想而知,對手們這段時間應該也沒閑著。


    季臨給自己送來這張《借調函,其實就跟下戰書差不多。他的目的肯定是希望把自己喊到他身邊去,然後在日常的接觸、工作中,揪出自己的秘密。


    「不對。」


    林弦心裏暗想……這算不上是戰書,因為目前自己調查出來季心水這個名字、以及季心水和周斷雲之間的過往,全都是偶然的意外,季臨對這件事應該並不知情。


    也就是說,季臨那邊並不知道他已經露餡了。


    在他的視角裏,自己並沒有覺察到他也是兇手的一員;他還在演一個好人、一個企圖找出殺死許雲的兇手、一個為唐欣默哀的好人。


    這樣一看……


    優勢反而是迴到了自己這邊,自己的情報信息要比季臨更多一環。


    那麽。


    這鴻門宴到底要去嗎?


    林弦還是有些猶豫。


    現實不是夢境,沒有那麽多條命可以無數次試錯。


    雖說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但是貿然孤身來到季臨的地盤、季臨的眼皮子之下是非常危險的。


    季臨這般聰明,肯定會給自己下很多套路陷阱,一個不注意可能就涼了。


    但話又說迴來。


    自己既然也已經鎖定季臨季心水周斷雲他們……那下一步如果要把他們繩之以法、為許雲和唐欣報仇的話,也確實需要去接觸他們找破綻、找線索。


    這場貓鼠遊戲捉迷藏,比賽的就是誰先捉到誰的破綻、誰先把誰解決掉。


    從這個角度出發的話,風險和收益同在。自己確實應該以身入局,在假裝不知情的情況下,假裝落入季臨的圈套,然後再反將一軍。


    畢竟……


    既然季臨他們能夠給自己下圈套布陷阱,自己為什麽不能將計就計,然後再給季臨他們設計一個自我暴露的陷阱呢?


    「我考慮一下吧。」


    林弦收起借調函,看著趙英珺:


    「說真的,許雲教授和我們關係那麽好、幫了我們那麽多忙。如果我真的能幫上警方一些忙,早日抓到兇手的話……我還是很願意去幫忙的。」


    趙英珺點點頭:


    「這件事你自己決定吧。」


    ……


    從趙英珺辦公室出來後,林弦看了眼手表。


    時間還早,距離中午還有很長時間。


    昨天鄭成河說過,他每天是開出租車的白班,現在正是他的上班時間。


    所以這個時間點去醫院裏,大概率可以碰到獨自在病房的鄭想月。


    要想了解鄭成河到底是不是有沒有撞死許雲教授和唐欣的嫌疑……隻需要詢問下鄭想月就好了。


    況且,林弦對於鄭成河的真實身份、真實經曆也很好奇;看起來他本人並不想講述往事,而鄭想月就單純多了,應該隨便問問就能知道真相。


    走出公司,林弦直接打車來到東海大學附屬醫院,來到17樓許依依的病房裏。


    裏麵窗簾拉開,陽光灑進來,照在許依依身上,給她的睫毛和頭發上沐浴上一層光輝。


    她還是那麽的安靜。


    就好像這個世界從不曾改變,永遠都是她從滑梯上摔下時的那個樣子。


    隻可惜……


    就在她閉上眼睛的這些年,整個世界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更是連最愛她的爸爸都離開了人世。


    這裏的護士每天都把許依依照顧的很好,床單被罩都非常幹淨。這點上林弦還是很放心的,趙英珺辦事一向都非常周到,她絕對不會虧待了許依依。


    林弦在房間裏踱步,時不時弄出來點動靜。


    他知道,鄭想月此時應該自己待在隔壁,無聊的她如果沒什麽事的話,大概率會跑進來。要是時間長了還不過來,那就隻能自己去旁邊病房裏找她聊了。


    不過,小孩子的心思就是容易懂,不一會兒,鄭想月披著黑色長發的可愛小臉蛋兒,就從半開的房門探了進來。


    「林弦哥哥?」


    想必是昨天自己迴去後,鄭成河告訴了鄭想月自己的名字,今天她直接喊了出來。


    「想月?」林弦裝作偶遇的樣子,迴過頭笑笑:


    「我來看看依依,你哥哥呢?」


    「我哥哥去上班開出租車了!」


    因為昨天才見過,鄭想月沒有什麽生疏,直接歡快的走進來:


