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惠進屋,先跟李東方寒暄了幾句今天真冷,屋裏真熱,省食品廠真大,就直奔主題。


    “李廠長,我們公社食品廠被關門的事兒,您聽說了吧?”程惠問道。


    李東方點頭:“聽說了。”


    程惠看他一眼,笑道:“李廠長消息真靈通。”


    昨天的事,還是一個縣城下麵一個公社食品廠倒閉的小事,今天一個省食品廠的廠長就聽說了。


    要說這裏麵沒他什麽事,她都不信!


    李東方被看得莫名心虛....不會這就猜到了吧?


    不過真不關他的事,他也沒想到孫強會用那麽蠢的辦法!


    這明明是一群下金蛋的雞,誰知道虎孫強會把他們攆出去,不過正好便宜他了。


    “你是為你們廠十幾個工人的工作問題來的吧?”李東方也直接道:


    “雖然我們廠滿員了,但是鑒於你們研發出了新產品,立了大功,我們廠可以破例收了你們幾個人。”


    程惠問道:“怎麽收?”


    李東方道:“你們原來的廠長可以給他個車間副主任的職位,其他人就按原來的,各司其職,管倉庫的管倉庫,管生產的管生產,隻是會計和出納我們不缺,讓你們廠原來的人先去別的崗位吧。


    “至於你,可以當個管生產的主管。”


    他說得有點無所謂。


    在他看來,他能給這十幾個人解決工作問題,還是讓他們從一個公社食品廠的工人,變成省食品廠的工人,已經是天大的好事了。


    對方不會挑剔,甚至該喜極而泣。


    嗯,這麽一想,還真得謝謝孫強,不是孫強把這些人逼上絕路,他還得拿餅幹配方跟他換呢!


    程惠不置可否,從包裏拿出牛皮紙盒打開。


    “李廠長嚐嚐我做的餅幹。”


    程惠是個未雨綢繆的人,她早就料到有這天,所以前幾天已經做好了曲奇餅幹的模具。


    現在圓圓的冰激淩形狀的小餅幹一看就很好吃的樣子,還帶著甜膩的味道。


    李東方看了她一眼,拿起一塊嚐了嚐,心頓時忽上忽下了。


    這味道,一下子就把他們廠的招牌餅幹比下去了!


    對方拿出來,肯定是要跟他提條件。


    他又嚐了幾塊,擦擦手道:“說吧,你想要什麽?”


    “廠長,我還有個禮物送給咱們廠。”程惠道。


    “哦?什麽?”李東方好奇道,還有?


    程惠指使高枝下樓,讓人把真空機抬到辦公室來。


    她又跟李東方要了幾款食品的塑料包裝袋,還有幾根紅腸。


    等真空機來了,程惠幹脆利索地給他演示怎麽包裝紅腸。


    “真空儲存,保質期可以延長到7天,哪怕是夏天常溫情況下,冬天室外儲存時間更長。”程惠道。


    李東方一下子就激動了:“真的?”


    他們這塊紅腸是本地特色,一直沿用老工藝,不添加任何防腐劑,所以保質期特別短,就兩三天。


    這就導致了很多問題,產量少,賣不遠,或者賣出去了,損耗很大,動不動就壞了,反響不好。


    “這叫什麽?真空?什麽原理?”李東方好奇地問道。


    程惠給他科普了一下空氣和食物變質的關係,聽她說得頭頭是道,李東方有點信了。


    關鍵是他想起來了,自己以前聽說過,外國就有這種神奇的包裝,把空氣抽出去就能大量延長保質期。


    他當時還神往過,一打聽機器價格立刻就打住了!


    沒想到現在機器就在自己眼前了。


    “這個東西哪來的?”李東方問道。


    “我大哥是京城機械設計院的工程師,他正好來省機械院出差,我今天早上剛剛請他做的。”程惠道。


    “哦....”李東方沒說話,眼神思索。


    程惠笑笑說道自己今天的真正目的:“廠長,不知道咱們廠有沒有那種經營不善要倒閉的小分廠?我們郭廠長,還想當廠長。”


    李東方......


    他以為程惠會給自己要個官,在總廠裏要個官,沒想到她張嘴給郭大軍要,還是要分廠的。


    “要說經營不善的分廠,那肯定是有的。”李東方道,有好幾個呢。


    省城幾百萬人口,不可能指望他一個食品廠供應,下麵還有各種分廠。


    光罐頭廠就有十幾家,餅幹廠、奶粉廠、糖果廠更是數不過來。


    有些效益好點,有些苟延殘喘,都靠政府財政支持著才能不倒閉。


    把這十幾個人安排到分廠裏當然是更簡單,之前他還以為他們想進總廠呢。


    “你們都去?”李東方問道。


    “都去,郭廠長還是廠長,其他人各司其職。”程惠道。


    李東方意外地看她一眼,他還以為程惠會趁機頂了郭大軍的位子,沒想到她竟然這麽仗義。


    “當然可以。”李東方點頭:“不過,餅幹配方和威風蛋糕的配方,你得留下。”


    “隻有餅幹的配方,沒有威風蛋糕的配方。”程惠道。


    李東方頓時不滿,這個餅幹雖然好吃,但是還是威風蛋糕更好!


    因為它已經打出市場了!


    如果是之前,威風蛋糕和餅幹同時擺在他眼前,他覺得兩個不分上下,一斤能賣一塊多錢!


    但是現在,他可沒信心把這餅幹賣出25塊錢一斤。


    “隻有餅幹配方,和真空機。”程惠道:


    “如果不行就算了,百貨大樓和機械廠已經答應接收我們這批工人,我呢,拿著餅幹配方、威風蛋糕配方、真空機,估計京城食品廠會要我的。”


    李東方......


    威脅完了就得說好話,程惠又道:“其實廠長不必這麽計較,分廠創造的利潤,當然也是總廠的。”


    李東方臉色好看一些,差點忘了這個。


    “那你們得服從總廠的安排。”李東方道。


    “我們要絕對的自主權。”程惠道。


    這個分歧就比較大了,兩人你來我往談了半個多小時。


    但是談判,李東方根本不是程惠的對手。


    他從來沒談過!計劃經濟也不需要談判,不像程惠,不談都不會做生意。


    李東方很快就敗下陣來,不過他堅守最後的底線:“我開會討論一下....”


    “可以。”程惠站起來往外走,突然想起來什麽似的道:“哦對了廠長,阿縣食品廠也歸你們管吧?那我們廠這十幾個人半年的工資什麽時候補發下來?”


    李東方脫口道:“這個是縣食品廠的事,可不歸我們管!”


    程惠看著他笑了一下。


    之前口口聲聲什麽都歸總廠管,她必須得聽命令,現在又不歸他們管了。


    李東方.....在這等著他呢!


    程惠帶著高枝,拉著機器走了.....


    剛出辦公室就遇見了上次見過的副廠長魯明,和他外甥女劉麗華。


    劉麗華看見程惠,“哼”了一聲,梗著脖子就跟著她舅舅進了廠長辦公室。


    門還沒關,程惠就聽見她說道:“廠長,不能答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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