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苑,內教場。


    “快點!”


    “跟上!”


    幾名宦官不時嗬斥,繞著校場跑圈的人群分散,被甩在最後麵的十數名青年,喘著粗氣,大汗淋漓,頗為狼狽的追趕著。


    “皇爺說了,作為大明的勳貴子弟,就要想著為大明盡忠,而不是混吃等死,不蒸饅頭爭口氣,難道你們願意被世人一直說是紈絝子弟嗎?”


    “皇爺說了,從你們被選進勳衛的那刻起,就別幻想過去的好日子了,來到勳衛,進了大內,要做的就是服從,就是吃苦!”


    “皇爺說了,勳衛沒有嫡庶之分,沒有排資論輩,想得到重用,想成為大明好兒郎,就拿出真本事來!”


    “皇爺說了……”


    內教場的一處區域,站著數十眾的年輕宦官,每隔一段時間,他們就會聲音洪亮的喝喊一遍。


    周而複始。


    從不耽擱。


    置身在這種環境之下,任何人的精神都是高度緊繃,誰都不清楚今上,是否會心血來潮的過來。


    “這些時日在內教場進行操練,勳衛裏可有不服管教者?”相隔較遠處,朱由校負手而立,看著鬆散稀疏的人群,神情看不出喜悲。


    “稟皇爺。”


    身旁站著的太監忙低首作揖,“最初是有一些不服管教者,覺得太累,覺得沒用,操練時不上心,但打了幾頓板子後就好了。”


    一幫含著金湯匙長大的勳貴子弟,想改變他們過去養成的習慣,並非是短時間內就可以促成的。


    “響鼓還需重錘敲!”


    朱由校一甩袍袖,轉身朝嘉樂殿走去,“作為大明的勳貴子弟,朕允許他們之中有廢物點心,但絕不允許有孬種,紀用,給朕盯緊勳衛操練,差事辦好了,就去禦馬監任職。”


    “奴婢遵旨!”


    紀用難掩激動,忙作揖行禮道。


    可以進司禮監或禦馬監,在內廷的太監或宦官裏,那都是朝思暮想的事情。


    內廷的天早就變了。


    曾經那幫掌權的太監群體,死的死,罷的罷,一批徘徊在邊緣地帶的群體上位,這一係列變故,早讓內廷對新君愈發敬畏……


    對紀用所想雲雲,朱由校並不在意,前去嘉樂殿的途中,朱由校想的是勳衛,這是唯勳貴子弟才能進的隊伍。


    朱由校比較看重勳衛。


    哪怕勳衛的成材率很低,可真要能調教一些出來,迴報率很高,對時下承襲爵位的那幫勳貴,朱由校多數都沒有瞧上,唯一值得惦記的,便是他們藏著掖著的萬貫家財,這可是一筆不小的寶藏。


    僅是在京的這幫勳貴,各家的身家真要進行匯總,恐抵得上國庫與內帑的總和,如此還要翻上幾倍。


    倘若能把這筆寶藏收割,朱由校就能促成很多事情,繼而形成質變傾斜向量變,推動大明去改,去變。


    朱由校在放長線釣大魚。


    短期目標迴報,讓勳衛充當質子,遴選可塑之才,使在京勳貴皆有顧慮,為徹改京營京衛謀勢,讓文官群體胡亂猜想……


    此後還有中期和長期的目標迴報,身處在錯綜複雜的大勢下,就不要去奢望絕對的黑與白。


    從權力誕生的那刻起,這世間哪有絕對之言?


    絕對的公平有過嗎?


    不過是政治愚民的統治工具罷了。


    “奴婢拜見皇爺!”


    帶著懼意、惶恐的聲音,迴蕩在嘉樂殿內,朱由校掃視眼前這幫跪地的宦官,神情看不出喜悲。


    伴駕的劉若愚、王體乾、紀用一行,此刻正警惕的看著這些宦官,生怕出現任何意外狀況。


    “你們被羈押在禦馬監,應該都還不知道,唯權閹王安馬首是瞻的魏朝之輩,皆已被朕杖斃了吧?”


    朱由校撩了撩袍袖,坐到一名宦官搬來的錦凳上,環視著眼前這幫宦官,“至於你們,朕應該如何處置呢?”


    朱由校的聲音不大,卻宛若驚雷一般,在這些麵露恐懼,心跳加快的宦官耳畔炸裂開來。


    “皇爺饒命啊!奴婢從沒有任何歹念啊!”


    “奴婢就是天家的家奴,奴婢忠心耿耿啊!”


    “皇爺!奴婢……”


    嘈雜聲在殿內響起,這幫宦官不停地磕頭,甚至一些宦官的額頭都磕出血來,朱由校眉頭微蹙。


    “閉嘴!”


    瞧出天子的不悅,劉若愚當即上前,厲聲喝道:“誰再敢於禦前聒噪,亂了體統,悉數杖斃!”


    眾人盡皆閉嘴,身如篩糠的跪著。


    “曹化淳。”


    “奴婢在!”


    在這群瑟瑟發抖的宦官中,就見一人趴地膝行,朝朱由校所坐而來,王體乾、紀用幾人見狀,下意識向前走了幾步。


    “奴婢曹化淳,叩拜皇爺!”


    打量著眼前的曹化淳,朱由校雙眼微眯,眼前這幫宦官都是進宮之初,或多或少與王安或其黨羽,有那麽些微妙關係的人,底子還是比較幹淨的。


    就像這個曹化淳家境寒微,十二三歲左右入宮,比較幸運去了內書堂培養,詩文書畫無一不精,得了司禮太監王安的賞識。


    本以為今後能得提拔,可惜世事無常,王安被朱由校杖斃了,而他則因為這層關係被逮捕了。


    鑽營抱團,不止在外朝很常見,在內廷就更常見。


    內廷競爭之激烈,往往與死亡掛鉤。


    朱由校很清楚這些,諸如認幹爹幹孫這種事,就算再怎樣打壓,也絕不可能消失,人性就是這樣。


    與其去舍本逐末的打壓這些,倒不如完善內廷體係,明確各項製度,構建起多班底相互製衡,相互監督的新格局,在到一定年限就更新迭代。


    “曹化淳,朕要是想讓你帶隊,奉旨去辦件差事,你覺得自己能讓朕放心嗎?”朱由校語氣淡漠的看著曹化淳。


    “奴婢是皇爺的家奴,隻要是皇爺的旨意,奴婢就算是萬死,也必然能將差事辦好!”


    曹化淳當即叩首表態,“如若奴婢將皇爺交代的差事辦砸,奴婢願自裁謝罪!”


    朱由校笑笑,擺手道:“先把他們都帶下去,曹化淳留下。”


    “奴婢遵旨。”


    劉若愚幾人當即領命,隨後便指揮著伴駕的宦官,將那些跪地宦官悉數帶離殿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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