    「平時白天我哥哥都出去上班,我就自己在病房裏呆著……有時候我會來找許依依聊天,但是都是我在自言自語,她估計是聽不到的。」


    「這也很難講。」林弦扭過頭,看著平靜的許依依:


    「說不定她隱隱約約能聽見的,有朝一日她醒過來,你們直接就是好朋友了。」


    隨後,林弦就和鄭想月閑聊起來。


    和他想的一樣。


    鄭想月先天性心髒病很嚴重,必須時刻處在監控之中,因此她這麽多年都沒出過醫院,最多也就是哥哥帶著他去樓下逛一逛。


    她身上24小時貼著監控設備,鄭想月還驕傲的給林弦展示身上的儀器,說她感覺很酷,有種機器人的感覺。


    因為沒有朋友、白天沒有人陪她聊天,所以她見到林弦後非常健談……壓根不用林弦刻意去引導什麽,鄭想月直接就把家底給交代了。


    據鄭想月所說。


    她和哥哥都出生在薑


    蘇省的一個貧困農村裏,但她對小時候的記憶很少、幾乎是等於沒有,很多都是聽哥哥講的。


    他們的父母早年在村子裏因為宅基地的問題,和村霸鬧上了瓜葛,在鄭想月很小的時候,村霸帶人大打出手,父母因此殞命。


    但是村霸他們並沒有像昨天鄭成河說的那樣繩之以法,那個年代農村裏沒有那麽發達,監控也不夠,在村霸一陣操作之下,先動手的反而成了兄妹倆的父母。


    最終,這件事以村霸一個小弟進去蹲了幾年了結。在這之後,鄭成河和鄭想月就成了孤兒。


    那時候的鄭成河已經成年,目睹了父母被打死的慘狀,但為了年幼剛斷奶的妹妹,他隻能忍下來,靠打工體力活養活鄭想月。


    可是村霸的欺辱是沒有止境的,具體後來發生了什麽,鄭想月就記不清了,她隻記得村霸家裏養了一隻很大的獵狗,很兇,叫聲很大,他們把狗放出來追著他們兄妹倆咬。


    而鄭成河臉上的傷就是那時候落下的。


    「其實哥哥身上的傷更多。」鄭想月繼續說道:


    「其實他早就可以跑掉的,哥哥他身體很強壯。但是為了保護我……所以才被咬成了那個樣子。」


    「這些我也都是聽哥哥講的,我在這之前的記憶都很模糊。醫生說是目睹哥哥被咬的事情對我心理刺激太大,所以產生了一定程度的保護性失憶,我也不知道是不是這個原因。」


    林弦歎口氣,摸摸鄭想月的頭:


    「那然後呢?你們是怎麽來東海的?」


    「哥哥說,從那之後,他就知道不能在村子裏待下去了,不然遲早被這些人欺負死,所以就帶著我遠遠離開了村子,來到了東海。」


    鄭想月越說越委屈:


    「一開始我不是住在這裏的,是在一間出租屋裏,但是後來病發越來越嚴重,才轉到了這裏住院。不過往後的生活就好起來了,哥哥也找到了一份開出租車的工作,那些壞人們也被抓起來、住進了監獄!」


    小孩的臉果然是說變就變,鄭想月擦擦眼睛,又變得開心起來:


    「哥哥總說,善有善報惡有惡報,這世界果真就是這樣的!」


    林弦笑了笑,沒有再說什麽。


    在鄭想月小小的腦袋裏,世界就是這麽簡單。


    但如若真的是善有善報惡有惡報……那許雲和唐欣又是做錯了什麽?季臨和周斷雲又是做對了什麽?


    不過……


    想的越複雜,人就越不快樂,林弦並不打算破壞鄭想月的天真快樂。


    「對呀,既然生活越來越好了,幹嘛老想著把自己埋在月球上?你也是好孩子,你的病肯定會治好的,你該想想你長大後想幹什麽。」


    林弦看著鄭想月:


    「你長大後的夢想是什麽?」


    「長大……」鄭想月歎了口氣,無力的笑了笑,看著安靜躺在病床上的許依依:


    「我從來沒想過長大以後要幹什麽。」


    「為什麽?」


    「因為我……」鄭想月眨眨眼睛:「因為我,長不大啊……」


    她抬起頭,看著林弦:


    「我其實是知道的,你們都是在安慰我。不過醫生和護士們的悄悄話,我都偷偷聽到過很多次了……他們都說我長不大的,都說我活不了多久了,幾乎每年都說我活不到過年了。」


    「但你不還是慢慢長大了嗎?你要相信奇跡。」


    「醫生說過,越長大就越危險。」


    鄭想月抬起手,撫摸著自己的心髒:


