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鄉以東,一支龐大的軍隊正沿著漫長而荒涼的黃河北岸向東急行。隊伍中不時飄揚著一麵麵活靈活現的猛虎撲羊旗。不用說,這正是奉命南下參戰的國民革命軍第97軍鄭衛國部。35旅被留下來攻打新鄉城,97軍主力卻不做停留,徑直向貫台渡口方向撲去。


    其實按照軍委會的調令,他們本來應該先渡過黃河,然後沿隴海線東進開赴蘭封作戰的,鄭衛國之前製定的計劃也是如此。


    可是在南下途中,夜貓子的騎兵搜索部隊很偶然地截獲了一份日軍在平漢線北段征集物資的命令,進而發現了**混成第四旅團的給第十四師運送補給的行動。


    熊處長當時就說:“軍座,機不可失,我建議先拿**混成第四旅團開刀!一個加強師團的補給啊,這可比過黃河的收獲要大得多!”


    誰都知道第十四師團是塊硬骨頭,就算啃下來也要崩掉三顆牙。而且像這樣的對手想讓他們主動投降是不可能的,隻能是血拚到底。加上日軍有毀壞武器的習慣,到時候恐怕連步槍都撿不到幾支。


    鄭衛國有些猶豫不決,說:“且慢,你容我先想一想!”


    機遇與風險總是並存的,想要一口吞下**混成第四旅團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而且黃河北岸沒有援軍接應,一旦失敗就會陷入孤立無援的境地。


    到時候別說兇殘的日軍了,就連那些偽軍土匪也會惡狠狠撲上來撕下一塊又一塊的血肉。事關部隊的生死存亡。鄭衛國不能不慎重。


    兵力不是缺的,97軍南下部隊的兵力至少相當於四個**混成第四旅團,但打仗可不是比人多,而是比活下來的人多。


    現在部隊擴充得很厲害,老兵帶著新兵打一些防禦戰是沒有問題的,像陳明仁守四平就是靠著隊伍裏麵那些拿排長薪金的老兵才撐下來的。


    可眼下不是防禦戰,而是攻擊戰、圍殲戰。跟防禦戰相比,進攻戰更需要勇氣和技巧,而這兩點恰恰就是新兵所欠缺的。


    像在關家堖戰鬥,很多部隊傷亡百分之十左右就喪失了進攻的能力。因為傷亡的這十分之一都是部隊裏麵最勇敢、最能打的戰士。失去了這些戰鬥骨幹,光靠新兵蛋子衝擊敵人堅固的防禦工事顯然是不可能的。


    鄭衛國擔心就是這一點,要是部隊在攻擊過程中傷亡過大,日軍一個反擊就有可能導致全線崩盤。到時候攻防形勢易位。誰消滅誰就不好說了。


    周參謀長也不同意熊處長的意見。很明確地說:“我不同意去貫台。太危險了!”


    熊處長還是堅持自己的意見,說:“參座,我認為隻要謀劃得當。以我們97軍三萬多人的實力是可以消滅**混成第四旅團的。”


    周參謀長毫不客氣地說:“我同意你的看法,可你能保證在兩天之內消滅**第四混成旅團嗎?”


    熊處長尷尬地笑了笑,說:“呃,這個,當然不太現實。畢竟我們部隊裏麵新兵太多,還需要在戰場上磨練一下。不過,咱們也沒有必有急著消滅**混成第四旅團啊,完全可以用零敲牛皮糖的戰術把敵人一點一點吃掉,反正日軍在華北已是無兵可調!”


    這話說的有點誇張,但當時日軍在黃河北岸確實非常窘迫。由於大量的兵力被抽調到津浦線,他們不得不全線收縮到各鐵路幹線,結果藏身敵後的中**隊迅速從山區殺出,四處圍攻日軍的據點。


    像最倒黴的第二十師團全線收縮到同蒲鐵南段,但鐵路很快被衛立煌指揮第二戰區部隊切斷,日軍隻能依靠飛機空投來補充物資。沒過多久,中**隊又對臨汾機場等地進行炮擊,使其空中運輸線路也被掐斷。


    二十師團很快陷入了斷糧的境地,不得不搶割附近農田未成熟的青苗充饑。不少據點的日軍在搶完農戶家裏的牛、馬、豬、羊之後,又捕食貓狗,到最後耗子都被士兵們一窩一窩地吃光,於是隻能以樹葉、青草為食。


    熊處長甚至樂觀地說:“依我看,等我們收拾完**混成第四旅團之後,也別過黃河了!直接調頭向西,與衛長官合兵殲滅第20師團再說!”


