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昀錚收緊了手,手掌不自覺地握成了拳。


    聽到許宛棠的話後,陸昀錚心裏十分不是滋味兒。


    喉嚨像是被什麽東西堵住了一樣,上不去下不來,悶悶地難受。


    他之前太蠢了。


    蠢得無可救藥。


    他恨不得現在就迴到從前,把自己幾拳打死在過去才能解自己對自己的心頭之恨。


    “對不起。”陸昀錚道。


    可如今,他什麽都改變不了,隻能笨拙地、一次又一次地和許宛棠道歉。


    許宛棠沒理陸昀錚,說完那句話後,便抱著軟乎乎的果果進了臥室。


    許宛棠小心翼翼地將果果放在床上,小孩兒吧嗒了兩下嘴,小小的身體側過身去,軲轆著鑽進了被裏。


    許宛棠看得心都要融化了。


    怎麽能這麽可愛呢?


    果果的可愛反應衝淡了許宛棠剛剛因和陸昀錚的對話而產生的不愉。


    第二日,許宛棠是被熱醒的。


    一睜眼,果果就跟條八爪魚似的纏在她身上。


    不過好在小孩兒睡得沉,許宛棠把果果肉乎乎的小胳膊小腿兒從她身上拿了下去。


    果果沒醒,翻了個身,轉到了另一邊去,沉沉地睡著。


    許宛棠輕手輕腳地起身,照舊穿衣洗漱、吃早飯、出門上班。


    許宛棠臨上班前,還拜托了陸昀錚,多留意留意果果的情況。


    她這才發現,陸昀錚的眼下透著烏青,正莊重地點著頭,像是接到了什麽莊重的任務一樣。


    甚至許宛棠覺得,下一秒,陸昀錚就能對著她行一個軍禮出來。


    對於陸昀錚和果果在家,許宛棠還是很放心的。


    陸昀錚對孩子出乎意料地有耐心,從他之前被趙悠悠那樣折磨,還能不厭其煩地照顧便看得出來。


    還有上次在海邊幫果果撿貝殼和石頭,也看得出陸昀錚對孩子的耐心。


    而果果又乖,想必不會有什麽問題。


    *


    陸昀錚昨晚一直沒睡著,睜著眼睛到天亮。


    他一閉眼,就能聽到許宛棠昨晚說的那句話。


    每當想起這句話,陸昀錚便會陷入深深的自責,難以入眠。


    許宛棠走後,陸昀錚謹記許宛棠的囑咐,縱使現在困意來襲,也沒有去睡覺。


    不多時,陸昀錚聽到從臥室裏穿出了小聲的抽噎聲。


    陸昀錚連忙站起身,單腿蹦著進了臥室。


    臥室裏,果果正靠在床頭,把自己埋在被子裏,露出了一雙眼睛,似是陌生的環境有些不適應。


    “別怕,你在你棠姐家。”陸昀錚解釋道,“昨晚來的,還記不記得?”


    果果像是迴想起了什麽,乖乖地點頭。


    “棠姐呢?”果果的聲音還留有濃重的鼻音,她環視了一圈,問道。


    “她去上班了。”陸昀錚頓了一下,聽到了遠處的廣播裏傳來的熟悉的聲音,“聽,你棠姐在廣播裏麵說話呢。”


    果果安安靜靜地聽著,果然聽到了棠姐的聲音,瞬間安心了不少。


    媽媽不在,她最喜歡棠姐了。


    果果把鼻子埋在被子裏嗅了嗅,是棠姐身上香噴噴的味道。


    果果已經完全不哭了,恢複到了平時的“成熟”模樣。


    陸昀錚帶果果在客廳裏吃過飯後,便把那些連環畫放在了果果麵前,自己則一跳一跳的去廚房刷飯盒和碗。


    果果見狀,從椅子上跳下來去扶陸昀錚,“陸叔,你可以扶著我。”


    陸昀錚不忍小孩兒的熱情被澆滅,雖然臉是冷的,但動作上卻沒敷衍。


    輕輕地扶了下果果,小丫頭覺得自己做了好事兒,高興得不行。


    陸昀錚洗過碗後,便和果果一起坐在沙發上看連環畫。


    果果不認字,陸昀錚有時候就下意識地冷著臉講一遍。


    突然,外麵傳來一陣急促的敲門聲。


    陸昀錚抬眼望去,就見沈政委眉頭緊皺地焦急地往裏走。


    “政委?您怎麽來了?”陸昀錚想起身迎接,卻被沈政委按在了沙發上。


    沈政委的麵部沒有一絲緩和,看上去有些嚴肅,“有人舉報你。”


    陸昀錚一驚。


    沈政委將那封舉報信推到陸昀錚麵前,“這是舉報信,不僅發到了軍隊,就連家屬院裏的不少人都收到了,武裝部的人應該馬上就要來這邊調查情況,你做好心理準備。”


    陸昀錚不解地皺著眉,拿過那封信。


    他一向以身作則,軍紀都牢記心間,想破頭也想不出這封舉報信的內容。


    當他一目十行地看完信之後,這才明白為什麽會有這麽離譜的一封信。


    這信一看就是許宛棠的父親許鐵生為了顛倒黑白,拉他和許宛棠下水才寫的這封舉報信。


    不僅如此,這封信定是經過高人指點了,不然以許鐵生的水平,怕是寫不出來這樣條理清晰又引導性極強的信。


    信裏,許鐵生聲淚俱下地控訴他和許宛棠,不僅指責他們不履行贍養老人的義務,甚至在許鐵生得了重病之時,不予理會,情節惡劣。


    “昀錚,你跟我透個底,你……”


    沈政委沉默了片刻,像是不知道怎麽問下去似的,沒再說話。


    陸昀錚自然知道沈政委的意思,迴答道,“這封信真半真半假,應該是許宛棠的父親找人寫的,要麽想要我和許宛棠給錢,要麽就氣急敗壞地想和他玉石俱焚,讓許宛棠難堪。”


    沈政委歎了口氣,“我相信你,但地方武裝部的人未必信你,這事兒又沒什麽證據,雙方各執一詞,不好判斷。而且家屬院裏這會兒說不定都傳開了……”


    “這偏見的印子一旦烙上,可就難擦了,你以後的路肯定不會像現在這樣順。”沈政委唏噓地道。


    沈政委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麽似的,眼睛亮了一瞬,“反正你和許同誌不都要離婚了嗎?幹脆直接說你們已經分居了……”


    沈政委的話還沒說完,就被陸昀錚毫不猶豫地打斷了,“不行!”


    和許宛棠相處的日子本就在倒數了,若真按照沈政委說的那麽做,那他說不定……說不定這輩子都不會有和許宛棠相處的機會了。


    他斂了斂神色,“有其他的辦法,但得等許宛棠下班迴來,我和她商量了才行。”


    相比沈政委所說的“烙印”,他更在意許宛棠。


    若是這烙印烙下,他大不了多爭取幾個寫遺書的任務將功抵“過”。


    突然,家屬院內的平靜被一聲陌生車輛的鳴笛聲打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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