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徐長青那近乎無情,冷漠至極的話。


    他的一字一句,就像刀紮在了東方淮竹最柔軟的部位。


    心。


    痛到無法唿吸。


    此刻的東方淮竹隻覺得眼前一片天昏地暗,內心如刀絞。


    半晌。


    “如果當年在窮奇道,你決定離開的時候,我想盡一切辦法將你挽留,會不會又是另外一種結果,一切都變得不一樣了。”


    當東方淮竹滿臉苦澀,說完這句話的時候,仿佛已經抽空了身上的最後一絲力氣。


    聲音有氣無力,吐氣如絲。


    徐長青的目光從東方淮竹身上緩緩移開,然後看向一眼亭外的青山綠水,單手負立。


    四十五度仰起頭看向蔚藍的天空,藍天白雲,飛鳥成群結隊。


    “也許吧!”


    “可世界上哪有這麽多如果,當初有些事情錯過了就是錯過了,而錯過了就是一輩子!”


    “師姐,其實我並沒有怪過你,隻是你我並非同路人!”


    “你有你的天下蒼生要去守護,而我卻隻有一條獨木橋,走到黑!”


    當聽到徐長青吐露內心真實想法的時候。


    一抹苦澀笑容在東方淮竹絕美容顏上綻放,她自嘲一笑:“你知道嗎,阿羨……”


    “當年的我,其實也曾有賭氣的成分。”


    “你氣我不願與你離開,可我更氣你一走了之!”


    話音剛落。


    徐長青心頭一震,猶如晴天霹靂驟然在內心突然響起,他嘴角蠕動了片刻,很想要說點什麽。


    可是,東方淮竹卻收起了之前的話。


    再次看向徐長青。


    “算了,不說這些了。”


    “畢竟現在說這些已經太遲了!”


    語氣一頓,東方淮竹的笑容已經不再那麽的苦澀了,她微微一笑:“總之,上天能夠讓我再見一麵,其實也是該知足了。”


    “我不該有著更多不切實際的幻想!”


    “當初你死了的時候,每天都希望你活過來,現在你活著,我反而更想要得到你的原諒。”


    “得不到的越想要,人心有時候真的永遠也得不到滿足,你說我是不是一個非常貪心的女人!”


    她笑了笑。


    再也不似從前那般壓抑,克製自己的情感。


    說法的方式也改變了很多。


    看來這十六年來,她的確變了很多。


    如果是從前的東方淮竹,心事絕對不會輕易說出口。


    聽她一席話。


    對麵的徐長青即便再這麽假裝漠不關心,但心裏也不好受起來,畢竟誰遇到這種事情都不會好受。


    與其這樣,藕斷絲連。


    剪不清,理還亂。


    不如徹徹底底來一刀兩斷,也好和當年徹底說再見。


    “既然你已經見到我了,想必也沒什麽可說的了,此生情分已盡!”


    “相濡以沫,不如相忘於江湖!”


    “山高水遠,師姐一路珍重吧!”


    在做完決定之後,徐長青狠下心來。


    轉身離開。


    不過就在他馬上要走出亭子的時候。


    身後,語氣悠悠。


    “師弟,這恐怕是我們這輩子最後一次聊天說話了,以後怕是沒什麽機會了。”


    “你看在當年的情分上,留下來陪我坐下喝喝酒吧?”


    生怕徐長青不同意,就連這最後一次都不給她自己,東方淮竹急忙補充道:“就這,最後一次!”


    “日後,我發誓絕不糾纏你!”


    聞言,徐長青腳步微微一頓,沒有同意也沒有拒絕。


    在思慮再三之後,他還是看在昔日情麵上,最後選擇了留下。


    打算以喝酒的方式,徹底和過去說再見。


    他先坐在了涼亭的石凳上。


    東方淮竹之見狀,這才也隨之也坐下。


    “師弟,你想要喝什麽酒?”