    周參謀長哼了一聲,拿來一幅地圖,手指在蘭封縣城北麵一點,說:“你說日軍在華北沒有援兵?那第十四師團難道不能從這渡河北上嗎?”


    熊處長額頭上頓時冷汗津津,說:“呃,這?”他顯然忽略了這一點,更沒有想到一旦發生這種情況的嚴重後果。


    97軍現在雖然小有實力,但跟一個加強的甲等師團比起來還是要弱上不少,更別提還有**混成第四旅團,兩者相加,僅從兵力上也不比97軍少了。


    配屬給第十四師團的部隊裏麵包括:第2師團第一架橋材料中隊、第14師團架橋材料中隊、第16師團第2渡河材料中隊、架橋材料1個分中隊、折疊船約150隻。另外還有工兵第14聯隊。


    這些部隊雖然沒有什麽戰鬥力,但他們可以保證第十四師團在任何一個地點都可以迅速渡過黃河。


    熊處長說:“軍座,參座,第十四師團不是還被包圍在蘭封、內黃、民權、考城之間嗎?十幾個師的包圍下,他們能衝得出來?”


    鄭衛國想了一下,說:“指望一戰區消滅第十四師團肯定是不現實的,不然還要咱們南下幹嘛?”蘭封會戰的具體經過他已經不記得了,不過最後肯定是以**的失敗而告終,不然也就犯不著掘開花園口以水代兵了。


    熊處長在地圖上標出蘭封北麵的兩個重要的渡口——陳留口和蘭封口。他指著地圖說:“軍座,您認為**能堅守多久?”


    鄭衛國想了一下。說:“應該能堅守三天吧!”


    熊處長有些不信,說:“軍座,您是不是太悲觀了一些。**第27軍在防守蘭封及其附近的國防工事。他們的三個師36師、46師、88師,那可都是**精銳!王銘章一個雜牌師也在滕縣守了三天,三個嫡係師總不會比一個雜牌師更差吧!”


    除了王銘章死守滕縣以外,還有龐炳勳血戰滄縣姚官屯,打了七天七夜才撤,後來又守臨沂先後兩次激戰五日五夜。至於孫連仲死守台兒莊更是天下聞名。


    鄭衛國一想也是,中央軍精銳,兵力也充足。總不會連雜牌軍都不如吧?會不會是自己判斷失誤呢?唉。早知道要穿越就應該把抗日戰爭史背下來的再穿的。


    周參謀長卻不以為然,他冷哼一聲,說:“藤縣是王師長願意拚命才守了三天,桂永清是敢跟鬼子拚命的人嗎?軍座說他們能守三天。我看他們能守兩天就不錯了!”


    事實上。周參謀長也高看了桂永清、邱清泉一眼。按照原本的曆史。日軍於22日繞開蘭封,不費吹灰之力就拿下了陳留口,次日又調過頭來攻打蘭封。桂永清把88師師長龍慕韓扔下來當替死鬼,自己則逃之夭夭。兩次戰鬥都不到一天就結束了。


    看來,裝備、訓練、工事雖然很重要,但要是將士們,尤其是部隊主官連戰鬥的勇氣都沒有,再精良的裝備、再嚴酷的訓練,再穩固的工事也是毫無價值,隻能像豬狗一樣被敵人牽成一長串去砍頭。


    熊處長想了一下,確實沒有把握在兩天之內拿下貫台渡口,消滅**混成第四旅團也不可能在短時間內完成。於是長歎一聲,說:“軍座、參座,請恕卑職考慮不周。看來,還是隻能先過黃河了。”


    鄭衛國搖了搖頭,說:“不!我決定采用你的計劃,直取新鄉,然後揮師東進,搶奪貫台!”


    周參謀長大吃一驚,忙道:“軍座,萬萬不可啊!”


