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該!”


    絲毫不掩惡意的嘲諷和奚落。


    聞拾柒不用轉頭看,也知道是誰。


    她轉頭掃了一眼夜明珠,就見到她桌上放著的是一塊白玉。


    肉眼看去,幾乎沒有任何雜質。


    這運氣也算是逆天了。


    她微微挑了挑眉,收迴目光。


    視線不經意掃到觀眾席的方向,驀地對上一雙幽深的眼眸。


    她心口忍不住一窒,才剛平複的心緒再次波瀾起伏,連拿著刻刀的手都差點一個不穩,直接一刀劃在玉料上。


    聞拾柒猛地移開視線,連連深吸了幾口氣,這才穩定住自己的情緒。


    她再不敢亂看,將自己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到了即將呈現的作品上。


    從剛剛見到玉料的一瞬間,她幾乎立刻就在腦海裏模擬出了它未來綻放出來的樣子。


    這幾乎是她與生俱來的本能。


    她微微閉了閉眼,等再次睜開眼時,已經進入了徹底忘我的境界。


    周遭的一切都被她摒除在了世界之外。


    夜明珠原本還想繼續譏諷幾句,卻見“他”突然眼神專注,周身的氣質也跟著一變。


    再不見了平常不經曆流露出來的懶散、狂妄,整個人一下變得沉靜下來,下手的動作也是格外地快,幾乎沒有任何猶豫。


    那樣的流暢。


    仿佛天生就知道該從哪裏下刀。


    夜明珠微微愣了愣,心裏驟然升起一股危機感。


    這個醜八怪,好像比她想象中的要厲害。


    並不是隻會嘩眾取寵的廢物。


    但很快,她又放鬆下來,不屑地瞥了聞拾柒手裏那塊暗含著明顯雜色的玉料一眼。


    就算“他”有點能力又怎麽樣?


    就這麽一塊廢料,能雕刻出什麽好東西?


    運氣,有時候也是實力的一種。


    誰讓“他”倒黴?


    哼。


    夜明珠抽迴自己的視線,將注意力放在自己麵前的玉料上,開始在腦海裏構思起自己的作品設計……


    其他參賽選手,也或早或晚都開始了自己的雕刻……


    評委席上。


    坐著三位評委。


    他們是這次“玉雕比賽”的評委老師,也都是在玉雕方麵的大師級人物。


    他們的目光一一從一眾選手麵前劃過,細細地觀察著他們的刀法。


    間或點頭,間或皺眉。


    唯有其中一人,在無意掃到聞拾柒手中的動作時,瞳孔驀地一震!眼底滿是不可置信。


    又像是不確定什麽一般,忙不迭地戴起了自己一直掛在脖子上的老花鏡,仔仔細細地盯著聞拾柒手中的動作,一眨不眨。


    繼而又是一陣震驚。


    他這古怪的反應,很快就引起了一左一右另外兩名評委的注意。


    “文老,你在看什麽呢?”


    左邊那名評委好奇地問道,視線也跟著他看著的方向望去。


    發現他看著的人,正是剛剛引起了不小動靜的那名“特殊選手”。


    他下意識地皺了皺眉。


    此人姓莫,為人偏固執、古板,且一規一矩,最是不喜那些跳脫、“不規矩”的人。


    聞拾柒這般“奇裝異服”,顯然就屬於“不規矩”的範疇。


    就在剛剛,“他”還同另外一名選手鬧出了糾紛,屬實讓人不喜。


    莫老本能地對聞拾柒沒有什麽好感。


    他不明白,這麽一個不知道規矩的年輕人,怎麽會引起文老的關注?


    坐在文老右邊的那名評委,顯然也看到了聞拾柒。


    他是三名評委之中最年輕的,叫戴鳴。


    他顯然比莫老更能接受新事物,也並不覺得聞拾柒戴麵具的行為有什麽不妥。


    相反,從海選的時候,看到這個名叫“零”的人交過來的作品時,他對這位選手就很是關注了。


    等到見了“他”本人,發現“他”這麽年輕,還這麽有性格的時候,他反而更是感興趣了。


    現在見文老也這樣關注“他”,忍不住道:


    “文老是不是也很好看這名叫‘零’的選手?”


    文老卻好似這個時候才反應過來:“原來‘他’就是零?”


    選手們都是沒有做自我介紹的。


    他們的名字和號碼一樣,都貼在胸前的銘牌上。


    三位評委老師手裏,也有一份所有參賽選手簡單的資料。


    不過,很顯然文老根本沒留意。


    戴鳴不由一愣,文老不是因為知道“他”是零才關注的嗎?


    他心裏疑惑,倒也沒有追問,隻笑道:


    “可不是,現在的年輕人不得了啊,後生可畏。”


    語氣頗有幾分感慨。


    不過,卻並沒有任何不滿和嫉妒,有的隻是真心實意的欣賞,還有欣慰。


    就像剛剛聞拾柒說的那樣,玉雕這一行太冷清了。


    難得見到幾個有天賦的後輩,他們這些老前輩想的根本不是打壓,不是擔心對方動搖自己的地位,而是隻想好好保護未來的“幼苗”。


    讓他們有成長為蒼天大樹的那一天。


    到那個時候,他們這些老家夥就可以光榮地退休拉。


    文老讚同地點點頭:“此人將來必成大器。”


    “哼!不知所謂。”


    一旁的莫老卻很是不讚同,聽兩人對這個叫“零”的如此讚賞,不滿地冷哼了一聲。


    戴鳴無奈地笑笑,倒也沒有把莫老的態度放在心上。


    幾人都是老熟人了。


    他自也知道莫老的性子,知道他不喜歡“不規矩”的人。


    但是啊,對於真正有才之人,有點怪脾氣都是能夠被接受的。


    這樣想著,戴鳴忍不住看了一眼莫老。


    這位莫老先生自己可不就是個“怪老頭兒”?


    他有種莫名的感覺,這個叫“零”的選手,或許最後會和莫老成為忘年交也說不定呢。


    到時候可就有好戲看了……


    一想到那個畫麵,戴鳴突然隱隱有些期待起來……


    莫老接受到戴鳴投過來的目光,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然後又重新板起了臉,嚴肅地看著比賽場上的動靜。


    坐在兩人中間的文老卻完全沒有注意到兩人的小動作。


    他的注意力很快又重新放到了聞拾柒的身上,扶著眼鏡的手甚至有些微微的顫抖。


    別人或許隻能看得出她的手法特別利索、流暢,但他卻是知道的,這絕非一般的人能夠達到的境界。


    “他”這是進入“無我真界”了!


    還有那獨特的手法……


    他隻在一個人的身上見到過。


    但,這怎麽可能?


    這個孩子……明明不是……


    難道“他”剛剛說的隱瞞身份,是這個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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