    「我的心髒就這麽弱小,醫生說它撐不住我逐漸長大的身體……並且因為血型特殊,也不可


    能等到合適的心髒……他們前段時間還在說,說我活不過14歲生日了。」


    林弦想到昨天鄭成河說的話,說是下個月就是鄭想月的生日。


    也沒多長時間就到了,她肯定能活過去。


    想來應該是沒有問題的,要不然鄭成河也不會這麽放心的去上班。


    「你看,這馬上就是你的生日了,醫生他們又說錯了。」林弦拉起鄭想月的手:


    「你會長大的,會長的很高、很漂亮,相信自己,也相信科學家們,一定會早日攻克冬眠艙。」


    「對了,你既然那麽喜歡月亮,那長大以後的夢想,就當一個宇航員】吧!」


    「宇航員?」鄭想月歪歪頭。


    「是的,宇航員。」林弦點頭,認真說道:


    「等你成了宇航員,就可以坐著火箭到月球旅遊觀光了,從那上麵迴看地球,一定很美。」


    他挽起鄭想月的小拇指,和她拉勾:


    「那咱們就約好啦到時候你就站在月球上給我和你哥哥揮揮手,我們一定會看到的。」


    「嘻嘻,好呀!」鄭想月的世界很小,什麽事都不會想那麽多,笑嘻嘻和林弦拉勾。


    林弦站起身:


    「你哥哥要到晚上才迴來嗎?」


    「是的。」鄭想月乖巧的點點頭:


    「他每天都是六點多和夜班司機換車,然後七八點會來病房陪我。」


    「他每天都上白班嗎?」林弦開始試探今天最主要的目的。


    「基本都是白班,偶爾夜班司機有事的時候,他們兩個會換一下……那時候他就會白天陪我,晚上去上夜班。」


    鄭想月對每個問題迴答的都非常認真:


    「其實我是挺想讓哥哥多休息休息的……可是他一有時間就來陪我,對我真的非常好。而且每個節日他都會給我送禮物!不單單是生日,所有的節日他都會帶禮物給我!」


    「那……跨年夜那天,你哥哥送了你什麽禮物呢?】」林弦笑著問道:


    「雖然元旦並不算嚴格意義上的節日,不過你哥哥一定不會落下吧?」


    「那是當然!」


    鄭想月驕傲的挺起胸脯:


    「跨年夜那天,哥哥和我一起在這裏看外邊的煙花!然後剛過零點的時候還給了我一個驚喜呢!給我帶來了一個一直湊不齊的萊茵貓玩偶!我最喜歡萊茵貓了!」


    「是嘛,真是個好哥哥。」


    林弦站起身,內心一直懸著的石頭也落了下去。


    這裏距離許雲那天出事的會館,一個位於東海東側、一個位於東海西側,即便是夜晚沒有車流的時候超速趕過去,至少也要一個小時的時間。


    所以既然零點的時候,鄭成河還在病房裏和鄭想月看煙花……那就代表當時在00:42開車撞死許雲教授的司機不是他。


    畢竟他不會分身術,鄭想月也不會說謊。


    這樣的結果挺好。


    林弦內心裏還是希望鄭成河這個苦命又堅強的大哥哥是個好人,希望這個世界真的善有善報惡有惡報,希望他真的能有一天驕傲的看到鄭想月在月球上揮揮手。


    「你生日時想要什麽禮物?」林弦低頭看著鄭想月:


    「到時候我也來一起給你過生日吧。」


    「我想去月球!」鄭想月倔強說道。


    「可現在你真的去不了的。」林弦無奈笑笑:


    「現在這個階段,任何國家都沒有載人登月的能力。」


    「不會呀!現在去月球的門票都已經開始賣了!」


    「什麽?」


    林弦丈二


    和尚摸不著頭腦:


    「遊戲裏嗎?」


    「不是遊戲啦……是真的!新聞裏都說了!我迴去給你拿!」


    鄭想月見林弦不相信,慢步小跑迴到隔壁病房,然後拿著手機、點開相冊裏一張新聞截圖:


    「林弦哥哥你看,我說的都是真的!」


    林弦半信半疑接過手機,看到上麵果然是一則不久之前的新聞——


    《spacet首席執行官、世界首富賈斯克宣布,在銷售太空旅行船票的同時,將同步開啟月球旅行的船票預定!座位僅有十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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