    王奇峰副軍長也說:“軍座,您是不是再考慮一下!”


    鄭衛國說:“我意已決,勿需多言!”


    眾軍官們麵麵相覷,一陣眼神交流之後,熊處長硬著頭皮說:“軍座,都怪卑職荒唐,出了這麽個餿主意。您就別拿卑職尋開心了!”


    鄭衛國搖了搖頭,說:“你誤會了,我是當真的!”


    熊處長說:“那您可以說一下具體的原因嗎?俗話說,將有懷疑之心,兵無死戰之誌,您不給咱們透個底,隻怕將士們心裏不踏實啊!”


    鄭衛國嗯了一聲,說:“也罷,實話告訴你們吧!我是擔心豫東局失控,委員長會下令決堤放水!”


    熊處長一愣,說:“決哪兒?”


    鄭衛國說:“當然是黃河,還能決哪兒?”


    熊處長嚇了一跳,忙擺手說:“什麽!黃河?不,不,不!這不可能!軍座,您沒有去過黃河,根本不知道那裏的情況!河水懸空四五米啊,一旦破堤,下遊豈有人煙?委員長斷不會做出這種事情!”


    鄭衛國哼了一聲,說:“要是不厲害,委員長還不稀得使呢!眼下正是桃花汛期,河水高漲,加上五月份以來,山西、河南普降大雨,正是以水代兵的最佳時期!一旦戰事不利,委員長是不會放過這個機會的!”


    平時溫文爾雅的熊處長突然跳將起來,指著鄭衛國的鼻子罵道:“你,你胡說!天下間打仗,那有放水淹自家百姓的道理!”


    周參謀長怒喝道:“放肆!有這麽跟軍座說話的嗎?”又忙對鄭衛國說:“軍座,您別跟他一般見識,這小子從小沒有爹,是她娘一手拉扯大的。他爹是河南人,就是因為黃河潰壩,才被水淹死的!”


    鄭衛國掃視了圍在跟前的軍官一眼,說:“諸位,黃河每年潰堤都要淹死人,要是大堤完全被扒開,後果有多嚴重,你們應該知道!”


    眾軍官都麵色凝重,沒有吭聲。


    鄭衛國停頓一會兒。接著說道:“我原本想直接去河南,然後匯同各友軍夾擊第十四師團。可是照眼下的情形看,我們要是先過河,隻怕土肥原就能先一步搶占渡口。到時候他們有物資之便,補給之利,就難以匹敵了。”


    周參謀長為難地說:“軍座,您果真要去打貫台渡口?”


    鄭衛國鄭重地點點頭,說:“沒錯兒!”


    王奇峰副軍長說:“軍座,您要三思啊,一旦我軍未能及時攻下貫台。第十四師團又從陳留口揮師北上。我軍擁擠在黃河岸邊就有全軍覆滅的危險啊!”


    鄭衛國說:“全軍覆滅倒未必,但的確是九死一生!所以在這裏,我不以長官的身份命令你們,而是以一位中**人的身份邀請你們與我並肩作戰!”


    他看了看眾軍官們的神色。有的神情激動。有的淡然處之。還有的一臉悲壯。當然,臉上浮現出猶豫、彷徨、退縮的也大有人在。畢竟自古艱難唯一死,不是每個人都可以慷慨犧牲。共赴國難的。


    張東凱副師長猶豫了一下,說:“軍座,卑職敢問,您是從何處得知委員長要以水代兵的呢?情報是否可靠?若此事當真,我騎四師上下盡數犧牲也不在話下,可要是委員長沒起這個心思,咱們的弟兄不就白白犧牲了嗎?”


    周參謀長歎了一口氣,說:“此事千真萬確!我還在二戰區前敵指揮部的時候就聽說了,是一戰區晏勳甫參謀長提議的,委員長並沒有反對!”


    王奇峰副軍長也歎了口氣,苦笑道:“我也聽說過,軍座和周參謀長說的是真事兒!”


    相信三位長官沒有欺騙自己的必要,眾軍官們都低著頭,感到心裏沉重無比。看來,過不過河,戰還是不戰,必須做出一個抉擇!


    鄭衛國說:“我不想欺騙你們。這一仗會死很多人,但是隻要我們成功了就能挽救至少**十萬人的生命!”