    “有什麽,喝什麽!”


    “女兒紅,燒刀子,花雕酒,我今天特意帶來了這三種,我記得,這些都是你以前最愛喝的酒,師姐怕你不喜歡,於是全都帶來了。”


    “女兒紅口感雖然上佳,但少些烈性,這燒刀子最烈,卻不適合當做離別酒。”


    “適中的話,就選花雕酒吧!”


    下一秒。


    就隻看東方淮竹一揮手,唰的將另外兩種酒收迴了儲物袋,緊接著,她又從儲物袋把十多壇花雕酒。


    一次性拿了出來。


    頓時亭子裏微風習習,散發著一陣吸引人的醇香。


    酒香撲鼻,都是陳年好酒,很明顯她今天是有備而來。


    本來以為是自己一個人喝,可是沒想到東方淮竹也給自己倒了一碗。


    “你以前,不是不愛喝酒嗎,從不沾酒!”


    徐長青疑惑。


    “以前我不愛,可是現在的我挺愛喝酒的,因為每次喝完酒,就會忘掉世間所有的煩惱!”


    “但願長醉不願醒!”


    “今天就讓我陪你喝完這最後的一次,姑且算是踐行酒吧!”


    眼看東方淮竹如此積極的給自己倒酒。


    徐長青並沒有拒絕。


    因為他的酒量一直很好。


    在二人一碗酒,分別下肚之後,徐長青並沒有察覺到東方淮竹的手,其實都在顫抖,心情甚是緊張。


    她的腦海裏,再次迴憶起了那個侄兒的話。


    今天喝酒,是大姨最後一次可以抓住的機會了。


    隻要把舅舅他灌醉。


    等生米煮成熟飯了,一切好說。


    正當東方淮竹側身站起,打算繼續給徐長青添酒的時候。


    她大腦突然傳來一片昏昏沉沉,整個人也是感覺站不住腳了。


    輕撫著額頭,忍不住搖晃了一下腦袋,下一秒眼神已經一片迷離。


    “阿羨,怎麽突然一下子出現兩個?”


    “不對,是三個……”


    “頭好暈……”


    低吟一聲,東方淮竹剛剛才伸出手來數了數,結果整個人直接忍不住倒向了徐長青。


    本來想要躲開的徐長青,也是一下子始料不及。


    被她一頭栽倒在地。


    從地上爬了起來,徐長青看著滿臉紅暈,身上散發著誘人酒香的東方淮竹,她嘴裏呢喃著,也不知道再說什麽夢話。


    頓時無語。


    一口就醉倒了?


    就這?


    ………


    本想要就這樣離開,不管不顧。


    可是一想到她喝醉了,要是放任在這荒郊野外,遇到心懷不軌之人。


    那可就麻煩了。


    他可不想變成楊過,更不希望東方淮竹變成小龍女。


    於是,徐長青打算等她酒醒之後,安頓好了以後再離開。


    畢竟在急也急不到這一兩天。


    可是沒過一會兒。


    也許是因為野外的冷風刺骨,東方淮竹竟很快恢複了一些意識,十分困難的睜開了,那雙朦朧眼眸。


    此刻身體不禁蜷縮成了一團。


    整個人就像是一隻無家可歸的小貓,孤苦無依。


    她臉紅撲撲的:“你怎麽還沒走?”


    “你…你不是已經決定要走了嗎?”


    本想要留下來,打算照顧她一段時間,直到酒醒之後的徐長青。


    見她恢複理智,還能說話。


    於是也就放心了,便了無牽掛的打算轉身離開:“既然你已無礙,那我告辭!”


    “不,別走!”


    “求你了,別走,再陪陪我!”


    “最後陪我一段時間,說說話,隻要一下下,就好……”


    喝醉了的東方淮竹,滿臉通紅,她奮不顧身的從身後衝上來,一把抱住了徐長青。


    抱的很緊。


    很緊!


    這一刻,就連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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