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端詳起麵前的青黛,她的神采分明與五年前無異,駱西樓內裏無聲卻劇烈,他說不出話。


    青黛迴來之前,她前老板並沒有過多吐露青黛的過去。但他給駱西樓看了一張四年前的照片——


    v國大雪天的深夜,幾人圍在篝火邊談笑風生。唯獨一個異國的麵孔女人穿著單薄,坐在角落裏,她臉上沒有火光,有種被厚雪覆蓋住的冷灰。


    麻木。


    看到這張臉的那一刻,任何人都會說出這個詞。


    不是一種呈現疲態的麻木,相反,她顯得堅硬且寡情。


    avery對他說,“如果你不是真的喜歡她,希望你趁早滾蛋。”


    “當然,那種驚豔而轉瞬即逝的激情,不叫喜歡。最多,叫荷爾蒙控製的頭腦發熱。”


    “口口聲聲愛啊喜歡啊的家夥,全是說假話。我討厭所有巧舌如簧、對自己的虛情假意大誇其談的蠢人。”


    “懂嗎?小白臉!”


    駱西樓竭力想忽略微熱的眼眶,他裝作若無其事,但積壓多年的情感聲勢浩蕩地爆發,他的眼瞼開始不受控製地顫抖起來,泄出幾分難掩的脆弱。


    在v國風光無限的紀經理,很孤單。


    是怨恨,還是想念?


    駱西樓踏上這片土地的那一年,青黛是否也同樣懷著微弱的希望期待見到他?


    他不知道答案。


    但照片上穿著單薄的東方女人,似乎在等待著能把她照亮的溫度。


    五年。他第一次這麽深刻地痛恨自己,比過去每個輾轉的夜晚都猛烈。


    同時,他也感受到了巨大的慶幸。


    太好了。


    能來v國接她迴家,太好了。


    “叮——任務達成進度98%”


    “西樓?”青黛喊他。


    駱西樓一笑,目光輕盈而明亮。他緊緊握住了青黛的手。


    “紀!”


    客廳內,avery同時出聲,打斷青黛,“你的眼珠子都快長你的小男友身上了!哦不對,是三十歲老男友。他哪裏好?剛才差點被我罵哭!太脆弱了!”


    青黛啞然。


    認識駱西樓九年,他還是第一次與這個詞掛鉤。avery到底說了什麽?


    他不會把自己喝醉喊前夫名字、凍成重感冒後神智不清地訂了迴國的機票,清醒後又退掉…等等的事都說了?!


    她本著維護駱西樓自尊心的友善想法,沒有對其原因刨根問底,反而轉頭朝madison告狀,“avery欺負人。駱比較善良,容易多愁善感,情到深處掉兩滴眼淚也很正常。”


    “……”madison看向單單坐那,氣場也絲毫不遜色的高個子男人,她實在很難想象那人日常垂淚的模樣,她發出靈魂質問,“……紀,愛情是讓人這麽盲目的東西嗎?”


    avery哼哼笑。


    他笑了一會兒,終於想起這一趟的正事,“紀,你實話實話說,這次你迴來是不是為了和鄭映僑合作?”


    青黛點頭,“珠寶生意。”


    這迴,madison也嚴肅下來,“紀,我們勸你不要跟他有聯係。”


    “他近幾年大概虧了很多錢,醫院還有個吊著高額治療費的親爹,所以行事越來越無恥。”


    話題迴到生意,avery的表情淡去,“我當年那個差點被傳成神話的首席戰略家,眼光不至於這麽差吧?你真昏頭了?”


    “缺錢?還是…有把柄被他抓住了?”


    “avery,你可真聰明。”青黛誇他。


    “謝謝。考慮迴來為聰明人賺錢嗎?”


    “不。”


    madison看明白了點,她問,“你是故意想搞垮鄭?”


    青黛從包裏抽出一份文件,推到桌上,“我要送他進監獄。”


    avery皺眉,“在這裏不可能。他每年花大價錢打點關係,牽連麵甚廣。如非必要,連我都不想去找他的麻煩。”


    “就算警員出麵抓捕他,我敢打包票,不出十天,他可以安然無恙地逃出獄。”


    青黛點點桌上的審批文件,“我明白。這裏地下有滋養他的根係,我當然要把他連根拔起,丟到國外去。”


    “你們國家?”avery隨意掃了眼,“他既然清楚自己的貨有問題,你確定他會乖乖跟著你迴國認栽?”


    “按照合作流程,在運貨之前你需要支付一半訂金。我要是他,哪怕不吃掉剩下一半,也會留在v國。”


    avery道,“顯然,那批有問題的貨一但在你們國家落地,第一個抓的就是你這個負責人。他呢,早躲在哪沒影了。”


    “巧了,正合他意。錢到手,會找他麻煩的人進去了。至於那批貨,完美脫手。”


    “雖然我隻是個清白又善良的好心生意人,但是…”青黛扭頭搭上駱西樓的肩,“avery,我補充一下,是我和駱要合力送鄭映僑進監獄。”


    “……所以?”


    駱西樓言簡意賅道,“他逃不了。”


    “…”avery再度上下掃了他一眼,覺得除了玻璃心這一條外,可以勉強打個80分。


    畢竟…他和madison都能看出來,紀變化很大。她現在很幸福,這是事實。


    閑聊了很久,兩人要起身告別時,駱西樓突然叫住了他們,“avery先生,madison小姐。”


    再開口,他說了v國語,說得有些慢,但熟練得似乎早在心中預演了上千遍,“我叫駱西樓,是青黛曾經的丈夫。”


    madison詫異地挑眉。


    姓luo,居然是那個前夫“駱”??


    avery的腦袋一下炸開,他提起手仗抵著駱西樓的胸膛,用了八成手勁,“你說什麽?你是誰?”


    駱西樓按住青黛的手,抬眼直視avery,“我是五年前沒照顧好她的那個混球。”他主動承擔了當初所有的過錯。


    “你還好意思提?”avery火更大,直接嘰裏咕嚕地罵了他一大堆,青黛都插不上嘴。


    駱西樓垂下眼,安靜接受avery的怒氣。等avery罵到詞窮,他眸色烏黑,神態從容,像徹底解開了困囿於心的枷鎖,“為什麽不敢提?那是我和青黛的過去。”


    駱西樓指尖慢慢蜷縮,眼神熱得嚇人,“曾經別離,但現在相愛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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