    周參謀長說:“想當年周某也是立誌為國,沒想到四十載過去,還是碌碌無為。今以我一人之命,能救活三十人,何樂而不為?軍座,我跟您去打貫台!”


    王奇峰副軍長說:“老朽本想活著看到東北光複,可是國家連連喪師失地,我怕是看不到這一天了。既然抗戰必有犧牲,願為國先死!”


    軍官們聽了感到不已,紛紛喊道:“軍座,也算我一個,算我一個!”


    “血戰到底,誓不退縮!”


    “願舍此殘軀,為國先死!”


    ……


    鄭衛國激動地說:“好,好!弟兄們都是好樣的!今天我就要帶著你們創造一個奇跡。你們都圍過來,我們討論一下戰鬥部署。”


    想要打敗**混成第四旅團,挽救豫、皖、蘇三省百姓的生命,光有必死的決心還不夠,必須得有正確的鬥爭策略,否則就是把97軍拚光了,也無濟於事。


    35旅旅長吳全福主動請戰,說:“軍座,這個**混成第四旅團是咱們的老對手了。當然在鷹揚嶺我們就交過手,這迴還是讓咱們旅打先鋒吧!”


    其他幾名主力旅旅長也不甘示弱,紛紛爭當主攻,或者先鋒。


    鄭衛國說:“大家先別急,這場戰鬥非常小可,每支部隊都要發揮出百分之一百二十的實力才有希望取勝,你們每支部隊都是主攻,都是先鋒,是作戰的位置不同而已。”


    段雙虎說:“軍座,以敵人的實力來看,我軍全力壓上才有獲勝的希望,一分兵的話隻怕力有未逮啊!”


    張海岩也說:“段副師長說得不錯!”


    周參謀長笑道:“你們先別著急,我看軍座成竹在胸,必有妙計!”


    鄭衛國忙擺手說:“妙計談不上,不過我確實有一些想法,你們都幫我參詳一下,看有沒有可操作性。”


    他的計劃就跟前文一樣,主力繞過新鄉東進,直逼貫台渡口。35旅則留在平漢線,先取新鄉,再破平漢線,打通與黃河以南的聯係。


    **混成第四旅團的老巢被抄,必然迴援,而貫台渡口也需要留部隊防守,兵力就會一分為二。這樣一來,集中三個主力旅打半個旅團,勝利的希望就會大大增加。


    熊處長此時的情緒已經穩定下來,他擊節叫好,說:“軍座,我有一個建議,可以讓35旅偷襲新鄉,盡量完整地搶奪電台,並對外封鎖消息,造成新鄉城還在日軍手中的假像,然後通過電報誘使日軍分批來援,我軍則在途中分批殲滅!”


    鄭衛國頷首嘉許,說:“此計可行,長貴,這個任務就交給你們特戰旅了!”


    張長貴大喜,忙站起身,說:“是,軍座,保證完成任務!”


    由於各主力團團長都升任旅長,為了內部的派係平衡,鄭衛國就給張長貴也升了兩級,給了一個特戰旅旅長的名義。不過部隊還是隻有一個特務營,另外新編了兩個學兵連,算是預備特種兵。


    攻打新鄉城時,那個挑著擔子賣雞蛋的小夥子就是其中一員。他們跟特務營老兵相比,戰鬥經驗還比較欠缺,不過都有文化,不少人還有武術底子,加上年輕,日後的發展定然在老兵之上。


    35旅拿下新鄉的時候,鄭衛國率主力已經到了延津。這裏恰好位於新鄉城和貫台渡口的中間,距兩地均有百裏之遙。


    周參謀長突然興奮地從後麵追了上來,高聲喊道:“軍座,快停下,有好消息!”


    鄭衛國一勒馬韁繩,**白馬長嘶一聲,兩隻前蹄騰空而起,恍如白龍出水。他接過電報一看,哈哈一笑,突然變得意氣風發。


    王奇峰副軍長已經猜到是何事,心頭一陣狂喜,說:“好,好!小兒輩已破賊矣,吾一老將何惜此身!”


    ps:非常感謝命裏注定的打賞。另外山人要說聲報歉,今天有親友來訪,隻更一章,五千二百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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