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的話甫一落地,眼前的一家三口均是一愣。


    “大夫,你在開玩笑吧?”周向東的眉頭皺得緊緊的,眼中盡是不信任,他指著宋芊雪的肚子,“我媳婦兒的肚子都這麽大了,怎麽可能沒懷孕?”


    宋芊雪寶貝地捂著自己的肚子,滿臉都是抵觸,“就是啊,大夫,一個月之前我還孕吐了呢。”


    “沒錯,我看到了,她吐了小半個月。”周向東迫不及待地迴答道。


    醫生搖搖頭,“吐和大肚子不代表她懷孕了。”


    醫生把hcg檢測報告擺到他們麵前,指著上麵的指數道,“按理說,妊娠四周的孕酮標準在500-10000,可現在孕酮數值還沒有超過5,明顯沒有懷孕。”


    “另外。”醫生又把b超的檢查報告擺在周家人麵前,“你們可以自己看b超單子,在病人的肚子裏沒有孩子……”


    醫生的話還沒說完,桌上的報告就被周母拿起,又迅速地撕成碎片,碎片散落一地,把醫生嚇了一跳。


    “病人家屬,您保持冷靜,我知道這樣的結果你們很難接受,但這個時候病人是最需要你們的支持的……”醫生苦口婆心地勸著,“你們最好掛個內科的號,讓內科醫生判斷病因。”


    “滾犢子!給老娘閉上你那張臭嘴!”周母拽著宋芊雪的胳膊,作勢要將兒媳婦拽起來,“咱們走!迴去媽給你找大夫、找神婆看,比這種騙人錢的靠譜多了!”


    周母忍不住嘮叨道,“我說不來醫院,不來醫院,你非得要來,這下好了,錢都花出去了,還不知道肚子裏是幾胎。”


    宋芊雪此時不敢吱聲,隻靜靜地聽著。


    在周母潛移默化的影響下,宋芊雪也覺得眼前的醫生太過不靠譜,竟然說她沒懷孕。


    她順從地站起身,打算跟著周母離開。


    “等等!”醫生十分有責任心,不想讓宋芊雪的病情耽誤下去,抓著宋芊雪的另一隻胳膊,“同誌,我理解你想要孩子的迫切心情,但封建迷信不可取,要相信科學,你肚子裏的不是孩子……”


    醫生沉默片刻道,“按照現有的檢測報告來看,肚子裏麵很有可能是積水,若不盡快處理,是會有生命危險的,快掛內科的號看看吧,早治療早康複。”


    醫生自然看出了這一家人有些油鹽不進,但她實在不忍心見這位女同誌拖下去,一個月的時間肚子就漲成了這樣,若是再過一個月放任不管,這肚子離的積水恐怕會擠壓到身體裏的各個器官,影響到器官的正常工作,到那時就不好治了。


    周母越聽越氣,狠狠地瞪著醫生,那眼神看起來像是要把醫生千刀萬剮一般。


    周母上前一步,用力地推了那位醫生一把,“滾!離我兒媳婦和大孫子遠點兒,你們這種醫院就是在騙我們老百姓的錢!沒病都看出病來了,把我們家的家底都掏空了!還要把我大孫子處理掉?我特娘的先把你處理了!”


    “賠我們錢!剛才的逼超錢,還有抽血錢都還給我們!不然我們就不走了!”


    那醫生是個文弱的中年女性,周母雖然歲數比那位醫生大了一些,但她常年幹農活,身體比對方魁梧很多,醫生被周母的那一下推得後退了好幾步,後腰一下子磕到了桌子,疼得皺了皺眉。


    周母卻嫌不解氣似的,趁著醫生捂著後腰的空隙,又在醫生身上狠狠地補了一腳。


    那醫生一抬頭,便看到了陰狠的周母以及滿臉冷漠的宋芊雪、周向東夫妻倆,尤其那個大肚子的病人,一點兒要攔著的意思都沒有。


    醫生也寒了心,不再自討沒趣,拿起電話撥到了保衛科叫人來。


    周母見此,一副無賴的模樣,打開了辦公室的門朝著外麵大喊,“大家快來看啊!這大夫騙錢還要殺了我孫子!天殺的大夫不得好死啊!”


    不一會兒,保衛科的人就來了,將鬧事的周母架走。


    臨走之前,醫生同情又無奈看了一眼大肚子的宋芊雪,深深地歎了口氣。


    周家人這一遭不僅沒檢查出來肚子裏孩子的性別,和醫生打了一架不說,還搭進去了好些錢,心情自然都不怎麽好。


    不過,周母看著宋芊雪的肚子,想著自己胖乎乎的大孫子,她咬了咬牙,“媽給你找大夫去!你在家等著。”


    周母請來的大夫隻隔著衣服瞧了宋芊雪的肚子一眼,就高深莫測地笑笑,“這肚子一看就是個男孩兒!”


    一家人笑得嘴都要咧到耳後根了。


    周母恭維道,“還得是咱村的大夫,看得就是準。”


    她頓了頓,對鄉下的土大夫道,“大夫,我兒媳婦兒才懷了一個月,您看看,這肚子這麽大,裏麵是幾胎啊?都是男孩兒嗎?”


    周母的眼睛放著光問。


    聽到周母的問題,那土大夫出了一身冷汗,摸著山羊胡子沉默了好久,“應該是三胎,裏麵有男孩兒,不過嘛,幾個男孩現在看不出。”


    他轉了轉眼珠子,“等一個月之後再來找我。”


    周母用自己攢的錢給山羊胡大夫包了個大大的紅包,一家人開心地送走了山羊胡大夫,期待著下個月的到來。


    *


    時間過得飛快,轉眼間,離開連島的日子漸漸近了。


    悲傷的情緒好像會互相傳染,這段時間眾人的情緒都不怎麽高,許宛棠也是如此。


    許宛棠看了看外麵陰沉沉的天氣,又看著眼前堆積如小山般的衣服和各種行李來連島的時候東西不多,但要離開連島的時候卻多了好幾倍。


    她看著眼前的一件件衣服犯了難。


    這些衣服她一件都不想舍棄,但不舍棄的代價就是——收納。


    許宛棠歎了口氣,剛要收拾,臥室的門被敲響。


    隻見陸昀錚站在門邊,他長得高,差一點兒就能撞到門框的最上邊,他一站在門口,整個房間都顯得有些逼仄。


    陸昀錚的情緒看上去實在算不上好,他的眉眼耷拉著,仿佛變成了一隻被遺棄的小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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