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汗阿瑪,當前戰局盡管紛亂,但對於我大金而言,滅掉察哈爾部之威,才是重中之重啊!”


    “放屁!!熊蠻子統領的明狗,都打到我們眼皮子底下了,難道就坐視明狗在我八旗勁旅麵前耀武揚威不成?”


    “沒錯,依著奴才之見,我八旗勁旅當盡快解決鐵嶺之圍,待到將熊蠻子所統明狗悉數擊潰,八旗勁旅當攜大勝之威震懾虎墩兔憨!!”


    “那背叛大金的劉愛塔,難道就不必理會了嗎?盡管在撫順關外,有阿敏貝勒率部鎮守,可是不要忘了,劉愛塔已率部朝赫圖阿拉進犯,一麵是撫順關的明軍,一麵是劉愛塔叛軍,阿敏貝勒……”


    隨著努爾哈赤話音落下,在堂內聚集的人群立時就變得熱鬧起來。


    站於汗位旁的多爾袞見到阿拜、湯古代等一眾兄長,還有八旗內的一些大臣將校,一個個都講出心中所想,這讓多爾袞的眉頭微蹙起來。


    場麵是何其混亂。


    說起來從天啟元年那一戰敗了後,在大金內部就生出了暗湧,盡管沒有人敢在公開場合頂撞努爾哈赤,不過派係間的爭鬥卻愈發激烈。


    尤其是對汗位繼承一事,別看很多人都沒有提及過,但是發生的一些事情,無不指向了這一點。


    也正是因為這種現象的出現,努爾哈赤才會在天啟二年初,明確實行八和碩貝勒共治國政之製,這看似是為了讓大金更加完善,實則卻是想以此來製衡各方,至於汗位繼承,這早在努爾哈赤的心底有定論了。


    隻不過這件事情,又豈是靠強壓能壓下來的?


    “都說夠了沒有?”


    臉色難看的努爾哈赤,看著亂糟糟的人群,眼眸深處掠過一道寒芒,他不大的聲音響起,卻讓堂內眾人都沉默了。


    “本汗召你們過來,是共議國政的!!”


    努爾哈赤強壓怒意,向前探探身道:“不是在這裏,叫你們吵架的,眼下,八旗已到生死存亡之際了!!”


    盡管努爾哈赤不願承認這一現狀,但是就眼下所處的境遇,他締造的八旗勁旅已身陷旋渦下,稍有不慎的話就極可能遭受到重創!


    看似依舊強盛的八旗勁旅,實則卻存在一致命缺陷,即核心人丁實在太少了,縱使八旗的披甲銳士眾多,可一旦在戰場經曆幾場慘敗,那後果就不是八旗勁旅能夠承受的。


    “汗阿瑪,兒臣覺得眼下這種戰局,應盡早召代善、莽古爾泰兩位兄長,率部從科爾沁前線撤迴。”


    在此等形勢下,多爾袞看了眼懵懂的多鐸,垂著的雙手緊攥起來,隨即便朝努爾哈赤低首道。


    此舉引起很多人的矚目。


    “說說你的想法。”


    在無數人的注視下,努爾哈赤扭頭看向多爾袞,不過眉宇間流露出的寵溺,卻引起一些人的不滿。


    “汗阿瑪,眼下對我大金而言,心腹之患是明軍!!”


    多爾袞眼神堅毅道:“如果不能設法擊潰熊廷弼所領明軍,那我大金不僅可能要丟掉鐵嶺、開原等地,甚至連在漠南的勢力也要丟掉,這對我大金的損失太大了。”


    “依著兒臣之見,縱使在此期間,讓虎墩兔憨所領本部攻打科爾沁得勝,我大金也斷不能丟掉鐵嶺、開原等地!!”


    “簡直是胡鬧!!”


    多爾袞話音剛落,阿巴泰就從人群中走出,瞪眼看向多爾袞道:“那依著?之見,科爾沁諸部被虎墩兔憨給征服了,大金也要坐視不管嗎?”


    “那先前汗阿瑪與科爾沁諸部聯姻,以此想逐步圍堵住虎墩兔憨的謀劃,就要徹底放棄了嗎?”


    “沒錯!”


    阿拜緊隨其後道:“多爾袞,你知道你講的這些話,要是讓在開原的那些科爾沁台吉知道,會給我大金帶來多少麻煩嗎?”


    麵對自己的兩個兒子,對自己更寵愛的兒子質詢,努爾哈赤沒有急著說什麽,倘若連這等小場麵,多爾袞都無法適應的話,那他就不被自己寵愛!


    “你們錯判了形勢!!”


    在此等形勢下,多爾袞卻渾然不懼,上前道:“虎墩兔憨雖說厲害,但是你們都不要忘了,察哈爾部根本就不一心,不說別的,單說阿剌處、敖漢、乃蠻、兀魯四大鄂托克,他們自始至終參戰了嗎?”


    “他們是沒有參戰,但是誰能確保之後他們不參戰?”阿巴泰皺眉道:“一旦他們參戰的話,那科爾沁前線的形勢必然急轉直下。”


    “那鐵嶺呢?”


    多爾袞順著阿巴泰所講反問道:“熊廷弼所領的明軍,那可是上下一心,他們要幹的事情,是徹底毀掉我大金根脈啊!!”


    “一旦鐵嶺失守,則開原必定不保,由此其他遼疆都將丟掉,在此等態勢下即便我大金擊退了虎墩兔憨,讓科爾沁諸部進一步臣服我大金,可是這也喪失了要威懾喀喇沁、內喀爾喀等部的機會啊!”


    “熊廷弼統領的明軍,一旦奪迴鐵嶺、開原等地要衝,你們覺得他們會坐視我大金對漠南諸部的征伐嗎?”


    努爾哈赤露出欣慰的笑容。


    在世人的眼裏,八旗勁旅的敵人隻有一個,那就是大明,實則並非是這樣的,與之僻壤的漠南諸部,包括科爾沁諸部,其實都算是大金的敵人。


    而其中的代表,莫過於蒙古大汗虎墩兔憨。


    隻是此等複雜的局勢,隨著薩爾滸之戰的大勝,出現了根本性的逆轉,憑借著此戰的勝利,大金得以攻滅掉葉赫部,鞏固了開原、鐵嶺等地統治,甚至對明軍造成了極強的心理震懾。


    這使得努爾哈赤可以騰出手來,一邊通過對遼左的進犯與襲擾,一邊設法震懾與拉攏漠南諸部。


    如果這一寶貴窗口期,能夠持續數載甚至更久,那麽大金在建州三衛、遼河套、遼東等地的根基隻會愈發穩固。


    事實上在原有時間線上,八旗勁旅就是這樣玩的。


    但是這一切,伴隨著天啟元年的那一戰失敗,特別是滲透進遼東、關內的暗樁被清掃的七七八八,以範永鬥為首的晉商被明廷給連根拔起,局麵就已經在悄然間發生逆轉了。


    “虎墩兔憨即便再厲害,那也厲害不過熊廷弼!”


    在努爾哈赤思緒萬千之際,多爾袞繼續道:“更別提在熊廷弼的背後,還有一個尚武的大明皇帝,戍守遼東的明軍各部,在這樣一個皇帝,一個蠻子的支撐下,他們比之先前要更善戰了。”


    “如果丟掉了鐵嶺、開原等地的話,那我大金還有得勝的機會嗎?草原即便再重要,那也重要不過遼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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