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九銘不耐煩道:“這還能怎麽幹?當然是辛苦一點,在碼頭與菜市場之間多跑幾趟,哪怕每趟少賺點。”


    俞少卿接著說道:“還有就是進價,也可以貨比三價,找到一個價格最便宜的打漁佬,這樣也能多賺點。”


    其他的江浙財閥也是不約而同點頭。


    他們中間的不少人還真做過小生意。


    比如說俞少卿,甚至還當過學徒工。


    “你們的思維已經跟不上這個時代了。”


    嚴峻卻搖了搖手指,又道:“按照你們說的這個做法,這個年輕人到猴年馬月才能成為大商人?十年八年?又或者一輩子?甚至有可能一輩子都成不了大海鮮商人!”


    “但是這個年輕人僅隻用了一周時間,就成了鄞城有名的大海鮮商人,他幾乎壟斷了鄞城的海鮮批發生意!鄞城幾乎所有的菜市場檔口的商販幾乎都從他那裏拿貨!”


    “這個年輕人是怎麽做的?”


    “是啊,他是怎麽做到的?”


    “我怎麽不相信呢?是你編的故事吧?”


    “不急,聽他說完,我倒是想聽下文。”


    在場的一眾江浙財閥頓時間竊竊私語起來。


    “你們想知道這個年輕人是怎麽做到的嗎?”嚴峻問出了眾人都想問的問題,隨即又道,“其實答案非常簡單,他拿著僅有的一筐海鮮找到了第一個小商販,告訴他這筐海鮮值一百五十塊大洋,但是他可以一百塊大洋賣給他,想要立刻就可以拿走,但如果他可以推遲一周再來提貨,倒給十塊!”


    “什麽?倒給十塊?”


    “那他不賠錢了嗎?”


    “是啊,這還怎麽賺錢?”


    一眾江浙財閥便越發的好奇。


    嚴峻道:“那個小商販一聽還能倒給十塊,再加上賣海鮮的五十塊大洋利潤,那不就成了六十塊?代價無非是一周時間而已,當即便爽快的支付給年輕人一百塊大洋!”


    “然後,年輕人又找到了第二個海鮮商販,同樣的操作,又拿到一百塊大洋,但是那筐海鮮仍然還在他的手裏,然後第三家、第四家乃至於把整個菜場跑完,再接著跑下一個菜場。”


    “隻用了一周時間,年輕人跑完了所有菜場。”


    “假設一百個菜場,每個菜場十個海鮮商販,就是一千!”


    “這時,鄞城的一百個菜場的一千個鮮海商販都跟年輕人達成獨家供貨契約,其他的海鮮批發商都被他給擠死了。”


    “然後,年輕人拿著一千個海鮮商販給的十萬大洋貨款,找到碼頭的船老大,因為量大去化快,就有了議價能力,因而以遠低於每筐一百塊大洋的進貨價達成契約。”


    頓了頓,嚴峻又道:“就這樣隻用一周時間,年輕人就徹底壟斷了鄞城的海鮮批發生意!”


    “啊喲,還能這樣子搞法?”


    “要西誇來,以前咋個沒有想到?”


    “這個年輕人的腦子真的不一般。”


    嚴峻說完後,整個大廳就嗡的一聲炸開了鍋。


    謝晉元看見,幾乎所有商會成員的眼睛都是亮晶晶的,顯然嚴峻說的這個故事已經觸動了他們。


    想到這,謝晉元就越發佩服嚴峻。


    心說嚴老弟真是裝龍像龍,扮虎像虎。


    說到帶兵打仗,嚴老弟無人能及,說到做生意出點子,嚴老弟還是無人能及,真的是天佑中華,出了這麽個人物。


    這時候,唯二保持冷靜的葉道名說道:“嚴參謀長,你說的這個年輕人怕不是普通的年輕人吧?他若是個普通的年輕人,那些海鮮商販豈敢把一百塊大洋的貨款提前支付給他?”


    “葉會長一語中的。”嚴峻微笑頷首,“這個年輕人之所以能夠在短短一周之內壟斷鄞城的海鮮批發生意,靠的是父祖兩代積攢下來的良好聲譽,所有的海鮮商販都很信任他!”


    “懂了,我明白了!”金九銘突然興奮的一拍大腿,又道,“嚴參謀長,你就是那個做海鮮生意的年輕人,而我們就是積攢名聲的父祖兩代,而兩大租界的富紳名流就是鄞城的海鮮小商販,從日租界收繳截獲的價值兩億的物資設備就是年輕人手中那筐海鮮!哈哈,這下我就明白了,好主意啊,這真是個好主意!”


    “沒錯,金老板一語中的。”嚴峻道。


    “單憑我們淞滬獨立團,是做不成這筆生意的。”


    “因為淞滬兩大租界的富紳名流並不信任我們。”


    “但是諸位不一樣,諸位深耕滬上多年,有著良好的信譽,有伱們兜底擔保,兩大租界的富紳名流才會相信。”


    金九銘這些江浙財閥名下有很多家銀行、錢莊。


    比如金九名就是北四行聯合準備庫主任,交通銀行的行長。


    又比如說陳輝祖,在中央銀行、中國銀行以及交通銀行都擔任理事的職務,在國府銀行界舉足輕重。


    還有南諸嗣,就是現任中國銀行總經理。


    淞滬兩大租界的富紳名流在各家銀行有很多的存款。


    聽完嚴峻的故事,在座的江浙財閥都是興奮得不行,真的有一種眼界被人打開的明悟。


    唯一蹙著眉頭的就隻有俞少卿。


    這位貧寒出身當過學徒的商界大佬比別人懂得更多,最重要的是他就是個鄞城人,吃著鮮海長大的。


    當下俞少卿說道:“嚴參謀長講的故事確實令人茅塞頓開,便是老朽也不免心生感慨,做了幾十年生意卻發現竟然皮毛都不懂,真是可憐又可歎,不過呢,老朽有兩個疑問,還望嚴參謀長能解惑。”


    “俞會長客氣了。”嚴峻一肅手說,“卻不知道是何疑問?”


    俞少卿點點頭說:“鄞城人愛吃鮮海,所以海鮮的銷量大,而且鄞城出海打漁的船多,所以供應量也很大,但是淞滬一周之內未必能消化得了一千筐海鮮,就算能夠消化得了,隻怕也沒有那麽多的漁船能夠提供一千筐海鮮。”


    “呃……”一眾江浙財閥便立刻愣住。


    是啊,怎麽把貨源還有銷路給忽略了?


    從日租界繳獲的“海鮮”可隻有一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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